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一再讓步,可曾銳卻苦苦相逼不給自己留上半點活路,王圖下定決心朝着曾銳俯沖而去。
“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上你跟我一同墊背。”
王圖很清楚,今天這個局自從踏入酒樓的那一刻起,自己一行人就已經如同甕中之鼈無處逃生了。
眼下自己能夠躲過接連九波箭雨也不過是能夠多苟活片刻罷了,以對手今日缜密的計劃而言還不知道有多少後手在等着自己呢。
弟兄們的身死已經讓他放棄了苟活于世的想法,朝夕相處的兄弟死于身前自己卻無力抵抗。而爲了能夠活下去,再要他給這群仇殺磕頭認錯,他自然是做不到。
既然不能力挽狂瀾,死去的弟兄們也不可能複活,倒不如孤擲一注與那小子玉石俱焚!
王圖自身修爲要遠高過曾銳,對于曾銳的境界也一目了然。他很有信心,不過五步的距離以僞重樓擊殺一名鍛骨境的小家夥毫不費力。
隻要能夠将這名爲首者當場斬殺,自己的命就已經值了,再殺多少也全都是賺的了。
當一個人能夠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那他所能夠爆發出的力量同樣也是極爲可怕的。王圖同樣不例外,五步之遙對于他而言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此刻被仇恨充滿大腦的他更是将速度提升至了極緻。
可曾銳也隻是面帶微笑站在原地原地一動不動,似乎絲毫将俯沖而來的王圖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坐在曾銳身後大口扒飯的赤膊壯漢将飯碗往桌上用力一拍,那海碗撐不住重壓直接四分五裂,連帶着整張桦木圓桌也散了架。
而那壯漢雙眼燃燒着熊熊鬥志,可見他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愈發明顯。不知何時他已經在手上帶好了一副鐵拳套,當下沒有任何猶豫如離弦之箭般沖着王圖爆射而去。
這同樣也在一開始預想的計劃之内,曾銳今日并不需要動手。他從掀桌開始其實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剩下的隻需要站在場中負責吸引敵人的怒氣就足夠了。
之所以他站在原地不躲不閃就是爲了張鵬這最後的沖刺,他對于自己的兄弟充滿信心,毫不擔心會出現任何意外,今日無論如何都穩吃他外龍衛一頭。
那王圖單手擎槍勢如猛虎下山攜萬軍之勇,朝着曾銳橫刺而來誓直取咽喉。
張鵬又如何會如他意,隻見張鵬在臨近王圖身前時整個人高高躍起,一步踩在王圖的槍頭往下用力一跺,那王圖重心不穩整個人身形一晃。
而以張鵬的戰鬥意識斷然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見王圖失神間又是臨空一腳踏在他的胸口,逼的他連退了數步之後才站穩腳步。
眼神中透露着恐懼的神色,他沒想到這罪州城裏随便跳出一名年輕男子都永遠如此逆天的戰力。
從一開始見張鵬無視了自己僞聖威壓時他就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目光,可槍勢已出自當一往無前。同時他對自己這一槍也充滿了信心,所以自然也沒有将這名小輩放在心上。
可沒想到他槍勢夠狠,而這名小輩的戰場應變能力卻敏銳到了如此程度,硬生生将自己這一腳的勢頭給壓了下來。
更恐怖的是,因爲自己的瞬間失神卻被這小輩抓住了機會,這當胸的一腳踢到自己,讓自己血氣上湧,胸口也隐隐作痛。
眼下他不得不開始正視對手,原本以爲沖出來的這名男子,不過是曾銳身邊的死士。卻其人沒想到戰力驚人,對戰機的把握細緻入微讓人防不勝防。
也是一開始仗着自己修爲乃是全場最高,足矣應對發生的一切意外,卻沒曾想這罪州城裏卧虎藏龍,随随便便沖出的小輩都是能夠越級作戰的逆天之才。
于是乎他打起精神決定于這名其貌不揚的小輩一較高下,也隻怪自己之前态度不夠端正才會吃下這暗虧。說起來也好笑,自己多年宦海浮沉已經很久沒有自己親身戰鬥的經曆了,眼下才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張鵬目光如炬緊盯着王圖,并沒有因爲在之前的較量當中占到了便宜流露出半分驕傲自滿的神色,相反十分平靜仿佛似在場之人如無物。
那兩名鍛骨境的外龍衛同時向前一步,立于王圖的身後企圖成左右對仗之勢爲自家大哥提供策應。
張鵬見兩人上前面色坦然,絲毫不以爲意。好像對他而言,對手是一個還是三個并沒有任何區别,也無需過多在意。
倒是王圖向後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二人退後,兩人對敵勝敗皆由自身,靠他人出手還沒開打就落了下乘。對上一年輕小輩尚需以三敵一,我可丢不起這人。”
王圖同樣有他自己的驕傲,多年前他也是憑借着一身橫練功夫從禁衛軍中脫穎而出。之後通過出色才能爲老皇帝賞識,加入了隐龍衛并坐鎮外龍衛分隊長的位置。
若自己沒有這一身本領也就不足以在禁衛軍中立足,更别提之後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了。
事到如今他雖然場面上占據下風,興許這一戰也是他人生當中的最後一戰了,他希望自己能夠堂堂正正的出戰,即便是不敵也是自己技不如人,而不是靠着以多勝少拿下恥辱般的勝利。
當然,他更希望能夠戰而勝之,哪怕是自己之後身死也不足惜,至少他拼盡全力便算得上是對得起自己了。這一仗他要證明自己寶刀未老,雖身居高位多年但一身本領未曾落下。
無愧于自己多年的修煉,這是給身爲隐龍衛必将戰至最後一刻戰至最後一人的交代。同樣也是給曆經沙場的老兵自己一個交代。
張鵬不以爲意的看着正在蓄勢已接近圓滿的王圖,語氣冰冷的問道:“你準備好了嗎,若是準備好了,那我可要出手了。”
對于王圖以聖階獨有的手段蓄勢,張鵬并沒有提前出手,而是故意讓他将一切準備就緒。企圖讓他以自己最爲巅峰的狀态,來應對屬于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戰。
“既然如此,那閣下就瞧好了。”
王圖眼下已經将自己的威壓徹底外放,将自己的狀态調整到了極緻,于是以對平輩的語氣沖張鵬回道。在潛意識中,他已經把張鵬當做是與他處于同一級别的對手,而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輩。
張鵬擺出了示意王圖主動出手的手勢,要知道在決鬥當中素來有出手快赢一半的說法。這說的便是對于攻勢迅猛之人,如果讓他抓住了機會,那對手可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讓對手率先出手,一般都是自恃修爲要高過對手,不像讓人說出以大欺小持強淩弱的言論才會做出的主動讓步。
可張鵬這一下倒不是看不起王圖,反而在他心目當中這是對王圖能夠表達出敬意的唯一方式了。畢竟這名雖有些貪戀權勢,但有擔當有尊嚴的僞重樓境高人已經用自己的行爲赢得了他的尊重。他對自己的勢力極爲了解,若是自己強先出手,那王圖有很大幾率連将這一生修爲施展出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不想值得尊敬的對手帶着這樣的遺憾,下黃泉。他希望在王圖臨死之前,能夠讓他将自己的這一世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修爲能夠有機會展現出來,至少,不至于連将一切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機會也把握不住了。
而王圖倒也并未謙讓,能夠将張鵬視爲對手,按照他在禁衛軍中接受的訓練,那就不會再有絲毫禮讓的舉動了。克敵制勝才是決鬥中的關鍵,若是舍本逐末刻意去追求面子和身份反倒是落了下乘。
“殺!”王圖發出一聲喝聲之後,便一槍祭出。不同于以往的是,這一槍便已是鉚足了全身力氣的一槍,這一槍若不能将張鵬斬殺,那他就必輸無疑。連抵抗之力尚且不再具備的人,又怎麽可能取得勝利呢?
王圖将他畢生所學,掌握的一生修爲全部系在一槍之上,這一槍若翩若輕鴻又好似昙花一現,雖傾盡全力卻不見以往的氣勢如虹殺氣如實質般侵襲而至,更像是渾然天成的率性而爲。
這一槍讓曾銳想起曾古代大儒兼絕世高人撰寫的《道德經》,一本流傳至今任爲人贊頌不已的書籍。
其中有一句話,讓曾銳感覺到十分符合王圖這已經逐漸燃燒本源精血的最後一槍,書中這樣寫到:萬物之始,大道至簡,衍化至繁。
王圖這一槍便十分的符合大道,已經到了有繁化簡的至高階段,能夠領悟到這樣的境界,使出這樣的招式之人,但凡沒有當場生死的都會受用無窮。甚至是原本天賦平平之人會一躍而成驚才絕豔之輩。
隻可惜,王圖的這一槍來的太晚了,身爲僞聖他除了這一槍之威外,他能夠爆發出的能量已經極其有限了。至于領悟他更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這一槍祭出便已是再無回頭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