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老鼠一路往槍家趕,此處沒有馬車,我要想跟小老鼠一同到達槍家少說也得半個時辰。所以,我們準确的說是,小老鼠在趕路,我在趕小老鼠。并不是要他快些走,而是想要他趕緊回镖局。
謝澤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屑于來欺騙我們這些人,所以槍家的情況必然已經很危急了,平常帶着小老鼠走街串巷這些都無所謂,可待會要到了槍家,這你死我活的事兒誰又顧得上他是不是個孩子呢。
我除非不去,我隻要在場就肯定得動手,可要是動手了我小老鼠又在我身邊,那瞻前顧後的必然分心這樣一來對我對小老鼠來說都不安全。
可小老鼠壓根就不聽勸呀,在他看來,你銳哥吩咐我做點啥事,那我做弟弟的給你幹的漂漂亮亮的那是我的本分,一點毛病都沒有。
但你要是說,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你瞧我年紀小,要我先走那絕對不行。我别的本事沒有,但跟着兄弟一塊同生共死确實必須的,小小年紀就原則感極強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這樣一來,在路上疾走時我就更加認真的思考着剛剛謝澤給我留下的問題了。槍家對我有恩,當初若不是鵬爺帶着槍家人趕到花家将我解救出來,那一年以前我估摸着就已經命喪黃泉了,雖然他們是看在鵬爺的面兒上才來救我,可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沒有誰會去對這種事情進行抵賴的。
我若是自己單獨一人,絕不會在這件事情有絲毫的猶豫,人能救我的命我就能将這條命還給人家,這并不高尚隻不過是江湖上最尋常的義道罷了。
可本是義字當頭的我,現在缺真的有點兒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了。我隻要在槍家和人動上手,那其他的兄弟鵬爺易達等人必然不會袖手旁觀,也就是說隻要我動手了,就代表着整個血色镖局都被我拖下水了。我不能隻對我自己負責,我還得對血色的幾十号兄弟們負責,我不能在他們都還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将所有人都陷入危險的境地,所以我也不再去催促小老鼠離開,隻是緊皺着眉頭進行思考,可偏偏又毫無頭緒。
一旁的小老鼠看我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還以爲是因爲自己沒有聽我的話,惹我生氣了,所以讨好似的靠在我身邊問道:“銳哥,您應該不會就爲了這點事兒就跟我生氣吧?咱好歹也算是一起殺過人的交情呐。”
我本來就已經夠煩了在這兒,小老鼠還賤嗖嗖的湊過來撩撥我,我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的頭賞了一個爆栗,隻聽他哎喲一聲後我接着對他罵道:“誰跟你他麽一起殺過人的交情,現在才多大一點兒老子說的話你就已經不聽了,這還過段日子你不得騎在我頭上拉屎撒尿啊!”
小老鼠邊摸着頭邊委屈的說道:“銳哥就咱倆這交情,我真出了啥事非要騎你頭上拉屎撒尿了,保證給你擦的幹幹淨淨一點不帶剩的。”
我聽小老鼠這話一說可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使勁一腳揣着他屁股上,愣是讓他往前平移了好幾步。
“我說你這一天到晚的在瞎琢磨什麽呢,你是不是彪呢,你還沒事尋思着真騎我頭上去尿一下還是怎麽的啊。”
剛剛是摸着頭這會變成了捂着屁股,他想要開口辯解可又怕再次挨打,委屈的小眼睛滋溜溜的亂轉就是不開口說話。
我大度的拍了拍小老鼠的肩膀,說道:“沒事,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咱這裏暢所欲言!”
“你倒是暢所欲言,可你動手打人呐。”小老鼠沒敢正面回答我的話,隻自己一個人小聲的嘀咕道。
我看着小老鼠疑惑道:“你剛剛說什麽來着,我沒聽清楚。”
小老鼠好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一般說道:“我是說,我們走南闖北讨生活啥事都有可能發生,這也避免不了。我要真對你銳哥做了什麽不敬的事情出來,任你處置絕無二話。銳哥你瞧瞧你們在血色,哪天晚上歇着的時候不一個人喝上半斤酒,這走路都飄忽,那哪天再多幹點豈不是飛上天就擁抱自我了,這騎人頭上撒尿的事雖然你們還沒做過,但是我估摸着也差不了多久了。”
誰知道小老鼠這要不就不說話,這一叨叨起來就還真沒完了,我連忙制止了還準備繼續給我上課的小老鼠。
“别,老鼠,我其實是有事要問你。”
小老鼠看我又恢複到一臉正色便不好再接着叨叨下去了,便說道:“銳哥,有什麽問題你盡管問。”
我心裏想好像我問什麽你都能知道一樣,還盡管問,啥也沒學會,這裏的大俠倒是裝的那叫一個有模有樣。
我小聲的問道:“小老鼠,你仔細想想這槍家到如今這種情況,咱到底該不該去幫忙。”
“那當然啦,幫忙肯定”小老鼠不假思索的做出了肯定接着又硬生生把後面的話自己給吞了下去。
然後接着說道:“銳哥,這事我不好說。要不你當就是個小孩啥也不懂,我就說我自身的選擇吧,咱是挂在槍家名下的,也确确實實拿了槍家不少好處。這眼瞅着槍家有難了,咱就不敢上了,那咱跟之前被鵬師傅瞧不起王家三兄弟還有什麽區别呢?”
我又接着問了一句:“那剛剛你爲什麽不直接說下去。”
小老鼠在一旁抓耳撓腮着好像是在醞釀着措辭。
“咱哥倆你想到什麽了就說什麽,這都無所謂的。”我看着小老鼠這樣也挺難受的,就出言說道。
小老鼠左顧右盼後說道:“銳哥,我知道我一個最下面的人按理說,不該說這些話,但是您要問了我也就說了。槍家給了咱挺多好處是不假,可這些東西都是可以用價值來衡量的,包括當時槍家給咱的時候興許也是沒當多大回事。可現在這種情況,謝澤肯定是不屑于來糊弄咱這兩個在他眼裏啥也不是的小崽子的,也就是說現在我們跟槍家還死抱一把的話,八成就萬劫不複了。”
說着小老鼠咽了口口水,接着說道:“銳哥,我是貧苦出身小時候什麽委屈都吃過,也就是這跟着你們過上了幾天好日子。但我們現在擁有的這一切也不是人錦上添花送的,都是我們一刀一槍靠血拼出來的,所以我可能比你們格外知道現在這一切的來之不易。可能我這話說的有點沒人情味,但事實如此,若是這一劫槍家過不去了,那咱們肯定都跟着殉葬了。”
小老鼠說的話确實挺有道理,我們兩可以說是想到一塊去了,但問題也恰巧就在這兒,到底是利還是義重大家都有點掂量不清。
我知道就算是繼續追問小老鼠的想法,他也給我出不出什麽好主意來,索性就沒再開口詢問了。
接着一路無話,兩人都埋頭趕路,盡管我很糾結這一切該如何選擇,可該面對的仍是必須要面對的,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在距離槍家僅僅隻有不到半條街,再拐個彎我們就能看到槍家大門了,金鐵殺伐之聲已經依稀可以傳到我耳中時小老鼠突然猛地一把把我拉到牆角,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正弄不清是什麽狀況時,小老鼠小聲且格外鄭重的開口說道:“銳哥,這事要不然你就别往裏摻和了。槍家要是守得住,那不缺你一個,槍家要是守不住那再加上你也隻是一起送死。這事要不然你就别出面了吧,待會我直接上,你就守在這得了。”
我還沒能想明白小老鼠要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小老鼠的話接着又說了出來。
“這事你不出面鵬師傅和棍爺也不出面,就算是事後槍家真的被滅了,咱血色也隻有我一個小娃娃去了,那到時候你還能推脫是我自個的原因,要是槍家這一把撐過去了,你們同樣可以說被同時圍攻的情況下還安排了我來槍家幫忙,多少也算是是給槍家一個面上的交代。”
得,這下我明白了,小老鼠還想着能做個舍己爲人的大英雄呢,這可能嗎,當英雄的好事肯定得是我自己來啊!我就是再不懂規矩,也知道不能做出把自己的兄弟往外推,自個貓在後頭保命的事情。大丈夫有所爲,有所爲不爲,連小老鼠這麽一個不大的孩子都知道替兄弟抗雷赴死,我要是連這點魄都沒有,以後也别想去帶隊伍的事了。
我搖了搖頭,也頗爲鄭重的看着小老鼠說道:“咱血色雖然才剛起步,家底也小,可并不能把原則給丢了。哪有管事的在後面貓着,小兄弟帶頭在前面送死的道理呀,行了,你一番好意我看明白了,順便也點醒了我,人呐還是得把義字擺中間。”
退這一次,保全的性命可丢下的就是這一年多以來在罪州城經營已久的人脈關系,建立關系非一朝一夕之功,所需要的是長期的走動互相信賴與合作,而想要毀掉卻很容易,隻要你做出一次喪良心千夫所指之事,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和累積便是統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