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離開罪州城了?”曾銳沒想到正事兒,還是決定先問問蔣偉豪自己的事兒。
蔣偉豪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之後淡淡說道:“不然我還一直留在罪州嗎?”
“你不本來就是這罪州城的坐館嗎?”曾銳好似明知故問。
蔣偉豪站起身來,背着雙手走到正廳門口瞧着院外的罪州城說道:“這天下很大可罪州很小,偏安一隅或許安穩但不是我想要的安逸。”
“沒想到豪哥還是個心懷天下之人。”也不知曾銳在這話是敬佩還是調笑。
蔣偉豪搖了搖頭頗爲鄭重的回道:“我是蜂樓的人,自然就不會摻和這天下的事兒。隻是我本就不是罪州人來罪州也隻是暫時的,但是認識了你算是我在罪州城裏一個不小的收獲了。”
看見曾銳還準備開口說話,他忍不住搶着說道:“我們時間都有限,别浪費大家的時間,我把我能說的都告訴你,至于你怎麽選那都是你的事情。”
曾銳聽到蔣偉豪連這樣的話都說了,自然也不好再去扯其他的事情了。
“我先說你最想知道的事情,那個新來的罪州城防總長甯遠将軍劉松翔。劉松翔的背景這是我不能說的事情,你最好也别去打聽,至于這個人你盡量去交好至少不要得罪,能在不足而立之年便立于州城将軍的位置其實能夠從側面說明很多問題了。至于你腦子裏想的送什麽東西這事,壓根就沒必要操心,直接備上黃金白銀即可。”
曾銳有些愕然,這神機妙算的蔣偉豪難道真是會讀心術,連自己心裏所想的都能猜出來?
蔣偉豪接着解釋道:“其實你能夠拿給他的東西他一樣都不缺,但是這種人情往來上的事兒他并不糊塗。至于,現在沒腦子的其實是鳄魚,他有些心急了,人越老越是習慣将東西抓在自己手裏不放。他總以爲這罪州城是他打下來的,論功行賞也一切都該歸他。他也不會動腦筋想想,若是沒有他身後的勢力,就以他一個僞重樓配幹的了什麽事呢?”
曾銳從蔣偉豪今日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在他平常看來蔣偉豪應該是個話說三分留七分的人,可今日他卻格外灑脫毫無顧忌,竟然像鳄魚這樣好歹也算是踏上了重樓境的武者,他也絲毫不放在眼裏了。
蔣偉豪看到曾銳有些怔怔分神覺得十分好笑,忍不住說道:“别猜我是什麽身份了,這不重要。咱是什麽身份和咱倆是不是朋友并沒有任何關系。話說回來,我告訴你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按理說這一點兒我不應該告訴你,但是爲了你大方向不會錯我還是說了吧,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曾銳擡手就要發誓卻被蔣偉豪一手給摁了下來,道:“别弄這些虛的了,我說你聽。劉松翔壓根就沒看上這罪州城,他來這兒純粹隻是過渡一下,讓他的履曆那一欄上多些東西罷了。隻是鳄魚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做出急于護盤的蠢事來,罪州城上面那群人可以不要,但是陽奉陰違的鳄魚确實必須要死的。你若是不明事由便盲目站隊,結果必定是跟着鳄魚一起吃鍋烙。”
聽到這兒的曾銳怎麽也能夠明白一些門道了,要是沒有蔣偉豪今天的話,不出意外曾銳肯定會選擇與鳄魚站在一塊。畢竟鳄魚就是再陰險狡詐至少自己還打過交道,總好過與對罪州城毫無了解的将門子弟更加穩妥。
蔣偉豪的話相當于把曾銳從懸崖邊拉了回來,讓曾銳後背有些發涼,上層不經意間的一些較量便牽扯到了底下人無數人的生死,曾銳稍有不慎選擇錯我那賠上的必定是所有血色兄弟們的身家性命,這也讓他不得不有幾分恐懼。
“再多的話,我也不能夠和你說了。今晚吃完這頓飯,我便會離開,感謝頭馬的曼陀花我想我的妻子一定會喜歡的。”
說完蔣偉豪再次舉起酒杯,聊到這正事便已經全部結束了,接下來自然是兩個人的一番豪飲。
這頓酒足足喝了兩個時辰,以往在酒桌上都頗爲健談的兩個人卻極少開口說話。蔣偉豪從後院中抱出的那一壇酒早已飲酒,而蔣偉豪都準備離開了,好酒之人自然也不會剩下酒來,曾銳隻好走上街頭從一酒樓裏買了它那最好的一壇酒。
可這酒樓的酒再好比之蔣偉豪的珍藏自然是相差甚遠,人都是這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喝多了便有些挑口,這酒喝進肚裏也覺得不是個滋味了。
可男人之間的友情就是如此,即便酒不對口,可加上這離别氣氛的渲染下倒也并非不可入喉。
直到喝到最後離别之時,蔣偉豪第一次将曾銳送到了院門口。
曾銳回頭看向蔣偉豪,他知道事出無常必有妖,蔣偉豪能走出來必定還有需要交代未交待。
“你從天龍山上活着下來,你就算得上是小有名氣了。今天是你回來的第一天,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少不得會有人主動上門與你結交。可不管被人怎麽吹捧,你都得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到底幾斤幾兩。最重要的一點是,你是個小人物,血色也隻是一方小勢力,在你們還沒有能夠左右自己未來之前,切勿不要胡亂站隊。”
之前的話曾銳都聽懂了,可說到這兒他稍微有些似懂非懂。
蔣偉豪這麽一個心思通透之輩極爲自然的接着解釋道:“大樹底下好乘涼的道理沒錯,可槍家的教訓還血淋淋的擺在眼前。好運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眷顧傻瓜的,隻有你們自己惜命才能活得長久,好了我今天就說這麽多吧。”
曾銳剛準備對着蔣偉豪鞠躬行禮,畢竟這一番毫不客氣的說教其實皆是發自蔣偉豪内心,沒有一句虛話套話,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曾銳還是很清楚的。
可還沒等曾銳鞠躬行禮,蔣偉豪被主動上前和他紮紮實實的擁抱在了一起,曾銳暗自嘀咕道:自己可是好多年都沒有和男人擁抱了。
蔣偉豪還貼着曾銳的耳朵說道:“别說話,這院外不少人看着,我跟你擁抱是想讓他們都知道咱倆的交情,也算是關鍵時候送你的一張保命符吧。”
曾銳心頭一股暖流劃過,原來在臨走之時蔣偉豪還在爲自己做打算。
告别,離開。這罪州城的蜂樓坐館不知會換成何人,可曾銳能夠肯定的便是自己再也不可能與他結下這樣一段交情了。
從頭至尾曾銳也沒有問蔣偉豪要去往何處,又究竟有着怎樣的背景。兩人間的默契足以支撐起這樣,因爲蔣偉豪那句“能說的我便都會告訴你,不該說的你問了我也爲難。”
兄弟,不該讓自己兄弟爲難。
第二日一早,曾銳便主動登門鳄魚府上緻謝,無論這通靈玉牌是三爺硬逼着他給的,還是他自願總之玉牌是通過鳄魚的手得來的,備上厚禮感謝一番也總是應該的。
鳄魚還是如從前一般說一些不花錢的漂亮話,先是勉勵曾銳一番之後再給他畫上了一張大餅,告訴他年紀輕輕能從十年仙府中活下來這今後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之類的雲雲。
讓曾銳佩服的是,鳄魚明明已經火燒眉毛了,每日與劉松翔的較量接連不斷。可表面上仍然是一副風輕雲淡,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的模樣。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蔣偉豪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鳄魚這條路已經走不長了。曾銳并非是一個很現實的人甚至有很多時候他太過于感性,不過若是要在鳄魚和蔣偉豪兩人之間做個比較,曾銳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會相信蔣偉豪。
對于鳄魚而言,曾銳現在的想法自然是虛僞的客道少不了,但真正兩人說要一起做什麽事那必定是千難萬難想辦法也得糊弄過去了,兩人的關系可沒有好到大廈将傾還死抱一把的程度,尤其是鳄魚毫不自知前方必是死路一條。不過好在鳄魚好像也挺有自知之明,并沒有跟曾銳透露出任何要結盟的意思。
在拜見過鳄魚的當晚,曾銳光明正大的前往了甯遠将軍的府上,這一切沒有什麽好避諱的地方。鳄魚和劉松翔的鬥争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了,隻看在什麽時候會真刀真槍的幹起來。
曾銳還沒有與劉松翔有過交際,自然也就還不可能考慮站隊的事情。那想要做到不會兩頭受氣,能做的也就隻有兩頭讨好了,這中間的尺度很難把握,可曾銳也不得不做。
兩大箱金銀财寶,算是曾銳的敲門磚。這禮可能在劉松翔看來不值一提,可卻是曾銳代表血色前來最大的誠意了,要知道除去這兩大箱子以外,現在血色上上下下都很難湊齊千兩紋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