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兩側立着兩隻威風八面的石獅子,門前站着兩名持械披甲的士兵。待曾銳上前通報之後,被允許暫在前院之内等待。進門之後是十米長的影壁,影壁之上是龍飛鳳舞,這要是在北地自然是有逾越之嫌可在南地倒也沒那麽多講究。
影壁之後便來到将軍府邸的前院,擺着幾個碩大的兵器架,架上各類兵器一應俱全。地上擺放着的則是一些強身健體之用的石鎖石墩。瞧着這占地面積并不算大,曾銳在心中猜測這甯遠将軍大概是擺這前院直接改做了演武堂用吧。
曾銳還沒來得及細瞧這前院之内各處的景色,之前去通報的士兵便已經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向曾銳行了一禮說是自家将軍有請。
曾銳跟士兵道了聲謝便跟在了士兵之後,繞過了演武堂走向了後院。演武堂之後,先是一片不大的竹林,郁郁蔥蔥的竹林生機盎然,竹林正中擺放着石桌石椅。曾銳在心中暗自猜想:想必這便是将軍府上唯一一處沒有彌漫着肅殺的軍伍之氣的存在了吧。
光從這将軍府邸的修繕便不難看出,這甯遠将軍絕不是個不知進取混吃等死的将門子弟。反倒是這威嚴肅穆簡潔的裝修風格讓曾銳都不由得要高看上這位素未謀面的甯遠将軍幾眼。
曾銳越過了竹林便來到了後院,隻見一石亭之内端坐着一位将軍模樣的年輕人。他身着一套玄金鎖子甲,腰間系着的是正五品将士才可佩帶的鷹揚紫玉緞帶,未戴将軍盔一頭烏黑色的短發顯得人格外精神,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正同樣打量着曾銳。不難看出這将軍铠甲之下的身軀結實有力,依稀可見手臂之上的肌肉微微隆起。
看來這甯遠将軍劉松翔除了爲人勤勉上進之外,還十分精于鍛煉對自己的本職工作倒是毫不放松。這相貌也當真是稱得上威武不凡,确實有那麽幾分将軍樣。
“坐。”這是劉松翔見到曾銳的第一句開場白。
曾銳倒也毫不客道直接坐了下來,兩人年紀相仿,至于一個正五品的将軍在北地那可是不小的實權人物,不過在罪州曾銳倒真沒太當一回事。
看見曾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對面,劉松翔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後開口問道:“直接說明來意吧。”
沒有虛僞的客道,開門見山很有軍伍的風格,這倒和曾銳從旁人耳中聽來的情報大相徑庭。
曾銳早先準備好的那些台詞顯然這樣都用不上了,原以爲是個官場中人可人家這擺明了就不吃這一套。
稍作思量之後,曾銳笑呵呵地開口說道:“我的來意,将軍難道不明白嗎?”
“大白天的毫不忌諱城主鳄魚就敢來我這堂而皇之的送禮,我還真有點琢磨不透你了,我可得好好想想。”
“沒事兒,将軍你盡管想,什麽時候想出來了咱什麽時候接着往下聊都行。”曾銳十分輕松的回道。
劉松翔站了起來負手而立擡頭望天,曾銳目測兩人身高相近,不過劉松翔身上所帶着一股軍伍出身的肅殺之氣卻是自己身上所沒有的。
良久,劉松翔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回來之後第一時間便去見過了蔣偉豪,但我并不知道你兩的關系到了哪一步。看着你現在有恃無恐的樣子,想來蔣偉豪已經犯了忌諱把不該告訴你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吧?”
“将軍,您的猜想是您的猜想。我和蔣偉豪有些交情但也隻是聽聞他今日便會離開罪州城,所以前去道别。至于關于你的事兒,他倒是并沒和我多說,人堂堂蜂樓坐館的這點職業素養應該還是有的嗎?”
曾銳話一說完,劉松翔便哈哈大笑了幾聲,不得不說像劉松翔這般看上去平日來便是一臉嚴肅不苟言笑之人突然發笑确實有幾分别扭。
“将軍爲何發笑?”
“我笑有三。第一點,我和蔣偉豪也算是舊識,他将我的情況和你說清楚既是在幫你其實也是在幫我,我倒沒想到我這位舊友臨走之時還能考慮的如此周全,還爲我平添了這麽一大助力。”
曾銳畢竟是第一次與劉松翔接觸,也很難聽出來這話是真還是假,若是詐自己,把蔣偉豪可出賣了那就真的是錯大了。于是曾銳閉口不言隻是目光緊盯着劉松翔看他剩下兩點如何去說。
劉松翔看着曾銳這謹小慎微的樣子有些好笑,但仍是不慌不忙接着說道:“第二點,我和蔣偉豪分屬不同勢力,他做過什麽事與你說過什麽話其實與我無關,再者這兒就咱兩人,既然你上門前來必定有所目的,不妨直說便可。現在大家都是一個山上的狐狸,沒有必要裝什麽聊齋。”
劉松翔這樣的談話方式,曾銳突然一下還真有些不适應這樣直來直去,不過他也算是這談判桌上的老手了,比這更大的事兒也沒少跟人在桌上談過。
于是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态問道:“那将軍你何不痛快說了第三點呢?”
“因爲我需要給你一個适應的時間。”劉松翔似笑非笑的看着曾銳說道。
曾銳也算是聰明人自然也是一點就透,很快明白過來劉松翔是什麽意思,于是接着說道:“将軍你但說無妨。”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劉松翔一邊往茶杯中倒着茶一邊語氣平淡地說道。
然後掃了曾銳一眼後接着說道:“第三點,便是說得難聽一點連你這個在鳄魚手底下讨食吃的尚且知道這其中的門道。可他卻還不自知,隻想做些飲鸩止渴的蠢事情來。身爲組織裏的人竟然會想出來内鬥這種蠢事情來,實在是引人發笑。”
曾銳雖然來到了将軍府上可以說得上是意圖明确,可他總不能因爲這麽兩句話就直接站隊,他代表的不僅僅是他自己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倉促作出決定。所以這時的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話才好了。
可劉松翔後面的一句話卻讓曾銳有些心驚膽戰。
“如果他做不好,換你來做的話,你能不能做好?”
劉松翔這一塊肥肉抛了出來,要說曾銳不動心自然是不可能的。劉松翔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一鳴驚人,談下的便是整個罪州城。
這時的曾銳并不知道他劉松翔是口出狂言還真确有其本事做到,他有些擔憂自己被這突如其來的誘惑沖昏了頭腦,可劉松翔若說的是實話那自己錯過了那自然是太可惜了,左右爲難不知如何是好。
“你今天不必給我答複,但必須要盡快了,如果當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之後也就沒有需要你的必要了這你明白嗎?”劉松翔的話果然是如同他展現出來的性格一樣,就像是一柄銳不可當地利刃一般直插在曾銳的胸口處。
許諾的好處明擺着就在眼前,機會抓不抓得住則全看曾銳自己的選擇了。
曾銳忍不住還追問了一句:“敢問将軍,你們暗裏摩擦也就罷了,還真會有明火執仗動起手來的那一天?”
劉松翔也明白曾銳今天是不可能直接決定與他站在一方了,于是将準備舉起的茶杯又緩緩的放了下來。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即便我也不想我剛來罪州城就發生這種事情,可現實就是如此,這一天很快就會來了。”
曾銳壓根就不得自己是如何離開的将軍府,連一同前來小夥計都忘記帶走了,自己便自顧自的走在這罪州城裏的大馬路上。劉松翔抛出的大肥肉,曾銳自然是恨不得立馬一口吞下,可這天下間也沒有白吃的午餐。收益的大小總是和風險挂鈎的,曾銳沒想到自己剛回來兩日便又到了選擇決定命運的路口上了。
與此同時,鳄魚府上鳄魚正聽着下人與他通報曾銳攜帶重禮去将軍府上拜會之時。鳄魚眉頭微皺,無論是誰在這種時候看着在自己手下混飯吃的人主動去讨好站在自己對立面的人總會有些不舒服。
不過他很快将皺眉舒展開來,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淡淡說道:“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幾隻小魚小蝦在我罪州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是撲騰不出什麽水花來的。原本看着曾銳在罪州城外發展,我還想着這小子獨辟蹊徑倒也是個聰明人,我想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不過既然他曾銳執意要做出這樣的選擇站到我的對立面去,那也就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下去吧,叫黑耀來見我。”
那下人應了聲是後,便退出了房間。
曾銳自然是想不到,在自己還在糾結于站隊與何時撕破臉,鳄魚便已經替他把決定給做了出來了。
等曾銳回到了血色,碰巧看見易達正坐在正廳時就與他談起了今天與劉松翔說的事兒。
誰知道易達也沒說好或者不好,而是告訴他相比于人家内鬥來說,自家倒是有些事情迫在眉睫不得不趕快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