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良轉動了下手上的玉扳指,緩緩吐出三個字,“葉婷婷。”
趙萱和葉婷婷是一樣的人,隻要利用她們都想得到的東西,就可以輕松的挑起矛盾。
到時候,司徒景良隻需要隔山觀狗鬥就行。
聞言,黑衣人立刻會意,“好的,司徒先生,我明白了。”
“去吧。”司徒景良揮了揮手。
黑衣人彎了彎腰,然後轉身離去。
片刻後,司徒景良也轉身離開地下室。
外面,夜色正濃。
已是初冬的季節,寒風襲來,吹在臉上跟刀割似的,司徒景良站在門外,身上隻穿着件單薄的襯衣,但仍然站得筆直。
“少爺,加件外套吧。”成管家遞過來一件黑色的外套。
“不用了,”司徒景良擡手拒絕,“成爺爺,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語落,司徒景良直接迎着寒風,往前方走去。
冬日裏,寒風裹着枯黃的落葉,襯得他的背影顯得格外蕭條。
有股子說不出的憂傷。
成管家看着他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司徒景良的身體的确是好了,但他卻變得比以前更深沉了,以前的他身上好歹還有點人氣,現在呢?
他變得寡言少語,幾乎一天都可以不說一句話,除了生意場上的事情之外,他做得最多就是坐在琴房裏撫琴。
琴聲聽似優雅,如同行雲流水,實則暗藏落寞。
司徒景良一路來到梨園,又來到池塘邊、茉莉小道上,好像每一處,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司徒景良負手而立,就這麽看着茉莉小道出神。
不同于夏時,此時茉莉小道上鋪滿了金黃色的落葉,有股子說不出的悲傷。
恍惚間,司徒景良又看到了花下女子俏麗的身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仿若昨日。
司徒景良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轉身往正廳的方向走去。
正廳裏燃着炭,溫暖如春。
司徒景良剛推門進去,就看見司徒老太太坐在沙發上,老人家手上撚着佛珠,口中誦着佛經,卻在司徒景良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睜開了眼睛,“阿寶回來了。”
“奶奶。”
“過來坐。”司徒老太太伸手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司徒景良依言走過去。
司徒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她并不糊塗,她知道這半年以來,發生在司徒景良身上的變化。
“阿寶,你老實告訴奶奶,你是不是不想娶妻生子了?”
司徒景良并沒有直接回答司徒老太太的話,而是伸手給司徒老太太倒了杯茶,“奶奶,您喝茶。”
“阿寶,你看着奶奶。”司徒老太太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憤怒,反而平靜異常。
司徒景良淡淡擡頭,“奶奶,我說過的,我不會讓司徒家斷了傳承。”
對。
司徒景良的确是說過這句話。
但司徒老太太越想越不對勁,他如果有心成家的話,就不會拒絕和其她女孩子認識,他這根本就不是想娶妻生子的态度。
她怕這孫子起了常伴青燈古佛的想法。
“那你想怎麽讓咱們司徒家傳承下去?”司徒老太太接着問道。
“奶奶您放心,”司徒景良伸手握住司徒老太太的手,“我一定會說到做到,隻是現在時機還沒成熟而已。”
司徒老太太輕歎一聲,“這馬上又要過年了,别人家都是團團圓圓,美美滿滿的一大家子,咱們家,就咱們祖孫兩個人,阿寶,你能理解奶奶的心嗎?”
年。
是華夏大陸的傳統節日。
年代表着團圓,代表着幸福。
可年對于有些人來說,它不是幸福,也不是團圓,而是劫難。
因爲他們隻能守着孤單,看着其他人團圓。
司徒景良點點頭,“我知道的奶奶。”
司徒老太太接着道:“其實璃璃是個好女孩兒,奶奶知道你心裏有她,你隻是自己不願意承認而已,聽奶奶一句勸,愛情和年齡無關,奶奶希望你可以爲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把,不要當個懦夫!”
她言盡于此,司徒景良到底能不能抓得住機會,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畢竟,事在人爲。
當事人不着急,旁觀者再着急也是沒用的。
司徒景良并沒有直接回答司徒老太太的話,而是輕抿了一口茶。
司徒老太太看向司徒景良,“阿寶,奶奶跟你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嗯。”司徒景良表情淡淡。
見司徒景良這樣,司徒老太太有些不耐煩了,“阿寶,你老實告訴奶奶,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奶奶您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讓司徒家斷了傳承的。”說來說去,司徒景良就是這麽一句話。
司徒老太太歎了口氣,試探性的問道:“那璃璃那邊?”
司徒景良接着道:“傳承司徒家跟璃璃無關。”
司徒老太太一噎,輕歎一聲道:“也罷,你心裏有數就好。”
語落,司徒老太太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司徒景良起身相送。
走到門外,司徒老太太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看向司徒景良,“阿寶,你答應奶奶一件事。”
“嗯。”司徒景良點點頭,“奶奶您說。”
司徒老太太接着道:“你答應奶奶,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能走你小叔的老路。”
司徒老太太本身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戰死,小兒子因爲痛失初戀,離家出走多年,做了個苦行僧。
司徒景良無奈地笑道:“奶奶,您在想什麽呢。”
“行了,别送了,夜裏冷,奶奶自己回去就行。”司徒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
司徒景良頓住腳步,直至司徒老太太的聲音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轉身進屋。
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但寒涼的風好像對他沒什麽影響一樣。
司徒景良進屋以後,來到卧室,打開卧室裏唯一的衣櫃。
衣櫃很大。
但裏面隻挂着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封閉的櫃門打開,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似蘭非竹,尤其醉人。
司徒景良一直盯着這件衣服看了很久很久.....
***
華萊園。
雖然說,最近溫度逐漸下降,但童師師和齊峰不論早晚,仍舊堅持練武。
“大美璃,你怎麽穿這麽多啊?”童師師驚訝的看着穆青璃。
這才是初冬,正常情況下隻要穿一件薄棉襖就行了,但穆青璃卻已經穿上了長款羽絨服。
純白色的羽絨服,衣擺及膝蓋下方,因爲穆青璃本就纖瘦的原因,穿在身上倒也不顯得臃腫,反而透着一股靈動的氣息。
“冷啊。”穆青璃接着道:“難道你們倆就不冷?”
“不冷。”
齊峰配合地搖搖頭,“我也不冷。”
童師師接着道:“真是奇怪,夏天的時候也不見你有多怕熱,怎麽冬天這麽怕冷?”
穆青璃凝眉想了一會兒,神色認真的道:“可能是我長得比較美的原因?”
童師師輕笑出聲,“大美璃,你這也太自戀了叭!”
齊峰附和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論自戀,我五姨媽要是認第一的話,就沒人敢認第二。”
穆青璃擡眸看向童師師和齊峰,眯了眯眼睛道:“你們倆,是什麽時候開始狼狽爲奸的?”
這兩人,最近好像很不對勁的樣子。
連拌嘴都很少拌了。
偶爾意見發生分歧,齊峰就立即認錯,哪裏還有一點點當年小霸王的作風?
許是穆青璃的眼神太過銳利,童師師立即嬉笑着轉移話題。
齊峰很有默契度的配合着她。
過了一會兒,童師師接着道:“大美璃,我昨天去四醫院了。”
四醫院是帝都有名的精神病醫院。
還不等穆青璃說話,齊峰就有些好奇的問道:“小辣雞,你去四院幹什麽?看病嗎?”
“看你個狗頭!”童師師對着齊峰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二狗子,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齊峰哭唧唧,“對不起大爺,我錯鳥。”
童師師接着道:“大美璃,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昨天跟我媽一起去四院做志願者的時候,竟然看到了老顔!”
“顔顔?”穆青璃有些驚訝。
童師師點點頭,“嗯。”
齊峰也有些驚訝,“肯定是你看錯了吧,顔姝雖然腦子有些不好使,但是也不至于去四院吧!”
童師師接着道:“我是真的看見了!”
齊峰道:“既然你都看見了,就沒上前去确認下?”
童師師郁悶的道:“我也想啊,隻是還沒等到我上前确認,那個像老顔的人就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童師師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個人是有意在躲着她。
“我就覺得挺奇怪的,老顔怎麽會出現在那裏呢?”
穆青璃不着痕迹地蹙眉,“應該是你看錯了吧,對了,你們最近有沒有顔顔的消息?”
童師師搖搖頭,“好像爆出懷孕的事情之後,就再也沒有老顔的任何消息了。”加上顔姝之前将他們所有人的聯系方式都删除拉黑了,就算他們想聯系顔姝,都聯系不上。
齊峰接着道:“顔姝的消息沒有,但她姐姐林栀的消息倒是有不少。”
“怎麽說?”穆青璃微微挑眉。
齊峰道:“林栀現在已經正式接手了顔氏集團,前不久還和鄭氏集團的掌門人訂了婚,現在的林栀已經徹底的改頭換面,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寄人籬下的林栀了。”
“鄭子濤?”童師師有些不确定的問道。
齊峰點點頭,“對,就是他,你認識?”
童師師接着道:“我不認識他,但我以前聽老顔說起過他,據說鄭子濤這個人非常有才華,比老顔大七歲,以前老顔小的時候,兩家人還曾開玩笑,說要把老顔給鄭子濤當童養媳。”
讓童師師沒想到的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鄭子濤居然變成了林栀的未婚妻。
這個消息,一時間讓童師師有些難以消化。
齊峰接着道:“我還聽說,顔家現在正準備給林栀改姓,讓她改成顔栀。”
“不會吧!?”童師師驚訝地張大嘴巴。
穆青璃眯了眯眼睛,輕聲開口,“看來顔家這是徹底的準備放棄顔顔了。”
童師師接着道:“天哪!照這樣說的話,那我在四院裏看到的那個人,豈不真的很有可能是老顔!”想到這裏,童師師就一陣心驚肉跳。
她無法想象,将一個正常人關在精神病醫院裏,是怎樣的感覺。
齊峰皺了皺眉,“我覺得應該不會吧,不管怎麽說,叔叔阿姨都是顔姝的親生父母,沒有哪家父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孩子。”
童師師歎了口氣,“但願是這樣的吧。”
訓練結束之後,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
傅蘭深和以前一樣,穆青璃剛進門,他就遞給穆青璃一杯熱牛奶。
“謝謝七叔。”穆青璃伸手接過牛奶。
“手怎麽那麽涼?”傅蘭深微微皺眉,順手捏了捏穆青璃的手,動作親昵,卻舉止有禮,沒有半點逾越的意思。
“沒事,”穆青璃沒太在意,笑着道:“喝口熱牛奶就能回暖了。”
傅蘭深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穆青璃一口氣将牛奶喝光,“七叔,以後您不用等我這麽晚,天氣涼了,您早點睡。”
“沒事。”傅蘭深薄唇輕啓,“我不困。”
穆青璃笑着道:“老人家就應該養成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傅蘭深:“......”老人家?
不等傅蘭深說什麽,穆青璃接着道:“我先上樓休息了,老人家晚安。”
老人家·傅蘭深看着穆青璃的背影,氣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回去之後,傅蘭深就打開電腦。
在搜索引擎上搜索着這樣的詞條:28歲的男人老嗎?
網上的答案是五花八門。
“是的,老了!現在都是蛋蛋後的天下了!”
“28歲的男人老不老還用問嗎?樓主請有點自知之明!”
“九零後應該是爺爺輩了吧?”
爺爺輩?
傅蘭深看到這個回答後,直接就驚呆了!
他是爺爺?
有沒有搞錯?
傅蘭深本就郁悶的心情,此時就更加郁悶了!他繼續浏覽着下面的回答。
其中有一條回答看起來比較靠譜。
“從年齡上來講,是不老的。從皮膚上來說,這就不是絕對的了,皮膚若沒有進行适當的保養,會加快皮膚的老化程度,看起來會很老。從頭發顔色上來說,些須白發是中年人的特征,但是青年人有了白發,不老也老了......”
傅蘭深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又拿起鏡子,看了看自己的頭發。
嗯,沒有白頭發。
皮膚狀态......
嗯,也算正常的吧。
這條回答上說了,皮膚要進行适當的保養,要不然會加快衰老的速度。
傅蘭深關掉這個頁面,重新開始搜索怎樣保養肌膚。
但助理深夜接到傅蘭深送面膜的電話時,整個人都是懵圈的。
送面膜幹啥?
而且還是男士面膜......
難道是七爺自己敷?
這畫面也太驚悚了吧!
助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穆青璃回到房間後,先是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然後才穿着睡衣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屋裏的暖氣開得很足,穆青璃赤腳走到軟綿綿的地毯上,拿起筆記本電腦,盤腿坐在床上,開始噼裏啪啦的敲起鍵盤來。
完成工作之後,穆青璃又想起了童師師的話,她并沒有馬上關上電腦,而是入侵到四醫院的資料庫,一目十行的浏覽着患者資料。
當穆青璃看到顔姝的七寸照片時,整個人都楞了下。
她萬萬沒想到,童師師說的那個人,居然真的是顔姝!
顔姝是怎麽被關到四醫院的?
她跟顔姝相處了好幾個月,她深知顔姝的精神狀況。
穆青璃早就知道,顔姝不聽勸告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可她萬萬沒想到,顔姝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不用想也知道,這事肯定有林栀的手筆。
許是暖氣的溫度太高,穆青璃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穆青璃合上電腦,準備下樓去找水喝。
穆青璃剛走出房門,便在樓梯口看見傅蘭深的背影。
“七叔,您也下樓找水啊。”穆青璃主動打招呼。
傅蘭深緩緩回眸。
頓時便吓得穆青璃一個激靈。
隻見那是一張蒼白至極的臉。
穆青璃咽了咽喉嚨,有些緊張的道:“七叔,您這是幹什麽呢?”
傅蘭深神态自若的道:“最近皮膚有點幹,所以我貼塊面膜補補水。”堅決不能讓穆青璃知道,這是防皺抗衰老的面膜!
要不然,這小丫頭肯定會無情地嘲笑他的!
穆青璃輕笑出聲,“沒想到七叔您還挺潮的。”她無論怎麽也沒想到,傅蘭深會像個女人一樣敷面膜!這畫面真是太具有反差萌了。
傅蘭深道:“我一直都很潮。”
穆青璃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在看到傅蘭深後,一瞬間就變得放松起來,兩人說說笑笑地下了樓。
傅蘭深給穆青璃倒了杯水,穆青璃伸手接過。
她的手無意間從傅蘭深的手心裏劃過。
冷。
有股沁心的冷。
傅蘭深不着痕迹地皺了下眉。
見他這樣,穆青璃問道:“怎麽了?”
傅蘭深搖搖頭,“沒什麽。”語落,他又接着問道:“璃璃,你是從小就一直懼冷嗎?”
“記不清了,好像是吧。”穆青璃語調淡淡。
實際上,這種異常是從她重生以後才發生的,重生以前,她并不懼冷,因爲有古武傍身,甚至在三九嚴冬的時候都不用穿棉襖。
穆青璃覺得,這可能是重生所帶來的蝴蝶效應。
但重生這件事并不能随意的往外說,所以穆青璃隻能含糊不清的回答傅蘭深。
傅蘭深微微颔首,微笑着道:“你快上樓休息吧,明天早上還要早起。”
“嗯。”穆青璃将空水杯放在桌子上,“七叔您也早點休息。”
看着穆青璃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傅蘭深突然伸手将臉上的面膜揭下來,準确無誤扔到十幾米開外的垃圾桶裏。
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翌日早上,穆青璃照常出門和童師師及齊峰他們一起練武。
“璃璃等一下。”身後傳來傅蘭深的聲音。
“怎麽了?”穆青璃微微回眸。
她還是穿着昨天那件純白色的長款羽絨服,身姿搖曳,纖細不已。
“戴上這個,注意保暖。”傅蘭深走過來,微微傾身,給她系上一條大紅色的圍巾。
圍巾很大,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露出一雙波光淋漓的眸子,黑白分明,靈動不已,紅色的圍巾像是皚皚白雪上的一朵紅梅。
很好看。
重要的是保暖。
穆青璃剛戴上這款圍巾,就覺得渾身上下被一股暖流所包裹着,舒服得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去吧。”傅蘭深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露出老父親般慈祥的微笑。
“那我先走了。”穆青璃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後便往門外跑去。
傅蘭深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勒出淡淡弧度。
但願。
是他想多了。
穆青璃到達訓練地點的時候,童師師和齊峰還沒到,大概過了五分鍾左右,兩人才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這大冬天的,兩人穿着單薄的運動衫,硬是給人一種夏天的感覺。
“大美璃,我和二狗子今天早上是跑步過來的,你看我們厲不厲害?”
穆青璃點點頭,“厲害厲害,你們倆真是太厲害了!”
華萊園距離兩人居住的地方有十三公裏的路程,不得不說,兩人的确是挺厲害的。
訓練結束之後,穆青璃才将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跟齊峰和童師師說了一遍。
聞言,兩人皆是非常驚訝。
尤其是童師師,她的臉色立即就白了,“不會吧!那人真的是老顔?”
“是她。”穆青璃點點頭。
齊峰微微皺眉道:“顔姝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童師師接着道:“大美璃,我們想辦法幫幫老顔吧。”雖然顔姝以前做了很多錯事,但童師師還是覺得有些于心不忍。
畢竟,顔姝是個精神正常的人。
童師師無法想象,顔姝在精神病院裏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
網上關于精神病醫院的傳言很多。
而且,每一種傳言都非常恐怖。
想到這裏,童師師就覺得不寒而栗起來。
穆青璃想了下,然後道:“今天晚上放學之後,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好。”童師師點點頭。
**
四院。
顔姝現在的境遇非常不好。
剛開始她一個人住着VIP病房的時候,她還沒感覺到精神病醫院有多可怕。
直至,半個月前,她突然從VIP病房被人換到普通病房時,她才知道,精神病醫院是個多麽恐怖的地方。
大約十個平方的病房裏,卻住着十二個人。
她們中間有的是智障、有的是神經、有的是瘋子、有的不但瘋言瘋語,甚至還動手打人!
有的不打人,卻随地大小便。
拉完了以後,就自己給舔得幹幹淨淨,邊舔,邊學狗叫......
顔姝蜷縮在角落裏,臉上沒有一點點的血色,她的手裏緊緊捏着一塊水滴形狀的吊墜。
她來這個病房整整十五天了,這十五天裏,她每天都飽受煎熬。
顔姝甚至有一種直覺。
如果在這樣下去的話,她也會變成一個神經病。
每當顔姝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她就會看看手心裏的那塊吊墜。
這塊玉佩是穆青璃送給她的。
當初她還差點将它扔掉。
幸好。
幸好她當時沒有做錯事。
顔姝流下了一行又一行的悔恨的淚水。
就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一陣動靜聲。
屋子裏的所有人,在這一瞬間變成驚弓之鳥,吓得坐在各自的床上,像一群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
精神病患者也是人,在真正的暴力面前,他們也會害怕。
顔姝立即将頭發用手揉得亂糟糟的,和所有人一樣,乖乖的坐在了床邊。
在精神病醫院裏,你必須要将自己僞裝成精神病。
要不然,換來的不是一頓毒打,就是電擊。
隻有在VIP病房,才能享受到鎮定劑待遇。
進來的是兩名護士,兩人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塊硬邦邦的饅頭,然後兇巴巴的道:“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都給我馬上出去!”
在面對一群精神病時,沒人會對他們有好臉色。
聞言,衆人立即一哄而散。
一樓的院子裏,有很多個穿着的病服的人。
他們有的看上去和正常人無異,可下一秒,就會做出讓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來。
顔姝行走在衆人中間,明明外面的太陽很大,可此刻,她卻覺得,她世界黑了。
從VIP病房轉到普通病房,顔姝知道,父母大概是已經放棄她了。
而且,這段時間,父母也從未過來見她一次。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跑過來,“顔姝,有人找,你快跟我過來。”
這個小護士比顔姝大不了幾歲。
她知道顔姝和其她精神病患者不一樣,所以在對顔姝時,她并沒有其他護士那麽粗魯。
顔姝點點頭,跟上了小護士的腳步。
原本暗沉的臉色,也在這一瞬間變得鮮亮起來。
來看她的人一定是父母!
一定是!
看來,是她誤會了父母,父母并沒有放棄她!
他們一定是來救她回去的。
這麽想着,顔姝的臉上總算帶上了點笑容。
可帶了探視的地方時,顔姝的臉色卻一瞬間冷了下來。
因爲來的人不是父母。
而是林栀。
林栀!
看到林栀,顔姝一瞬間恨意四起,雙眼都變得猩紅了起來。
“妹妹,咱們好久不見啊。”林栀滿臉笑容的看着蓬頭垢面的顔姝。
和幾個月前不一樣,此時的林栀滿身的珠光寶氣,原本筆直的長發也變成卷發,穿着十厘米高跟鞋,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容,俨然一副商場女強人的打扮。
“林栀!”顔姝幾乎咬牙切齒。
林栀淡淡一笑,“忘記通知你了,我現在叫顔栀。”
顔栀?
顔栀!
這聲音像是魔咒,瞬間便讓顔姝頭疼愈烈。
語落,林栀接着道:“不過這多虧了你的成全,還有,我現在已經順利的接管顔氏集團了,哦,對了,還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那就是,我馬上要結婚了,你知道我未婚夫是誰嗎?”
“周北城?”顔姝痛苦地道出三個字。
此時,她再次提及周北城時,臉上隻有滿滿的恨意。
林栀直接輕笑出聲,“笑話!像周北城那種混迹娛樂圈的戲子,有什麽資格能配得上我!”
“我的未婚夫是......鄭子濤。”
語落,林栀又補充道:“沒錯,就是鄭氏集團的掌門人,鄭子濤,怎麽樣,你沒想到吧。”
顔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爸媽呢?他們爲什麽不來見我?”
林栀笑着道:“因爲你這個做女兒的太失敗了,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他們女兒之後,他們二老有多開心,你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恥辱!一個刻骨銘心的恥辱!隻有我才能帶給他們無上的榮耀!”
怎麽會這樣?
顔姝不敢置信後退兩步。
......難道。
這就是父母不來看她的理由嗎?
難道他們真的不要她這個女兒了嗎?
林栀得意極了,“顔姝,你啊,你就準備在這個地方呆上一輩子吧!你永遠也别想出去了!”
“林栀!啊!我要殺了你!”顔姝的憤怒在這一瞬間被激起,拿起邊上的水果刀,猛地朝林栀身上紮過去。
就在這是,從邊上湧出幾個保镖将林栀護住。
顔姝也被制服。
這邊鬧得動靜太大,加上林栀身份不凡,馬上就将負責人給吸引了過來。
負責人緊張的道:“顔小姐你沒事吧?”
林栀不悅地道:“你們醫院平時是怎麽管理這些病人的?你知不知道,她剛剛差點殺了我!”
負責人不停地彎腰緻歉,“顔小姐對不起!我們馬上對這名患者進行深入治療,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沒有病!我不要接受治療!這一切都是因爲林栀,是她在陷害我!”顔姝痛苦地掙紮着。
林栀冷笑着道:“看看,都開始胡言亂語了!李主任,我現在很懷疑你們醫院的醫療資格!”
負責人立即回頭朝後面的護士道:“快把人帶到醫療室去。”
所謂的醫療室就是一間小黑屋。
那是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
裏面隔絕了陽光,也隔絕了聲音,恐怖至極。
所有不聽話的病人,都會被關到小黑屋。
護士們将顔姝帶走後,探視屋裏就隻剩下林栀和負責人。
林栀從手提包裏拿出一疊現金塞到負責人手中,笑着道:“好好‘照顧’我妹妹,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
負責人立即對她點頭哈腰,“是是是!我一定好好‘照顧’裏面那位。”
林栀滿意地點點頭。
**
顔家。
林栀剛回到家,顔太太就立即迎了上去,緊張地問道:“小栀啊,顔顔那邊情況怎麽樣了?有沒有好點?”
林栀很遺憾地搖搖頭,“不但沒有好,反而比以前更加嚴重了!幹媽,還好你今天沒去,要不然......”說到這裏,林栀重重地歎了口氣。
“怎麽了?”顔太太緊張地問道。
林栀接着道:“顔顔她現在已經六親不認了,她今天甚至拿了把刀,想要殺了我,院長那邊說,痊愈的希望很渺小,可能......要住一輩子的院了!”
聞言,顔太太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發上,呢喃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的女兒,怎麽會變成神經病呢......
林栀安慰道:“不過幹媽您也别太傷心了,我會想辦法讓顔顔得到更好的治療,而且我相信,顔顔她幾人自有天相。”
就在這是,顔沐深從外面走進來,“你也不用太難過了,這都是顔顔的命!換個角度想想,這對顔顔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顔太太不可思議地看着顔沐深。
顔沐深接着道:“顔顔做了那麽多醜事,把我們的臉都丢盡了!她如果真的痊愈了的話,恐怕也沒法再在這個圈子裏呆下去了,剛好她現在得了這種病......”
剩下的話,已經不言而喻。
患有精神病,現在成了顔家的一塊遮羞布。
這就跟精神病患者犯罪不犯法是一個道理。
因爲她的精神是不受大腦控制的。
在林栀的控制之下,現在外界對顔家的看法已經好了很多。
這種時候,從私心的角度出發,他并不希望顔姝好起來。
畢竟,他不止顔姝這一個女兒。
除了顔姝之外,他還有兩個優秀的兒子,還有一個優秀的養女。
而且,是顔姝先放棄他們的。
若不是顔姝不聽勸告,做了那麽多錯事,讓顔氏企業一度瀕臨破産,他這個做父親不會這麽狠心。
顔太太沒有顔沐深那麽狠心,聽完顔沐深的話之後,她淚流不止。
顔沐深歎了口氣,安慰道:“别哭了,我們雖然失去了一個女兒,但同時,我們也收獲了一個更加優秀的好女兒,我們應該要感到幸運才是。”
若不是出了顔姝這檔子事,林栀不可能會臨時發揮出商業才能力挽狂瀾。
這句話很好的安慰到了顔太太,她無比慶幸的抱住了林栀,哽咽道:“小栀,幸好有你......”
在顔氏夫婦看不到角度上,林栀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晚上放學,穆青璃和齊峰還有童師師如約來到四院。
前台。
在穆青璃說了要見顔姝時,前台護士非常抱歉的道:“不好意思,你們并非顔姝的家屬,而且顔小姐的病情現在很嚴重,我們恐怕無法安排你們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