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化龍池之約每三年一次如期舉辦,他很清楚,但他并沒有去與南地的鍛骨境高手一較高下的想法。
一來,是那去那化龍池奪魁并不會獲得什麽實質性的好處。化龍池之約已經延續了很多年了,去過化龍池探秘的人隻不過把那化龍池之底當做是一次有趣的行程,卻從未在修煉上有過任何的突破。
而自己又已經過了需要靠名氣來爲自己造勢的階段了,既然去了也隻能是費力不讨好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二來,化龍池雖然說是彙聚了南地豪強,但說到底其實是一次草根的盛會。除了極少數大勢力會偶然得知這化龍池感興趣來上一次以外,真正的隐世家族根本就不屑于爲此抛頭露面,現身于世人眼前。而對于這些各地的所謂豪傑,易達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
但他真正想要一戰高下的,卻根本不會出現在這等擂台上,所以他從未對這化龍池之約動過心。
可是這一次接到化龍池消息的他憤怒呢,自己當家的曾銳被人轟下擂台,總教頭張鵬戰至最後一刻被龍族判負。
輸赢他倒并不是很在意,江湖人輸輸赢赢很正常。并不是所有人都與張鵬一樣,持續着不敗神話。切磋比鬥,一時的得失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可讓他憤怒的是,自家兄弟竟然在自己都有幾分輕視的擂台上受挫,而自己卻沒有與他們一同并肩作戰。
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愧疚,如果當初不是他與羅芹離開,那這等鍛骨境的比鬥自然也不會讓剛剛踏入鍛骨境的曾銳前去涉險,那也不會出現張鵬血戰到底卻因爲人數少過對面而被判負。說起來易達萬分自責,所以自是馬不停蹄地趕回了罪州,打算與兄弟相見後,再孤身一人入海州将那兩個東瀛小兒給打個滿地找牙。
而在羅家大宅的羅家家主聽到羅松彙報易達已離去的消息,眉頭微皺。
他原以爲易達應該是一個一身傲氣絕不低頭的年輕人,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三言兩語之間竟然把他給打發走了。
他本想将女兒的貼身丫鬟給叫來問問,自己這女兒究竟是說什麽能夠讓看上去無論何時也不會屈服的易達離去。可他還是忍住了,全當是自己女兒有本事,哄騙着自己也是好事。
若自己女兒在這段感情中真的能如此說一不二,那他日說不得自己女兒真的能說的讓那易達上門入贅,這樣羅家的地位與女兒的幸福都可以得到保證,正是那兩全其美的好事情。
也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易達返鄉的真相原因會作何打算。
在易達快馬加鞭沿途一路疾行的情況下,最後他硬生生尚在曾銳與張鵬兩人之前趕回了罪州城,當日兩人回城時他站在罪州城門前迎接。
當晚,一大幫人坐在血色的大本營中聽着曾銳給大家叙述這海州之旅,至于張鵬你還指望他個悶葫蘆來給自己講故事不成?
聽到踏入海州那泷谷俊逸就出手刁難,康璨傑埋伏後手時,大家夥們就義憤填膺一個個恨不得當下就提刀上馬去海州,用手中刀和那康璨傑講講道理。
後聽到及時雨的那三胞胎刀客狗眼看人低時,又忍不住輕啐一口或是破口大罵,說那三瞎子有眼不識泰山。而後來被自家教頭出手整治,那一個個都是拍手叫好,隻說那人完全是罪有應得。
最讓大家屏息凝視的時刻還是曾銳訴說與那泷谷兩兄弟展開血戰,先是三胞胎兄弟身死,接着曾銳将泷谷俊逸逼入絕境重創對手,之後卻被泷谷荒偷襲下場。而泷谷荒與張鵬最終的對戰當中,就連那不滅金身也被打的粉碎,最後還是一炷香時間到方才救了那泷谷荒一條命,否則說不得奪魁的就是張鵬,而那東瀛人隻會被活活打死在擂台上。
聽完曾銳的描述衆人也是一陣歎息,隻恨自己沒能與兩人一塊兒去海州,且不說見識了這麽多風土人情或是江湖高手,光是和自家兄弟一塊兒在上萬人的面前并肩作戰就是一件十分自豪和享受的事情了。
其中聽的最認真的竟然是平常壓根就不在意這些事情的易達,他在聽的過程中眼中時不時還有精芒閃過,似乎一邊傾聽他還在一邊思考,并沒有人知道,他想要的是将之前衆人的說法付諸于行動而不是停留在嘴上。相比于大局爲重,他更想要快意恩仇。
一晚上都是觥籌交錯,兄弟們數月不見當是開懷暢飲,至于真有什麽要緊事老早就已經商量過了,這一晚還當真沒人談任何公事。
而第二天一早曾銳便于胖子王交接了此前的一幹事宜,曾銳看着胖子王将事情做的井井有條,一項一項和自己彙報時,他忍不住連連點頭。實在是胖子王做的要比他自己還好上幾分,無論是從各方面的聯勞協作還是人員把控上,有胖子王這樣的專業人士在,血色蒸蒸日上是必然的情況。
曾銳都有些想起了自家兄弟阿龍,若不是人阿龍那沒有合适位置給他安置,又怎麽會把胖子王交到自己的手中呢。這得一良将可真是勝過百連城璧。血色到目前爲止,已經完全在罪州城站穩了腳跟。
在罪州城裏營業的店鋪多達百家,涉及到了各行各業當中,且絕大多數都已經開始盈利。
城外城中每日正午也已人聲鼎沸,俨然一副大型城邦的模樣。
血色目前靠刀吃飯的人,從護衛到镖師再到城防軍已經多達兩千五百餘人。
若是算上各個商鋪中的掌櫃夥計,血色總人數已過萬,在罪州這座數十萬人的巨城當中已經占據了一定的份額。
而另外一邊,城主劉翰林正坐在書房當中聽着手下心腹彙報這一段時間的工作。
說起來這劉翰林确實是個妙人,主要便體現在審時度勢上。
凡是血色有關的生意他都不插手,血色發布的規定他都全力支持配合執行。
他如此懂規矩,血色的領頭人自然也不可能去難爲他。在胖子王管事的這幾個月裏,兩人經常厮混在一塊兒,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兩人是身材不一的孿生兄弟。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說話起來讓人聽了興許覺得有些誇張,不過要是放在劉翰林身上卻是一點兒也不誇張。
劉翰林在位這段時間,凡是他能夠辦的事情皆是一口應下,當下便火速執行。連城主大人如此給面子,懇求辦事之人自然不會吝啬該給的财物。而劉翰林也是坦然受之,該發下去給底下兄弟們的也是一點不少,可謂是皆大歡喜。
他将所收白銀全部兌換成了銀票,目前他手裏光銀票就高達八萬兩之多,這還不包括他手中的古玩字畫,黃金等物。
對劉翰林的舉動,血色自然十分清楚,不過倒也沒有意外。隻要這城主不要蠢到和自己對着幹,那想要撈點錢也無所謂。
“聽說血色當家的回來了?”
“嗯,今日正午便已歸來,晚上在自家院内和兄弟們小聚。另外,那易達也在昨日返回了罪州城。”
劉翰林聽完點了點,用手指輕輕的敲打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問題。
那心腹很快會意,附耳過來輕聲說道:“少爺,我們是不是也送上些财物表示祝賀,意思意思?”
這話說起來都有些滑稽,身爲罪州城主竟然還得給暗道上的人送上賀禮。
更有意思的是劉翰林砰一聲一拍桌面,幹脆的叫了一聲好!
“好,把前段時間收的那副武聖像,再拿上五百兩黃金送去血色。”
那心腹聽完之後點了點頭便退下了。
化龍池之約身爲城主的劉翰林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雖然曾銳與張鵬沒能奪魁,但好歹也是有驚無險的回到了罪州城,自己送點東西表示祝賀也是應該的。
待心腹退下之後,劉翰林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看着遠處都是自己管轄範圍之内。想起從北地皇城到罪州城的這段時日,他心中自是感慨萬千,他現在所經曆的這一切都是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現在錦衣玉食所過的生活也是在北地皇城的家中從來沒有享受過的。
他有些恍惚,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那竹林雅居清風伴月的讀書人是自己,還是在這罪州城中日進鬥金整日來絲竹亂耳的是自己。
他已經漸漸的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書生意氣已經被這奢靡的生活腐蝕的七七八八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再要他過回那懸梁刺股挑燈夜讀的日子,他恐怕也有着受不了了。
随即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想些這複雜的事情,對于現在的生活他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