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皇帝陛下期待的眼神，喬安無奈的搖了搖頭。
“陛下，晶壁系對應的宇宙尺度近乎是無限大的，您要知道，有限的尺度無論怎麽疊加都不可能躍升爲無限。”
“的确，我可以多設置幾個‘魔力源泉’，隻要舍得花時間，下工本，不難使您的故鄉藍星鋪遍魔網，但是厄斯天宇難道就隻有這麽一顆行星？難道藍星的居民不想沖出大氣層，探索外層太空，甚至外層位面？”
“面對廣闊無垠的宇宙，魔力源泉就顯得太渺小了，建立在魔力源泉之上的網絡架構，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維達博士，你是一位學者，你對知識的渴求是無止境的，然而坦率地講，我沒有你這樣心系宇宙的寬廣胸襟，長遠的事情我不敢想像，隻要能把整個藍星納入雲網服務區……甚至再退一步，你能先把我出生的祖國納入雲網服務區，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羅蘭聳肩攤手，面露苦笑。
“至于外國佬的事情，還有外星人的事情……以後慢慢再考慮也不遲。”
喬安皺了皺眉，心想皇帝陛下今天怎麽有點怪怪的，往常他做事總是高瞻遠矚，頗有遠見，可不是這種“小富即安”的心态？
這可不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應有的胸襟與眼界！
或許是因爲瓦蓮京娜女士升入神界，對他的内心造成了過于強烈的沖擊，以至于顯得情緒低落，意志消沉？
喬安希望皇帝陛下能夠擺脫離愁别緒的困擾，盡快調整好心态，振作起來，但是他也想不出什麽鼓勵的話，隻能保持沉默。
兩個男人在月色籠罩的幽靜林間并肩踱步，相對無言。
沉默如同夜色，加深了惆怅的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羅蘭停下腳步，仰望夜空，清澈的月光與遍地積雪交映生輝，身臨此情此境，油然吐露心聲。
“維達博士，我跟很多人打過交道，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我見得多了，拒絕被生活磨平棱角、堅持理想主義的人少之又少，而你就是其中最純粹的一個。”
“我說這話可能有點交淺言深，但我真的很欣賞你的純粹，希望你能永遠保持理想不褪色，保持赤子之心，你可知道這是爲什麽？”
喬安搖了搖頭，既感動又困惑。
“因爲我自己辦不到啊。”
羅蘭攤手苦笑。
“面對你，我就仿佛透過時光長廊看到了從前的自己，然而純真的年代早已離我遠去，我承擔了很多責任和别人的期望，比這更沉重的是自己的欲望，我一直在與自己心中的魔鬼作鬥争。”
“正因爲身處黑暗，維達博士，我才能看到你身上的光芒，我希望你能成爲我的‘啓明星’，當我擔心自己迷失方向的時候，擡頭看一眼你的光芒，就會知道自己離地獄邊緣還有多遠。”
……
一直聊到月上中天，時近子夜，喬安才告辭皇帝陛下，回到自己的客房，坐在書桌跟前，擺開紙筆，埋頭撰寫一份企劃案。
他已經很久沒寫這麽正式的官樣文章了，仿佛重新回到在大學讀博的時候，有種寫開題報告的感覺。
這份企劃案的主題是創建一所以喬安自己的姓氏冠名的公益機構——維達基金會。
喬安早就有做點兒公益事業的念頭，卻缺乏操作經驗，直到今晚與羅蘭深談過後，在皇帝陛下的指點下，思路才變得清晰。
“維達基金會”的經費，完全來自喬安個人的捐款。他打算把自己在雲網董事會持有的股份分紅——每年不低于1000萬金塔勒——捐獻出來，主要用來做兩件事。
其一，與萊頓學院、米德嘉德大學和寇拉斯堡大學合作，創建一個助學金項目，爲家境貧寒的學生提供免息助學貸款。
喬安早年生活拮據，求學期間沒少爲籌措學費傷腦筋，一度欠下利息高昂的債務。
如今他已經不需要再爲生計犯愁，錢多到用不完，卻無法忘懷年少時吃過的苦，受過的窮，進而推己及人，想爲那些與自己有着相似出身的窮學生提供一些經濟上的幫助，免受債務壓迫，安安穩穩地完成學業。
喬安爲“維達基金會”定下的第二項使命，是以雲網爲平台，創建一座在線開源圖書館。
正如皇帝陛下所說，喬安多少有點兒天真的“理想主義”傾向，對于把大學圖書館變成牟利機構，向查閱文獻和魔法的學生收取高額費用的做法不以爲然，認爲知識的開源與共享，将會成爲人類精神文明未來發展的方向。
喬安打算把自己多年來收集、整理、原創的書籍、文獻和法術構型，上傳到在線圖書館，免費提供給全體雲網用戶分享，同時也接受其他用戶上傳的學術資料，豐富藏書。
這些開源内容，除非獲得原作者授權，均不得直接用于以牟利爲目的的商業活動。
當他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以後，立刻遭到了羅蘭的無情嘲笑。
皇帝陛下娴熟的運用各種經濟學原理，指出他這種所謂的“開源主義”思想隻是看起來很美，實則違背了人類社會賴以組織和運行的經濟規律，是對“知識産權”和“專利保護法”的反叛，真正實行起來，很難說是利大還是弊大。
喬安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懵懂的少年，可不會被别人輕易說服。
對于皇帝陛下的批評，他隻用一句簡短的反問來還擊：“利大還是弊大，不試過怎麽知道？”
“人不用跳崖也知道從高處摔下去會死，經濟學規律就擺在那裏，爲什麽非要頭鐵去撞牆呢？”羅蘭笑着反駁。
“如果您的經濟學規律真那麽靠譜，在您的英明領導下，遠東爲何一度出現經濟危機的苗頭？”
喬安絲毫沒有給皇帝陛下留面子，一針見血地說：
“要不是恰巧新大陸爆發了獨立戰争，被您抓住機會重啓軍工産業機器，用您那套巧妙的‘金融魔術’把遠東國内過剩的産能轉換成我們全體威爾諾亞人的戰争債務，通過對外輸出矛盾緩解國内的失業壓力，遠東人現在還指不定過得是什麽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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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