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開場時連喝三杯并許下了今天無論前輩們要喝多少我都一定舍命陪君子陪到最好的豪言壯語,到現在目光飄忽被喝的有些五迷三道連桌上的人影都有些看不清了,完全是憑着記憶中開席時衆人所坐的位置在喊話了。曾銳這個号稱酒桌上的王者有些慫了,他好像理解了強中更有強中手這句話。
路家的這群前輩剛上桌一個個不顯山不露水,從喝了沒幾杯時便是一副喝不了的樣子,曾銳還覺得大事可成。誰知道喝到曾銳舉杯的手都有些顫抖了,這群人還跟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這一場酒局,曾銳的心态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起初的驕傲在酒桌上有睨視天下的氣魄,到咬牙堅持誓要血戰到底,到最後的眼神渙散露出絕望的神色,酒桌上無智者曾銳是真的不行了。
曾銳用手努力一撐使自己保持平衡至少能夠站起來,酒喝的太多連舌頭都有些麻了,他用袖口擦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大着舌頭問道:“這鳄魚還真是能夠能忍,竟然還沒有派人來找我們的麻煩?”
而離門口最近的路曲路直兩兄弟突然之間便停了下來,與兩人配合默契的護衛隊其餘人也在這一刻沉浸了下來,整個包廂内轉瞬間落針可聞。
那路曲率先站了起來沖着曾銳苦着一張臉,沒好氣地說道:“小子你這嘴呐,可真是開過光,這不,人家已經上樓了。”
沒有人會懷疑路曲的判斷有誤,十名護衛目光銳利盯着門口手握在刀柄上,随時準備抽刀出鞘。若不是臉上因爲酒氣漲紅的潮紅還尚未完全退卻身上散發着一股濃郁的酒氣,曾銳簡直看不出這群人剛剛才喝過酒。
“結陣,護中,迎敵!”路曲簡單六字發布了戰前命令,與兄弟路直一左一右站在大門旁等待着正上樓梯欲将曾銳等人給合圍的刀客打手。
曾銳其實已經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了,但還是忍着沒吐努力站直,他酒醉心明知道眼前必有一場惡戰,若是黑傘真的想在這兒将自己給留下來,恐怕确實是難逃一死。可偏偏此時的自己搖搖晃晃就連站都有些難站穩。
看見持刀破門而入那領頭的,正是原來鳄魚手中最爲能打的爪牙,有一個極爲威風的外号叫做過江猛龍。每次喝了些酒以後就愛和并潑皮無賴聚在一塊兒說自己曾經如何如何了得,曾經在北地也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若不是睡了一州王的媳婦,自己也不至于流落至此。
這故事曾銳也曾聽過幾回,畢竟那時候與鳄魚來往密切有些場面推也推不開,隻能由着他說,不過每一回兒聽他口述的繪聲繪色時,曾銳腦海之中想起的總是有着類似經曆的易達,甚至在想那過江猛龍的故事是否就是聽了易達的事迹之後,有感而發在某日創作出來的。
至于後來易達每次見着鳄魚都是一副針鋒相對,恨不得将他踩在腳下的樣子跟他手下這頭号爪牙恐怕也有着分不開的關系。也就是這過江猛龍從來不敢在易達面前晃悠,要不然估摸着也早就被易達給收拾了。
不過這段時間這過江猛龍跟着自家大哥傍上了黑傘這艘大船之後,就頗有幾分意氣風發了,又接連重創了龍翔軍,給自己增添了幾分威名,連帶着腰杆都要挺的更直了。雖說這一次鳄魚親自命自己帶隊共四組,每組六十人,共兩百四十人去黃金樓去将曾銳當場斬殺,人數是遠勝于對面,說得誇張點就是一手一腳的以傷換命甚至是用人數去堆也該是穩勝。
可知道自己要對上血色他還是有些發憷,血色在罪州城别看着勢力并不算多大,但每一戰皆是得勢不饒人,打就要打到一方完全覆滅爲止。場面之血腥,就連一天天将自己無敵于世挂在嘴邊的過江猛龍也有些害怕,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于這些有幾分真本事傍身的小年輕,因爲他們有沖勁且不知死,每逢大戰必以命相搏。
但他終究隻是個拿刀的,并不是執棋的。即便在外人看來,他與鳄魚情同手足,自己就好像是他的左膀右臂一般,無話不談。但他自己很清楚,自己不過是鳄魚手上的一把刀,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鳄魚給的,鳄魚所指便是長刀揮向,不能商量别無選擇。所以縱是不願,他仍身先士卒,有些不安卻也隻是握緊了手中的刀,領頭人即是害怕也不可露怯。
這過江猛龍要依着曾銳的性子其實早就想收拾了,隻不過自己礙于鳄魚的情面,自己又是血色的領頭人,爲了一隻蒼蠅讓兩個勢力交惡實在是不值得,所以曾銳也就一直忍到了今天,新仇舊恨非得要一次發洩了不可。
正到過江猛龍一隻腳剛跨進包廂門還沒來得及喊話時,曾銳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巨力直接端起了桌上正燒的滾燙的火鍋朝着過江猛龍潑了過去。
說起來這火鍋乃是蜀州特産,在罪州城乃是黃金樓獨一份。想吃火鍋還就得到黃金樓來,其實罪州人大多吃不慣這等還需要等待片刻的吃法,他們更願意能夠端上來就能用筷子夾起下肚的吃食,所以火鍋在罪州壓根就不流行。可黃金樓不一樣,它一直以行業領軍者自稱,号稱是這片大陸上隻有能夠叫得出名字的菜他們都能做出來。還别說黃金樓的廚師們确實是來自****大陸各地,做出的各地菜肴不敢說勝過各地名廚,但至少也能保證确實是原汁原味,能讓遠在他鄉的你保證吃到正宗的家鄉菜。鳄魚混朝堂也許不行,但做生意确實是一把好手,也正因爲黃金樓不斷的推陳出新與時俱進使得它的生意也一直是爆滿狀态,每日到了飯點必定是座無虛席,甚至有些執意要嘗個鮮的還樂意在門口等上半個時辰呢。路家前輩說自個很久沒吃過火鍋了,這兒既然有就要了一份,若是再不嘗嘗就連之前吃在嘴裏的是什麽味都有些記不得了。
而過江猛龍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奇襲竟然毫不起作用,甚至這一場穩穩能夠吃下的戰鬥,自己還沒來得及說幾句加油打氣的開場白便已經被一鍋滾燙的辣油潑倒在地了。開場白一句也沒能說成,過江猛龍也并未能避開這迎面而來的一鍋油湯,隻傳來了似乎來自地獄惡鬼般的慘叫聲,啊啊啊啊啊!這條過江猛龍有沒有過過江不得而知,隻不過最終也沒能遊得過這一鍋沸騰的油湯,當下便氣息全無了。
過江猛龍也算是很好的做到了一個大哥該做的事兒,那與沸水一般溫度的油湯他硬生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照單全收,沒有讓身後的刀客打手濺到一絲一毫。隻是曾銳這一番操作,着實打了個鳄魚手下們一個措手不及,誰能想到這血色鼎鼎有名的頭馬竟然會端起油鍋跟人家幹仗?别說是這群拿錢辦事兒的刀客想不到,就連剛剛半響之前還跟着曾銳一同把臂言歡的路家前輩們都沒有想到呐!
隻是這會兒在心中默念:都說罪州人不好惹,一個個動起手來了就像是那不要命的蠻子一般。初見曾銳時,隻覺得這傳說到底是傳說,曾銳作爲罪州一股勢力的頭目身上并沒有任何的剽悍之氣,反而爲人處世待人接物上的表現可圈可點。他們甚至都曾有懷疑,這傳說不可信,如果罪州都是些像曾銳這樣的年輕人又如何能夠被稱作是罪惡之州呢?果不其然,來喝酒之前還說讓曾銳見識見識,我們路家護衛隊的實力有多強,結果自己還沒動上手,曾銳就已經讓大家給見識見識了罪州城動手有多不猶豫有多不講究。傳言非虛呐!
站在過江猛龍身後的刀客一個個目光呆滞,他們怎麽樣也想不找自家大哥,鍛骨境巅峰的鳄魚手下頭号紅人,還沒開場就讓人家一鍋油湯給潑了個氣息全無。而路曲路直的反應卻超乎了所有人的想法,他們不約而同的伸手抓起飯桌上的銀筷,朝着過江猛龍身後的刀客咽喉處捅了過去。以最快的手速插入咽喉并再次拔出故技重施,兩人間沒有任何的交流便已經在兩個呼吸不到完全了這一默契的配合。而除了過江猛龍外站在二樓台階上的四人,捂着咽喉處的創口眼神中帶着難以置信的目光相繼斃命,失去支撐的身體向後倒去壓倒了不少同樣擠在樓梯上不敢上前的刀客,轉瞬間鳄魚手下的這群刀客後背上湧上了一股寒氣,兩百多人就連再次站上二樓台階的人都站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