海圓曆 1508年。
海面上,一艘船正在随波逐流,隻不過這艘船上沒有漁民,沒有貨物,有的隻是一面黑色的骷髅旗和帶着片片黑紅色的船身——海盜船。
嘩——嘩——
水的撞擊使木頭發出嘎吱嘎吱的聒噪聲。其實就算沒有水的撞擊,聒噪的聲音依舊存在,甚至更加刺耳。
“噢噢——開宴會咯!——”
“哇哦——!!”
“今天真是太開心啦!嗚哈哈哈——”
海水的腥味和船上血迹幹涸的氣味絲毫沒有影響到這群人的心情,此時,這艘船上的海賊們,正在進行一場狂歡——他們洗劫了一個村莊回了點血。
一個人口不過百人的村莊,在他們欲望的驅使下,陷入血色。
就在這艘船的雜物間内,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蜷縮在角落中,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甚至在月光下還能看到上面的血迹斑斑,有黑色的也有紅色的。
仔細看的話才會發現,他身上穿的隻是一個破舊麻袋材料的衣物。
是個少年,看上去絕不超過不過十五歲,麻袋裁成的兜帽中,髒兮兮的臉正在皺着眉頭,不知道夢到了什麽。
“哐——!”
雜貨間的門被人用力踹開,撞擊在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一個腰間别着水手長刀的身影出現了,月光的照射下,他的影子籠罩了那個小小身影。
可能是做噩夢的緣故,即便如此巨大的聲響那個孩子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迹象。
來人臉上的笑意在看到這一幕後徹底消失了,陰狠的三角眼一凝,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穿着長靴的腳踹在了那個小家夥身上。
即便隻是一個普通的海賊,但成年人的力量卻是不可忽視的,尤其當對象是個孩子。
“咚!”
孩子的腦袋和牆壁發生了碰撞,劇烈的疼痛讓他掙紮着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向來人。
“小子,你倒是睡得舒坦啊!”那個海賊咧着不剩幾顆牙的大嘴怒斥道:“老子們在外邊拼死戰鬥也沒睡個安穩覺呢!”
說着他又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伸出手就要朝着孩子的腦袋拍去。
但一句話止住了他的動作。
“船又漏了麽?很急吧?”
海賊皺皺眉頭,喝了不少酒的大腦裏回憶了一下剛剛老大的命令,那樣子應該是挺嚴重的吧……可能……
是啊,船又漏了,這艘破船風平浪靜的時候吱吱呀呀的聲音就伴随着它,更何況現在還有浪,其實這艘船本就該換掉了,他們老大也早就有了那個心思,隻不過意外抓到了這個孩子,才有了省一筆錢的想法。
畢竟比他垃圾的海賊船他看不上,好的又打不過。
而這個孩子雖然不大,但是補船的技藝卻相當高超,也就是因爲這家夥他們這艘破破爛爛的垃圾還能飄在海上,但也就是因爲這個家夥,讓他們這群原本就很辛苦的海賊們,失去了眼看就要到手的新房間。
那可是新的床,新的天地!更安全的家!對于他們這些海賊來說,船就是他們待的最久的地方。
“該死的小鬼!”海賊原本收回的手猛然拍下,摔打在了孩子的臉頰上,髒兮兮的面容上也遮掩不住那腫起來的面頰,“你最好快點給這艘船翻新一下,不然就是船長不說話,我們也會想辦法弄死你……”
“材料不夠,我也無能爲力。”孩子絲毫不顧自己腫脹的臉頰和腦袋後火辣辣正在流血的傷口,聲線平穩,他擡頭看看來人,花格子襯衫,藍色馬褲,頭發蓬松雜亂外加跨在右邊腰口的長刀。
将這些記在心底。
“就叫你五号吧。”他心中默念,下一刻,面前的這個家夥的頭上出現了灰色的兩個文字:五号。
幾分鍾後,那個纖細的身影來到了船艙底部,此時已經有幾個見習海賊正在那邊急切的運輸着倒灌的海水。
其實進水量不算太大,這艘船還沒有到那種無可救藥的地步,尤其是船上還有一個小船工。
小小身影随手從旁邊抓起一塊跟他一樣高的木闆,摸了一下船艙壁上那個已經被粗略釘上卻還在滋水的部位,也不見他用什麽工具,陰暗的環境中,那塊木闆竟然在他的手中耷拉了下來,如同融化了一般,随後連原本的形狀都無法保持,化作流水狀順着船艙流進了裂口處。
幾秒之後,船艙内那股瘆人的滋水聲消失了。
“幹得不錯。”一個陰沉的聲音突然在船艙中響起,随即幾個帶着火把的海賊從梯子上走了下來,微微照亮了陰暗的船艙,也照亮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一個帶着黑色氈帽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像個教書先生,但他的陰狠卻是比豺狼還要深,他就是這艘海賊船的主人,喬治·霍恩比(Ge Hornby)。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還是感到無比神奇。”他的聲線絕對稱不上美麗,“如果不是你會遊泳,我真的懷疑你是吃了那神奇的惡果實,可惜……隻能操控這破木頭。”
霍恩比來到孩子面前,徒手将那塊被深深釘在船艙上的簡易遮擋物掰了下來,令人驚奇的是,那原本還在漏水的牆壁上,此時除了那個釘子外連個縫隙都沒有,完整無暇。也就是靠着這個能力,這艘船才能繼續前行,至少表面上看還完好無損。
“隻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我所不能理解的東西,神奇的補船技術。”霍恩比肯定喝了不少酒,他晃蕩着身子用奇怪的聲調訴說着這些,“帶我們的小寶貝去他的房間,好好休息,噢,帶上點吃的。”
“滾進去吧,臭小子,你真該感謝船長大人,是他聽信并收留你,你才沒有被餓死!這個給你,骨碌碌——啪!”
伴随着一陣提溜和一聲關門的聲音,雜物間再次陷入了平靜。
幾秒後。
“還是不懂,綠色名字的一号那時候爲什麽我會有危機感。”少年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鼓囊囊的,又脫下兜帽将手伸向腦後,月光下一個小光頭出現了,隻是此時那隻手所撫摸的位置一片光滑。
那裏,本該有一道正在流血的傷口。
“停在百分之十五的進度……好久了。”小光頭喃喃自語,自語時臉頰的刺痛讓他清醒過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半張臉已經腫到沒法看。于是不知從哪掏出一隻木刺,在蒼白的月光下,他毫不猶豫的劃向了自己的手背,幾秒後一條血線出現了。
他甯願流點血……嘴巴鼓着也太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