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爲了表示對穆綠珠的看重,傅太太親自來了穆家一趟。
聽完整個事情的過程之後,穆俊良和李青香面上神色各異。
他們倆怎麽也沒想到,穆綠珠會是傅蘭深的命中貴人,而且還救了傅蘭深一次。
救了傅蘭深本人,可比救了傅老夫人重要多了!
見他們這樣,傅太太有些好奇的道“怎麽,這件事難道綠珠沒有跟二位說過嗎?”
穆俊良迅速的反映過來,“綠珠那孩子平時話語不多,也不看重身外之事,一心隻想着畫畫研究醫學,所以這件事她并沒有跟我們提過,其實您不必親自上門一趟的,綠珠從小心地就善良,平時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我們都已經習慣了,您也沒必要花費心血來設宴款待我們。”
傅太太沒想到穆綠珠根本沒見這件事跟父母提過,看來這孩子确實沒将名利放在心上。
真是個好孩子。
傅太太愈加滿意。
“綠珠既然是深兒的貴人,那就是我們整個傅家的貴人,一個小小的晚宴而已,二位不必放在心上,我希望你們全家都能過來來參加。”
全家都可以參加?
李青香的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這可是一個接觸貴族圈子的好機會!
要知道,穆家平時接觸的豪門,跟傅家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這樣還有利于趙君則日後的發展。
而且,傅家和顧家向來交好,上次穆綠珠的生日宴會之後,顧家那邊就沒什麽動靜了,說不定可以借着這個機會,讓穆藍珂跟顧家人多多接觸。
眼看着穆綠珠都麻雀變鳳凰了,沒道理她的女兒還是原樣子。
這帝都,除了一手遮天傅家之外,可就剩下顧家了。
李青香眼底算計的神色愈加明顯。
穆俊良接着道“既然您城心邀請,那穆某人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您放心,明天晚上,穆某人一定攜全家老小上門叨擾,到時候,還希望傅太太不要嫌棄才是。”
“穆先生說哪裏的話,”傅太太笑眯眯的道“到時候我們傅家歡迎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嫌棄呢?”
穆綠珠并沒有第一時間趕去穆家。
她坐在書房裏,聽完張嫂的彙報,美眸微眯,“我總感覺,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
“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張嫂接着道“按理說傅七爺生性多疑,沒那麽容易的相信别人才是,可這次……他居然還要當着衆人的面将咖啡交還給你。”
這也正是穆綠珠所奇怪的地方,畢竟昨天她親自索要,傅蘭深也沒答應,不過一夜之間而已,傅蘭深就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穆綠珠并沒有回答張嫂的話,而是接着問道“聯系上一鶴道長了嗎?”
“一鶴道長的行蹤飄忽不定,暫時還沒有聯系上。”張嫂回答。
語落,她接着道“不過,請您放心,我們都聯系不上的人,傅七爺那邊也不一定能聯系的上。”
穆綠珠咬了咬唇,“不管想什麽辦法,務必在明天的晚宴之前聯系上一鶴道長。”
“這……”張嫂面露爲難之色。
穆綠珠接着道“依我對傅蘭深的了解,他肯定留有後手,爲了以防萬一,這種時候隻有一鶴道長才能爲我正名。”
既然傅蘭深留有後手在等着她,那她就不能坐以待斃。
張嫂接着道“可是我們都找了一個月了……”
穆綠珠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我有千寒草的消息放出去,聽到這個消息後,他自然會主動聯系我們的。”
道家追崇長生,而千寒草就是傳聞中煉造長生丹不可缺少的珍稀草藥,世上就那麽一株。
張嫂微微點頭,臉上愁容散盡,“好的小姐,我這就去辦。”
“去吧。”穆綠珠輕輕擡手。
翌日,是周末。
穆青璃洗臉刷牙後就出門去跑步。
早晨起了些薄霧,薄霧袅繞在花草樹木間,将整個别墅區的花園映襯得如同仙境,伴着清脆的鳥鳴聲,讓人耳目一新,仿若九天之外。
華萊園雖然是一整個别墅區,但也是劃分等級的,靠近前面的地段就便宜很多,穆家的别墅就在最前面一排,越往後面的地段就越貴,同理,住在後面的人和前面的人,身份地位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傅老夫人就住在靠近後面這一排。
她以前都是圍着人工湖區域跑步的,這個花園,她還是第一次來。
可能是來的早,花園裏除了鳥鳴聲之外,并沒有其他人。
穆青璃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随即開始小跑起來。
就在這時,空氣中傳來一道拖着長調卻婉轉至極的聲音,陳年的花腔裏蕩漾着唯美的曲調。
響遏行雲,遊魚出聽。
哪怕是不懂戲的人,也爲之驚豔。
一抹青衣的窈窕的身影在薄霧中若隐若現,甩袖輕舞間,露出一張傾倒衆生的臉,桃紅色胭脂與墨色眼線勾勒出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一颦一笑間皆是風情。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免,玉兔又早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她唱得是京劇《大唐貴妃》中的選段《貴妃醉酒》。
清晨的花園裏并沒有人,戲腔聲婉轉悠揚,醉人心脾。
穆青璃停止腳步,情緒不自覺的被代入進去,不由得跟着哼唱出聲,“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她哼唱得出神,眉眼間已經沾染了貴妃失寵,獨飲遣愁的哀愁感。
在各朝各代曆史中的女人,尤其國家衰落時,都被冠上紅顔禍水的罪名,楊貴妃就是一個很好例子,安史之亂之後,她徹底的成了唐玄宗的替罪羔羊。
《貴妃醉酒》的這段,楊貴妃已經逐漸失寵。
可能是耳濡目染的原因,穆青璃從小就喜歡聽戲曲尤其是京劇,小時候張爺爺指導她拳腳功夫的時候,身邊總放着一台收音機,那咿咿呀呀的唱腔便從收音機裏傾瀉出來,那時候放的最多的便是《貴妃醉酒》。
小時候的穆青璃隻覺得這咿咿呀呀唱腔特别好聽,在長大一點,學了曆史之後她才知道,這咿咿呀呀的唱腔中,唱得是一個女人一生的無奈。
小時候聽得是旋律,長大後聽得是戲詞。
唐玄宗寵楊貴妃時,便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厭惡她時,便賜三尺白绫,枉死馬嵬坡。
美人變枯骨。
穆青璃唱的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另一道聲音已經悄然停下。
花園的另一邊跑出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镖。
青衣見此,立即伸手抵在唇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随機又左手輕擺,最出後退的動作。
保镖立即放慢腳步,悄悄的退出了花園。
青衣就這麽看着穆青璃,似是沒想到,一個這麽年輕的小姑娘,會有這麽驚豔的唱腔,還有她的神韻,恍惚間,讓人又看到了那個讓唐玄宗神魂颠倒的羞花娘娘。
兩人間隔着袅袅薄霧,将彼此的身影襯得若隐若現,似夢非夢。
隔着薄霧,青衣長袖輕甩,露出一雙白皙柔美的手,她擡手撫向臉頰,似是想到了什麽,無奈的淺笑,素手理了理發鬓,慢慢合上雙眼,細細的聆聽着。
一段優美的唱腔,對聽戲之人來說,是千金萬金也買不來的享受。
兩個人,一個人唱,一個人品。
一個身穿粉色長袖戲服,一個身穿淺白色運動服,古與今的碰撞。
伴着微拂的清風和袅袅薄霧,畫面美到讓人窒息。
就在一曲快要終了的時候,穆青璃發現不對勁,她微微擡眸,發現原本還在練嗓子的青衣,此時正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穆青璃立即收起咿呀唱腔,非常抱歉的道“這位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練功了。”
“沒事,你唱得很好。”
女子說話的聲音不似咿呀淺唱間那麽婉轉,偏男性化,還帶着些許磁性,若是平常說話間的話,肯定發現不了,她居然擁有着那麽一副讓人驚豔的金嗓子。
“謝謝,我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姐姐才是真的唱得好。”穆青璃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這點功力,在專業人士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語落,穆青璃接着道
“姐姐,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跑步去,你放心,我跑步沒什麽聲音的。”
女子微微點頭,轉身繼續吟唱。
這次她唱得是《穆桂英挂帥》中的選段。
穆青璃一邊圍着人工湖跑步,一邊聽着宛轉悠揚的戲曲,倒也是一種享受。
直至穆青璃從花園離開時,那名青衣還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從哀愁不已的《貴妃醉酒》;到英姿飒爽的《穆桂英挂帥》;再到盡顯小女兒家風情的《賣水》;她都将每一個角色掌握得活靈活現,遊刃有餘。
就是典型的那種,唱什麽,像什麽。
很成功将自己融入到角色之中。
這才是真正的大師,藝術家,現在熒幕上的那些演員,跟她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回到别墅之後,穆青璃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下樓吃飯。
餐桌上。
傅老夫人拉着她神神秘秘的道“璃璃,你作業都寫完了吧?吃完飯咱們去沙龍中心一趟,晚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麽好地方?”穆青璃看着跟個孩子的似的傅老夫人,有些好奇。
“保密,等晚上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傅老夫人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穆青璃“……”
吃完飯,傅老夫人将穆青璃帶到一個制的沙龍中心。
“老夫人,穆小姐,裏面請。”傅老夫人很顯然是裏面的常客了,這剛下車,工作人員就立馬迎了出來。
進了貴賓室,立即有的工作人員推着兩排小禮服走進來。
傅老夫人轉眸看向穆青璃,“璃璃,快去試試禮服,奶奶今天晚上保準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還不等穆青璃說話,她就被人推搡着進了更衣室。
接下來,就是長達兩個小時的換衣過程。
因爲穆青璃穿哪件都好看,最後倒讓傅老夫人挑花眼了。
夜幕将至。
晚上七點左右,穆綠珠出現在傅家莊園。
今天晚上的穆綠珠并沒有身穿華貴的lk奢侈禮服,隻是穿着一條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妝也沒化,就這麽素面朝天地行走在衆人之間,惹來一衆名門千金的豔羨和眼紅。
有些人真是命好到讓人羨慕。
比如說穆綠珠。
三年前,她能從一個膽小懦弱的廢柴,逆襲成大名鼎鼎的藝術家閑人。
三年後,她又從大名鼎鼎閑人,逆襲成風光無限的傅家貴人。
人生若是能活成穆綠珠這樣,也就圓滿了。
“綠珠,你終于來了。”傅太太笑眯眯的迎上去。
“傅姨。”穆綠珠微微笑着。
“今天的這場晚宴可是專門爲你而舉辦的,你穿得這麽素淨做什麽?”傅太太接着道“我那裏有一套lk頂級設計師的珍藏品禮服,正好是你的尺寸,我讓人拿來給你換上。”
“不用麻煩了傅姨,”穆綠珠笑着道“對于我來說,衣服不用太過奢華,隻要能蔽體就好。”
傅太太笑着點頭,“好好好,傅姨都聽你的。”
不攀附比較,也不追求奢侈品,現在能有幾個女孩做到穆綠珠這樣?
“對了傅姨,七爺呢?”穆綠珠接着問道。
“他好像在前面忙,你找他有事嗎?我馬上讓人去叫他。”傅太太接着道。
穆綠珠微微一笑,“倒也不是我要找他,想見他的,另有其人。”
“誰?”
“一鶴道長。”穆綠珠接着開口。
“一鶴道長?”傅太太滿臉驚訝,“綠珠,你也認識一鶴道長嗎?”
一鶴道長才是傅蘭深真正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一鶴道長的話,傅蘭深根本就去不了花山,也遇不到貴人。
傅太太對一鶴道長這樣的高人,是真的敬畏。
穆綠珠笑着搖頭,“倒也不是認識,隻是當日在花山,有過一面之緣而已。”
“那一鶴道長現在在哪裏?綠珠,你現在馬上帶我去見他!”傅太太略顯激動。
“好,您跟我過來,一鶴道長現在就在外面。”穆綠珠微微轉身。
傅太太立即跟上。
兩人到了門外的時候,傅蘭深卻先一步迎接到了一鶴道長,“道長,您來了。”
“傅七爺。”一鶴道長拂塵一甩,行了個道家禮。
傅蘭深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道長裏面請。”
傅太太和穆綠珠立即迎上去,“道長好。”
“傅太太,穆小姐。”一鶴道長還禮。
傅蘭深微微眯眸,一鶴道長是他請過來參加今天晚上的晚宴的,目的就是爲了幫他辨認當日真正救他的人,但他沒想到,一鶴道長跟穆綠珠也認識。
難道……
真的是她?
“媽,我跟一鶴道長還有些話要說,你先幫我招呼着穆四小姐。”傅蘭深緩緩開口。
“好的。”傅太太點點頭,“綠珠,你跟我這邊來。”
穆綠珠笑意盈盈的跟上傅太太的腳步。
傅蘭深将一鶴道長帶到樓上書房。
“道長,請喝茶。”傅蘭深給他倒了杯茶。
一鶴道長伸手接過,輕抿了一口之後,首先開口,“其實傅七爺想問什麽,貧道心裏都清楚。”
傅蘭深詫異的擡眸。
一鶴道長接着道“你無非是想确認,貧道口中的貴人究竟是穆家四小姐還是另有其人,是也不是?”
“是。”傅蘭深點點頭。
一鶴道長摸了把胡須,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真亦假時假亦真,這世間的真真假假誰人又能分得清?其實,真正救的人一直都在你身邊,而你卻滿腹疑惑,躊躇不已,既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别人。”
“請道長明示。”傅蘭深薄唇輕啓。
“其實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一鶴道長淡淡笑着。
傅蘭深神色如常,“是穆青璃。”明明是反問句,卻偏偏讓他說出了一種陳述句的語調。
穆青璃是除了穆綠珠之外,最有可能救了他的人。
第一,她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醫術。
第二,她養過狗。
第三,她總是給自己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第四,她長在花山,對花山自然熟悉,如此才能将他安置于山洞間。
第五,正因爲是姐妹,所以穆綠珠才能有機會窺探到她的秘密。
但畢竟是有恩于自己的人,所以傅蘭深不能僅靠猜測就确認她的身份,還需要一鶴道長的證實,傅蘭深才能安心。
這也算是對她的尊重。
“非也。”一鶴道長搖搖頭。
不是她?
聽到這話,傅蘭深愣了愣,然後微微蹙眉。
不是她的話。
難道是……穆綠珠?
一鶴道長就像是知道傅蘭深心中所想一樣,立即點點頭道,“不錯,正是她,穆家的四小姐,穆綠珠。”
真的是穆綠珠!?
傅蘭深的腦海中幾乎一片空白。
一鶴道長是傅蘭深最信任的人。
從一鶴道長嘴裏說出來的話,讓他無法質疑,也無從質疑。
“怎麽會是她呢……”傅蘭深劍眉微蹙,冷峻的臉上滿是不解。
“你是不是對穆四小姐有什麽誤會?”一鶴道長接着擡眸。
傅蘭深薄唇輕啓,解釋道“她先前冒充過我奶奶的救命恩人。”
一鶴道長淡淡一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者……人吃五谷雜糧,難免心生貪念,這是無法避免的,你不必耿耿于懷,隻要真心悔過就行。”
語落,一鶴道長接着道“不管怎麽說,她都救過你一命,你不能因爲這個就心存芥蒂,不認她這個救命恩人。”一鶴道長的這番話頗有些指責他心胸狹隘的意思。
“道長,”傅蘭深擡眸看向一鶴道長,“您真的确定穆綠珠就是那個人嗎?”
一鶴道長拂塵輕甩,“無量天尊,貧道從不打诳語。”
傅蘭深不再言語,緊鎖着眉頭,不知在思索着什麽。
一鶴道長接着道“既然這個晚宴原本就是爲了給穆家四小姐正名而舉辦的,那七爺你就應該有個東道主的樣子,不能被心中疑惑所困,自古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多謝道長解傅某心中所困。”傅蘭深站起來,抱拳道謝。
“都是因果善緣,七爺不必客氣。”一鶴道長微微一笑,接着道“既然七爺已解心中所困,那貧道就先行告辭了。”
“道長……”傅蘭深站起來,似是還有話要說。
一鶴道長卻摸着胡子,一邊往外走,一邊笑着道“真亦假時假亦真,這世間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人又能分得清……哈哈……”
不多時,一鶴道長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外。
傅蘭深也走到門外,不過他并沒有馬上下樓,而是站在走廊上,俯瞰着夜色。
片刻,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原計劃取消,不用在進行下一步了,已經确認過了,那個人就是穆綠珠。”
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那個人就是穆綠珠,但事實就是那樣的。
無從反駁。
挂完電話之後,他才緩緩下樓。
人群中,穆綠珠穿着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傅蘭深眯了眯眼睛,隻覺得那條連衣裙越發的熟悉。
對了。
他想起來了。
那天她救他的時候,穿的也是這條裙子。
後背沾了血迹的地方,被她繡成了一枝紅梅做遮掩。
對。
這就是她的衣服。
傅蘭深的眸子愈加深沉。
人群中,傅太太正帶着穆綠珠認識着傅家的親朋好友。
穆綠珠禮貌的和每一個人打招呼。
“傅姨,我去下洗手間。”
“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傅太太點點頭,“一會深兒也該出來了。”
進了洗手間,穆綠珠就将藏在耳朵内的竊聽設備扔進了馬桶裏,沖進了下水道。
做好這一切之後,穆綠珠拿起手機,撥打了個電話出去,“張嫂,把千寒草交給一鶴道長。”一句話說完,也不等那邊回複,她就切斷電話,往外走去。
有了一鶴道長剛剛那番話在,傅蘭深就徹底的沒有了質疑自己的權利。
她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剛走到門外,就碰到了傅蘭深,穆綠珠就像沒看見他似的,直接與他擦身而過。
“穆四小姐請留步。”傅蘭深開了口。
穆綠珠頓住腳步,語調清冷的開口,“我知道七爺一直對我有意見,但有一點,您必須要清楚的知道,參加今天晚上的這場宴會,并非我心中所願,我不過是不想讓傅姨失望而已。同時,我也希望今晚之後,我們就不要在見面了,就算是有天大的恩情,一場盛大的晚宴也足以抵消了,咱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穆綠珠迫不及待的與他劃清界限,這倒讓傅蘭深有些不好意思了。
難道之前真的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嗎?
“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傅蘭深薄唇輕啓,“還希望穆四小姐不要介懷,今天晚上當着衆人的面,傅某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穆綠珠輕笑一聲,“我早就對七爺您不抱期望了,所以您說什麽做什麽,那是您的事,與我無關,也用不着跟我請示,反正今晚之後,你我再無交集。”語落,她轉身就走。
傅蘭深看着穆綠珠的背影,深邃的眸子裏一片漆黑,根本望不到底。
他歎了口氣,接着打了個電話出去,“現在馬上讓人把咖啡送過來。”
咖啡既然是她的狗。
自然是要完璧歸趙的。
傅家的晚宴盛大而豪華。
穆青璃和傅老夫人到的時候,晚宴已經開始了,此時,傅蘭深正站在台上說着些賓主盡歡的客套話。
他的話音剛落,宴會廳的入口就出現了一抹耀眼的紅,頃刻間成爲全場的焦點。
隻見,穆青璃扶着傅老夫人,迎着衆人的目光,一步一步的往宴會廳裏走來。
她穿着一件正紅色的小禮服,清隽的臉上漾着淡淡的笑容,不見絲毫緊張,一字肩設計的衣領正好襯托出那弧度優美的鎖骨和那冗長的天鵝頸。
裙擺的長度剛好達到膝蓋下一點點,露出兩條又細又白的大長腿。
明明素面朝天,卻美得讓人窒息。
台上的穆綠珠跟她比起來,簡直連朵油菜花都不如。
看見穆青璃,穆綠珠不着痕迹的皺眉,不過很快的就舒展開來,沒關系,就算穆青璃在耀眼又如何,現在傅家包括傅蘭深在内,都被她緊緊的攥在手中。
任穆青璃在怎麽蹦跶,也濺不出什麽水花兒的。
“璃璃,看我說得沒錯吧?隻有故意姗姗來遲,才能赢得衆人的目光。”傅老夫人朝穆青璃低語。
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璃璃已經被她釘上傅家的标簽了。
省得老有人惦記。
“奶奶,您不覺得這樣太高調了嗎?”穆青璃壓低聲音。
傅老夫人挺了挺腰,接着道“像咱們這種長得漂亮的人,行事作風就是要高調一點,就怕不夠高調。”
穆青璃“……”我竟無言以對。
傅老夫人帶着穆青璃坐上了主桌。
主桌上坐的都是傅家的自家人。
傅太太見傅老夫人将穆青璃也帶過來了,面色有些明顯的不悅,連穆綠珠的父母都沒能坐上主桌,一個小小的穆青璃憑什麽坐在這裏?
但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呢,她也不好讓傅老夫人下不來台,隻好裝成沒事人的樣子。
一陣小小的騷動之後,台上的傅蘭深繼續剛剛的發言。
穆青璃把玩着手中的高腳杯,沒怎麽注意聽台上的發言,隻是在捕捉到“恩人”這個字眼時,她擡眸看向台上。
她聽傅蘭深這話裏的意思,好像是穆綠珠曾經在花山救過他?
席間的其他人聽見這句話時,也是面色各異。
沒想到這穆綠珠的本事還挺大,穆青璃側眸看向邊上的穆綠珠,這一看,她的瞳孔便猛地一縮。
因爲穆綠珠身上穿的那條裙子,和她先前丢失的那條一模一樣!
連同腰間那支紅梅的位置都一模一樣,紅梅是她親手繡的,裙子是奶奶親手給她做的,世間僅此一條,根本就不會有第二條!
那麽這條裙子是怎麽會出現在穆綠珠身上的?
穆青璃直接站了起來。
這條裙子是奶奶留給她位數不多的遺物,其他事情她都可以忍,唯獨這件事情不行!
席間的人都是坐着的,她猛地起身,如同鶴立雞群,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半點規矩都沒有!”傅太太不滿的出聲,“媽,您怎麽什麽人都往主桌上領?”
傅老夫人直接無視傅太太,轉眸看向穆青璃,關心的道“璃璃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穆青璃壓了壓心中的怒氣,重新坐下來,朝着傅老太太微微一笑,“奶奶我沒事。”
這種時候她也不好貿然上台,先靜觀其變再說。
就在這時,一名侍者牽着一條狗往台上走去。
餘光瞥過那條狗,穆青璃有些好奇的道“奶奶,那是誰的狗啊?”她怎麽感覺,那條狗有些意外的熟悉,就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傅老夫人笑着道“那是你七叔的狗咖啡,你七叔平時寶貝的跟什麽一樣,到哪裏都要帶着。”
咖啡?
穆青璃看着那條大黑狗,微微蹙眉,她怎麽越發的覺得,那大狗的眉眼間有胖熊的影子?
難不成真的像小巴巴說的那樣,天下狗子一個樣?
傅太太立即笑着接話“爸媽,其實咖啡是綠珠的狗,隻不過因爲當時綠珠忙着救治深兒所以就沒管它,沒想到它最後竟然誤打誤撞跟在了深兒後面,深兒這是要物歸原主呢……”
“小巴巴,查穆綠珠!”穆青璃用意識跟珍珠屋裏的小巴巴說道。
【好的主銀!】小巴巴收起平日裏那副吊兒郎當的神色,立即操縱系統,開始查閱。
穆青璃偏過頭看着台上穆綠珠,越發的覺得不對勁。
還有那條大黑狗。
那真的不是她的胖熊嗎?
爲什麽傅蘭深說穆綠珠是他的救命恩人?又爲什麽,傅太太會說那條神似胖熊的狗是穆綠珠的?
還有,在這麽盛大的晚宴上,穆綠珠爲什麽會穿着自己的裙子?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有什麽關聯?
穆青璃微微蹙眉,轉眸看向傅老夫人,“奶奶,我四姐是在花山救的七叔嗎?”
“你七叔當時舊疾複發,的确是在花山被人救的,但那個人是不是你四姐就不一定了。”傅老夫人冷哼着出聲。
傅太太哪裏能見得别人說穆綠珠的不好?她立即開腔反駁,“媽,若不是綠珠的話,早就沒有現在的深兒了,做人不能這麽忘恩負義。”
‘花山。’
‘就疾複發。’
穆青璃那雙微微眯着的眸子裏閃過一道微光,她好像在傅老夫人和傅太太的話中捕捉到了什麽……
于此同時,她腦海中迅速的閃過一張滿是絡腮胡的臉。
此時,她的内心有個大膽的猜想。
那個絡腮胡,會不會就是……傅蘭深?
實在不是她想的多,而是這穆綠珠做的事太不光彩。
想到這裏,穆青璃接着擡眸看向傅老夫人,壓低聲音問道“奶奶,七叔之前留過絡腮胡嗎?”
傅老夫人的記性一向不錯,更何況,就在兩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情,她又怎麽會忘記?
“你七叔他之前生病的時候是留過胡子,璃璃,你問這個做什麽?”傅老夫人好奇的問道。
此言一出,穆青璃就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測了。
難怪,她之前就有所感覺,穆綠珠在若有若無的模仿她。
原來,那不是錯覺。
真正的王者是穆綠珠。
要代替她的人也是穆綠珠。
其實,從她回到穆家開始,穆綠珠就在處處算計她。
先是送畫闆,然後是偷裙子,再然後是有意接近傅太太,利用傅太太的信任一步一步的挑撥離間,讓傅太太對她好感度全無,最後,她在借用傅太太的手,偷了自己的那段經曆,僞裝成傅蘭深的救命恩人……
台上,傅蘭深正牽着咖啡一步一步的往穆綠珠身邊走去。
台下的衆人都以豔羨的目光看着穆綠珠。
穆綠珠接過傅蘭深手中的狗繩,眼眶微紅的道“咖啡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弄丢你了。”
台下的衆人都爲之動容。
傅蘭深看着穆綠珠,面帶歉意的開口,“穆四……”
他一句話沒說完,就被一道清淺的聲音打斷,“我的狗它叫胖熊!”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氣氛在這一瞬間凝固,大家都轉眸朝聲源處望去,隻見,那人不疾不徐的從主桌的做席間站起來,目光定定的看向台上,準确的來說,是看向台上的穆綠珠。
明亮的水晶燈光下,小姑娘的背影孤單到讓人心疼,卻挺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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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明天12點見啊,小仙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