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矮人咧嘴笑了笑：“這件事我也是受朋友所托，我先說一說前因後果，你要是覺得有能力幫忙就幫一把，要是覺得無能爲力就直說，咱們接着談正事。”
“那行，您請講。”
施密特先生說得輕松，可人家既然已經開口相求，喬安但凡能出一把力，便不好意思拒絕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個表弟，從他祖父那一輩開始就經營鐵礦山，到我表弟這一輩，由于家族人口衆多，分到他手裏的礦山就隻剩下兩座，産量也很一般，總共隻有十個雇工，勉強維持生計罷了。”
施密特先生歎了口氣，接着說：“我表弟的運氣不太好，兩年前他名下的一座礦山發生滲水事故，淹死了兩名礦工，善後事宜還沒處理妥當，礦山周圍的村落就爆發了天花。”
“短短兩個月，當地村民就有不下百人死于天花，在附近工作的礦工也受到傳染，爲了防止疫情擴散，領主大人下令廢棄爆發傳染病的村落，我表弟的礦山也被勒令封閉起來，疫情結束之前不得開張經營，畏懼疫病的人們還給那座廢棄的礦山起了一個新名字‘佐奇坑’，小法師，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喬安點了下頭。“佐奇”這個詞，在矮人語中即爲“死亡”。“佐奇坑”翻譯成通用語，就是“亂葬坑”的意思，這當然不是什麽好名頭。
“我表弟隻靠剩下的那做礦山勉強維持生計，好不容易熬到今年春天，天花疫情已經平息，他向領主大人申請解除禁令，打算重新啓用佐奇礦山。”
“按照慣例，重新開工之前，先要去礦坑裏查看一下是否還有天花病毒存活，然而就在他們時隔兩年再次重返礦山的那天，意外發現礦山附近有來曆不明的身影出沒。”
“有個膽子大的礦工，仗着自己已經出過痘，不怕天花病毒感染，便悄悄跟蹤神秘人進入礦井深處，結果沒過多久就逃了出來，還被吓得幾乎發瘋！”
“他看到了什麽？”喬安忍不住追問。
天花病毒看不見摸不着，吓壞礦工的肯定是某種更具體的恐怖事物。
“是亡靈！”施密特先生臉色沉重，語調也帶上幾分陰森的意味，“此人聲稱礦山深處有不死生物出沒，後來又有其它進入礦坑探險的人證實了這一點，但是不同的目擊者對鬧鬼的原因各有說法。”
“有人認爲這些不死生物是死于天花的礦工轉化而成的僵屍，有人則認爲礦坑連通地底一座古老的墓穴，墓穴中的亡靈通過礦井流竄出來，在坑道中遊蕩，甚至還有人懷疑礦坑深處隐居着一位死靈法師——比如我表弟，就堅持最後一種觀點。”
喬安眉頭微微蹙起，期待施密特繼續說下去。
“我表弟是一個穩重踏實的男人，沒有充足的證據不會輕易下斷言，既然他堅持佐奇礦坑被一位來曆不明的邪惡施法者霸占，并且求到了我頭上，我這個當大哥的，于情于理都得幫他解決麻煩對不對？”
施密特先生聳肩攤手，有些勉爲其難地說：“我這個人不喜歡跟施法者打交道，尤其不想跟那些操弄屍體的變态打交道！”
“洛根老弟在來信中大大吹捧了你一通，小法師，坦率地講我不太相信你真有洛根老弟說得那麽聰明能幹，我讨厭施法者，但是我得承認隻有施法者才能對抗施法者。
“既然在礦山裏裝神弄鬼的家夥，很可能是一位邪惡的死靈法師或者信奉死神的牧師……咳咳，如果你肯接下這趟差事，幫我調查礦山鬧鬼的真相，我可以免費送你300發手槍子彈，額外贈送半磅魔晶作爲酬勞，小法師，你覺得這筆交易怎麽樣？”
300發手槍子彈，再加上半磅魔晶，這筆酬勞着實豐厚，由不得喬安不動心。然而他必須充分考慮這樁委托背後蘊含的風險，酬勞再豐厚，也不值得拿命去換。
經過長時間的思索，喬安終于開口。
“施密特先生，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接下您的委托，可不可以先給我一些時間去佐奇礦山附近了解一下當地的情況，過後再給您答複。”
“小夥子，我喜歡你做事穩重的性格，就這麽定了！”施密特先生笑着向喬安伸出右手。
喬安握了握老矮人寬大的手掌，過後起身告辭。
離開施密特先生的辦公室，喬安走在路上，陷入思索。
在前往佐奇礦山調查鬧鬼事件之前，他首先要防範的是害苦當地村民的天花病毒。
在這個時代，“天花”在新大陸民衆心目中幾乎就是“死神”的代名詞。
天花是比“黑死病”更古老的一種烈性傳染病，疫情不發作則已，一發作便來勢兇猛，感染者在15～20天内緻死率高達30%！
那些出過天花卻最終存活下來的患者，身上大多帶有痘瘡疤痕，仿佛死神在他們身上打下的烙印，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逃脫這一劫過後，終其一生便不會再次感染天花病毒。
當初喬安在德林鎮的時候，曾追随凱蘭迪爾先生學習醫術，對天花這種傳染病的了解遠比普通人更深刻。
醫學界多年來的研究表明，天花病毒主要經呼吸道黏膜侵入人體，通過飛沫吸入或直接接觸而傳染。臨床表現主要爲寒戰、高熱、乏力、頭痛等毒血症狀，皮膚成批依次出現疱疹并結痂，遺留痘疤。
到目前爲止，醫學界對天花還沒有确定有效的常規治療方法。
移除疾病的“神術”倒是可以治愈天花，然而相對于被感染的人群和病情惡化速度，多數疫區很難在短時間内召集到足夠多的牧師或者德魯伊施法平息疫情。很多患者隻能被隔離起來聽天由命，運氣好的還能扛過去，扛不住的就隻能等死了。
除了易傳染和緻死率極高，天花病毒還有一大可怕之處是生存能力很強，能夠對抗幹燥和低溫，在痂皮、塵土和被服上可生存數月至一年半之久！爲了避免病毒擴散，天花病人死後遺留的貼身衣物和用具，也都必須付之一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