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京州王給劉松翔的并不隻是三個選擇,還有第四個便是讓劉松翔領兵殺入傳說中的沙漠腹地将那群自稱爲樓蘭古國後人的強盜剿滅。
那夥人仗着馬技娴熟常常成百上千人如同蝗蟲過境一般來中原大地上肆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若是刻意出兵剿滅,勞民傷财不說也難見成效,所以即便是邊境百姓怨聲載道也不得不将計劃一再擱淺,隻得多增邊境線上的戍邊将士。此舉也不過是騙一騙自己,邊境線之長又豈是戍邊将士能夠完全守衛的。
西北大漠不似東北方多山隘,也不似東南方三面環水。
既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險可守,也無登陸港口碼頭可以把控。
西北大漠一馬平川,處處即可來去自如,根本無險可守。增派人手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實屬無奈之舉。
但京州王讓劉松翔帶兵直插大漠腹地,剿滅強盜匪患倒也并非難事兒。
因爲這事兒有着很大的操作成分在裏頭,首先京州王肯爲民發兵這便已經占了大義,更何況對于數千精兵的糧草辎重京州王家大業大肯定是供得起的。
退一步說,剿匪這事兒并沒有硬性要求你一定要剿多少,哪怕是做做樣子毫無建樹,回來之前從各地天牢之中抽調一批秋後問斬又沒有人送上銀錢打點關系的死刑犯也不是難事。
将這群人聚攏在一塊兒,讓他劉松翔帶兵一陣沖殺之後,将這頭顱作爲戰功帶回京州城,同樣可以獲得老百姓們的熱烈歡迎,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了任務,同樣可以堵上悠悠衆口。
這一來一去起碼也得數月光景,同爲南地高層的其他諸王即便是有想法咬着這事兒不放,同樣也因爲公事繁忙早早忘卻了,劉松翔也可以繼續做他的甯遠将軍了。
至于邊境線上的窮苦老百姓不堪其擾,也和他京州王沒有半點關系,那匪患還能鬧到他眼前來不成?
隻可惜他劉松翔回錯了京州王的意,他見京州王說起九日焚地來面無表情不同于之前的明顯暗示,隻當這便是他爲自己所安排的活路。
而京州王見劉松翔竟然做出如此尋死舉動之後,也隻是在心中暗歎了一聲:時也命也。
南地何人不知這九日焚地是有死無生的禁地,他壓根就沒想着提醒劉松翔以爲他自會明白,沒想到劉松翔竟然一口應下,斧王在一旁前程目睹了,就連自己想要他反口更改都沒了機會。
隻道是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劉松翔命中有此一劫,自己就算是再如何更改也是沒得法子了。
至于坐在一旁的金絲邊蟒袍男子則是一頭霧水,他壓根就不知道劉松翔爲何會一口應下前往九日焚地,隻當自家未來女婿私下底與京州王有過商量。對于這九日焚地,京州王自有化解之法,所以對于這兩人的一問一答自己一句話也沒插上。
斧王也不知眼前兩人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對于九日焚地的兇險程度他十分了解,他根本不信劉松翔能夠從容脫身。
見兩人問答結束之後他幹脆率先開口朝着劉松翔說道:“既然你意已決,那便挑個日子派人送你前往九日焚地,至于是死是活就由天定了。在此我祝願你能夠曆經磨難之後浴血重生,爲我南地再添上一名絕世高手!”
最後的話也不知是貶是捧,總之在斧王這句話說完,這件事也算是塵埃落定他劉松翔不日便将于九日焚地閉死關的事兒也不得再次更改了。
京州王罕見的雙眉緊皺低頭不語,不知在心中思索什麽。
而金絲邊蟒袍男子與斧王京州王還有要事商談,見兩人不語便主動出言讓劉松翔退下了。
待劉松翔退下之後,房内便隻剩下這南地一言可定萬人生死的三位高層。
斧王直接了當的開口問道:“這罪州城由誰去接手?”
之前鳄魚其實算不得他們三方之中任何一方的人。罪州城算是塊燙手香芋,尤其又知道待平定之後還得讓劉松翔去鍍金都知道這是件費力不讨好隻有苦勞沒有功勞的苦差事,都不願意派上自己的嫡系人馬。
于是就把在中層之中混的不甚如意的鳄魚給派了去。
他鳄魚浸淫南地官場多年當然也深知這去罪州不是什麽好活,當下便想要拒絕。
而三人都一緻同意的事兒自然也不是他鳄魚能夠更改的,由京州王出面主動許下種種承諾之後鳄魚最終也隻得前往。
想着将這事兒辦好,最後也能夠有所收獲,算是給自己謀一域養老。
這才有了後來劉松翔去了罪州城之後鳄魚大爲光火,被逼到無路可退時奮起反抗,以及在最終塔樓死前的一番怒吼。
而現在,問題再次被抛了回來。
罪州城屬南地城池,雖然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說到底它還是南地城池。南地高層爲了捍衛主權,便必須将罪州城抓在手中不放,三家人同出兵誓要将黑傘餘孽剿滅在罪州城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過這一次罪州城的歸屬好像并不像上一次那麽難抉擇。
之前久未開口的鶴發老者京州王擡頭瞥了斧王一眼之後,開口道:“龍椅上那位都指定了這一次三元及第那個叫劉翰林的少年人來我們南地謀個官職,難道還有比罪州城更好安排的地方?”
那斧王見京州王如此态度的反問,也隻是呵呵一笑。他本意便在打破沉默,屬于沒話找話說,劉翰林來南地區罪州城做城主的事兒,三人皆是心知肚明,在這兒提出來,隻不過是将大方向敲定罷了。
北地龍椅上那位老邁的皇帝,年紀越大越有些不知所謂。雖然從繼位起,他就不遺餘力的在推動收服失地,妄圖将南北兩地皆收入太陽版圖,最好能夠西征大漠,東渡遠洋成爲這片大陸上唯一的霸主。
當然每位皇帝都希望自己能夠名留青史,成爲曆史上值得稱道的一代明君,可現實總比夢想來的更殘酷。
對于南地諸王而言,龍椅上那位的統治力已經弱到了微乎其微,至于願意接受一些不影響大局的指派不過是爲了保證名義上的正統。
像這等安排一名中層官員的事兒,這些年偶有發生,一般來說隻要其官員不做的太出格,他們都讓會其在一官職上平平安安幹到告老還鄉。當然,若是真将這南地當成了太陽王朝分封屬地,肆無忌憚的執行王朝法治不聽勸告,
那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忠魂埋骨,這也怨不得旁人,大多數情況下都已經是逼的南地高層無處可退了,說起來隻能算是自尋死路。
而指派到南地來對于龍椅上那位不過是一時興起,想看看自己的命令跨過了楚河是否還能夠生效。這更像是是自欺欺人之舉,最終受到損失的是那一腔熱血滿懷報國之情卻被陷于南地泥沼之中不得寸進的年輕人。
而這個叫劉翰林的,顯然就是又一次出現的倒黴蛋。三元及第,本算是有一條前程似錦的康莊大道擺在他的面前,可如今被指派了南地,隻怕是提前宣告了仕途的結束,能安安心心混到告老還鄉都已經算是不錯了。
金絲邊蟒袍男子左右互看了一眼之後,小聲地提了一句:“這叫劉翰林的好像有些不一般,他可是從小在翰林院裏長大,其父親本就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從五品的官職,據說深得龍椅上那位的喜歡卻在這個位置已多年了。”
兩人眉頭抖一抖,這消息他們自然也能夠得到,不過一個北地來的年輕人壓根就入不了他們的眼,所以自然也沒有當做一回事。
但人家既然提到了這個問題上來,自己總得拿出态度做出回答才是,于是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隐龍的人?”
隐龍,算是北地王朝能夠支撐到今天最主要的資本。隐龍乃是一群作爲太陽王朝最後的守護者的統稱,他們大多數分布在大内侍衛亦或者是京城的各個角落,更遠的甚至于在北地各個城池之中也有眼線的存在,至于北地有多少隐龍的人就說不好了,也無從查證。
正因爲有他們的存在,才能一次次将對于太陽王朝的威脅扼殺于萌芽之中,包括在北地極爲出名負責遏制俠以武犯禁的世間高手存在的刑廠同樣也是隐龍中的一部分。
對于影響北地安穩,想趁機作亂者,隐龍有獨斷專行之權。
在名義上隐龍直接歸屬于太陽王朝皇帝的指揮,而實際上皇帝并不會去命令隐龍中人去完成某項命令,他很清楚對于太陽王朝而言隐龍的重要性。所以包括他自己有要事與隐龍的頭目商議時也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會去無緣無故得罪默默替自己守衛着這日漸式微的太陽王朝最後守護者們。
如果劉翰林是隐龍的人,那性質則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太陽王朝随意指派過來的人,那南地高層隻需将他好吃好喝的供起來保證他衣食無憂即可讓大家的面子都過得去。
但他要是隐龍的人,那可就是皇帝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一顆眼睛,無時無刻不再注意着自己的一舉一動了,這種感覺可不一樣,讓南地高層們也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