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辰這半生以來便一直享受着這樣的待遇,暗中的目光始終沒有放棄注視着自己。無論那隐藏的目光是善意還是歹意,自己費盡心思努力想要擺脫束縛掙脫枷鎖,沒想到最後的結果也僅僅換了人監視而已,想到這兒九辰自然是更加氣悶。
随着曾銳來找自己交談,九辰發現那暗中隐藏的眼睛都消失了。這對于九辰而言是一個很好的訊息,至少自己能夠發現空當那便有可能抓住機會。一日不行兩日,兩日不行四日,至少自己也等得到希望見得到光明。所以起初時雖不知曾銳是爲何前來,他總是喜笑顔開笑臉相迎。
曾銳不明就裏詢問緣由時,九辰則是推說自己來了罪州城加入了血色之後實在是無人交流,壓抑的緊。曾銳聽後自然是不由得大樂,撫掌大笑說自己以後有時間就會來找他談心。曾銳是爲了能夠從九辰這兒學些世家做派,至少再下次遇見同樣的情況時,自己能夠從容的做出選擇。而九辰則是希望從曾銳身上發現漏洞,尋找機會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突破重重阻礙,兩人算是各懷鬼胎有着自己的小算盤。
而事實證明,最後還是曾銳略勝一籌。因爲九辰漸漸發現,原來曾銳作爲罪州城的當家人具體的能力體現并不在調兵遣将也不是個人勇武。他的天賦完全體現在了那張嘴上!從一開始與曾銳交談時,還小心提防,深怕這曾銳與劉翰林一般說話的同時就給自己下套,所以九辰在最初時可以說的算是說一句就得想半句,反複斟酌之後才接着話茬往下說。
可過了兩日之後情況便發生了些改變,九辰雖然仍然沒弄明白曾銳來找自己交談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他已經被曾銳聊的頭昏腦漲了,現在與其讓他跟曾銳聊天,他更願意接受被關押在昏暗無光的單間裏,至少自己一個人安靜!
就在這天正當曾銳一如既往地來開導九辰時,曾銳正說的興起那九辰則是一臉苦澀猶如丢了魂一般敷衍的配合時,曾銳突然聽到了窗外三輕一重的叩門聲。當下便停止了與九辰的交談,說了聲告辭之後便抽身離去了。見曾銳離去,九辰自然很高興,總算送走了這惱人的蒼蠅瘟神一般的人物。可同時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自己在血色待了也有近十天了。他發現這罪州城名義上的當家人,其實需要自己動手處理的事情極少。因爲這當家人竟然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有時間過來和自己扯犢子!可今日卻是一反常态,聊得熱火朝天之時竟然能夠如此果斷的離去,相比這罪州城又要遇到事了。
越是平靜的罪州城他九辰越是找不着半點機會,隻有期待着罪州城亂起來自己才能夠趁機尋找機會,見曾銳急匆匆的離開房間九辰的眼角閃過了一絲精芒。
“說吧,又有什麽大事發生。”在曾銳的書房内,桌前曾銳與另外一名相貌平平穿着深色襖子帶着同色氈帽的中年男子進行着交談。
三輕一重便是大事發生才會采用的叩門聲,所以在第一時間曾銳便沒有任何猶豫的站在了自己的書房中等待着諜子的到來。
那諜子喉嚨滾了滾,道:“峽州風雲再起,九星與九月所部交手了?”
“九星倒真是不顧手足相殘呐!不過九星和九月交手,也屬于他峽州内亂,這戰火一時半會兒也燒不到我們罪州城了。老李,這應該不是你火急火燎跑過來找我的原因吧。”曾銳有些疑惑,三輕一重代表着什麽,身爲諜報頭子的老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那既然如此便必有隐情了,曾銳也不想猶豫,直截了當的問道。
那被稱作老李的諜報頭子點了點頭道:“本來這事兒确實跟我們沒關系的,可當家的您有個兄弟叫阿龍,與羅治國一文一武刀劍合璧坐鎮蜀中對不對?”
曾銳一聽到阿龍的名字瞳孔緊縮,大概也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麽回事。于是點了點頭,沉聲問道:“這事兒,阿龍也摻和進去了?”
老李歎了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唉,在峽州内亂的第一時間阿龍便不顧羅治國的反對攜帶他僅有的三千人馬呈一支孤軍殺進了峽州腹地,目的便是爲了将九王爺的小女兒九月姑娘給救出來。事實上他确實也做到了,僅憑着三千兵力硬生生從峽州殺出了一條血路。可眼瞅着就要逃出峽州境内時,那九星似乎已經從與弟弟九辰的大戰中取得了勝利,于是騰出了手來收拾九月,試圖将一切威脅扼殺在萌芽之中了。”
“說起來九王爺生前最爲擔心的也正是他的寶貝女兒,所以給九月暗中培養了一股單獨的勢力。可除了阿龍的三千人馬與這股單獨的勢力外,因爲九月小姐生性恬然,不愛争搶,導緻在峽州孤立無援。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九月與阿龍想要殺出重圍的難度可想而知。那是一場追擊戰,阿龍所部雖然出身草莽但确實個人能力過硬,三千人馬硬生生拖住了九星的數萬大軍長達三天時間,可畢竟極盡劣勢最終仍然沒能逃過被其圍而殲之的結果。”
聽老李說到這兒,曾銳有些忍不住連忙問道:“那我兄弟阿龍,他也死了嗎!”曾銳雙拳緊握,整個人微微顫抖。
阿龍可是最早與曾銳一同出山打天下的弟兄,兩人的感情根本就不是外人能夠理解的,就單單是一份兄弟情就要比親兄弟還親了,在聽到阿龍不好消息時曾銳又如何還坐得住。
而老李并沒有說出阿龍的噩耗,而是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九星的搜山圍剿确實是成功了,可是據我們的了解最後也沒有發現阿龍與九月姑娘的屍首,也就是說最後的結果便是九星賠了夫人又折兵可謂是一無所獲。”
聽到這曾銳整個人繃緊的神經一松,強撐着的氣勢也一洩,整個人直接癱坐在了身後的太師椅上。阿龍不見了,這個問題要是不能夠得以解決,曾銳恐怕是就連晚上睡覺也不安心。
于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些,開口道:“老李,麻煩你和手下的兄弟盡可能的多打探打探我兄弟的消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老李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什麽意思之後就消失在了房中。
而曾銳獨自一人走向窗邊看着窗外滿天繁星喃喃自語道:“我的好兄弟,你可一定要保重呐!但凡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老哥都不會放棄你。即便是萬人圍堵,老哥要是不能救你命,至少也能夠與你一起死!堅持住,等着我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曾銳沒有再去故意撩撥九辰,血色的一切走上正軌之後,需要曾銳操心的事情很少。他每天最正經的事兒就是等着諜子回報關于峽州的最新動态,峽州的動态倒是不少,隻說九星将自己的領地一步步擴大,已經将動亂中的峽州收回了大半,隐隐有将整個峽州地界收入囊中,甚至是繼續向外擴展的趨勢。
可這并不是曾銳目前所關心的事情,畢竟以血色目前的勢力而言,想要在亂世之中守住罪州城都困難,更别說逐鹿中原了。眼下曾銳關心的是那好兄弟阿龍的生死,據說阿龍的舉動激怒了九星,九星甚至是與暗道黑傘合作,誓要拿阿龍的項上人頭。
黑傘有多狠,外人不了解,可身在罪州城的曾銳卻稱得上是十分熟悉。以多打少尚且沒能占盡優勢,還讓人家打退了數波攻擊,這還是本土作戰,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而阿龍目前已經和手下的兄弟失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與那九月做一對亡命鴛鴦,曾銳換位思考若是自己在兄弟阿龍那個位置,恐怕能夠逃生的幾率也是十分渺茫的。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臘月寒冬窗外飄起了鵝毛大雪,曾銳還是一個人坐在窗前的書案旁怔怔出神,心裏念叨着:也不知道自家兄弟現在好不好,有沒有找到禦寒的地兒。這天寒地凍的,即便阿龍鍛骨境巅峰的修爲也經不住扛呐!
而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血色的大門,風雪月來者客無論是誰都該奉上一碗姜湯。曾銳親自走過前院拉開大門的那一刹那,有些恍惚心頭猛然一跳。
來者是一名年輕女子,外披着一件黑色裘襖遮住了玲珑身段,内裏是一件月白色長袍,柳葉眉丹鳳眼,雪膚櫻唇,白璧無瑕的臉頰白裏透紅,襟帶飄飄似那谪仙般攝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