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正雙手奉上銀票态度誠懇的向自己緻歉。
哪怕鳄魚明知道胖子王說的這些都是假話套話虛僞到惡心,可偏偏又激不起半點脾氣來。
曾銳微微颔首,對這胖子王難掩贊賞之色。
這胖子進退有序,并不是得志便猖狂的無知小人。在關乎于大義維護集體聲譽時,他寸步不讓此爲忠勇,在大戰将起爲保證集體利益時他甘願折腰示弱此爲無私。
原本覺得羅治國不過是想将放在手中的燙手香芋趕快找個地兒放,所以才會說出諸多的托詞将這胖子王的評價弄得極高。
而曾銳完全是看在阿龍的面子上才接下這人,但從未指望過能讓他建功立業爲血色增磚添瓦。
一開始将他放在棍爺手下讓他出幾個難以解決的問題,本意便是希望這胖子王有眼力價明白自己什麽應當知難而退。雖然抓不着權,但血色隻要還存在一天就可以養着你做一天富貴閑散人。
可沒想到這胖子王竟然把這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完成了,并且完成的要好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試問在同樣的條件下,這事兒要是交給曾銳自己,曾銳恐怕也很難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處理的要比他更漂亮。
不過轉念一想,有一個這樣的人在底下做事,上位者的壓力确實也是極大。尤其是,根基尚不穩定的情況下,還得防着底下人作亂。既然不是一條心,倒不如早點散,羅治國這壯士斷腕使得倒也幹脆利落。
鳄魚即便心痛的不得了,但也不可能完全表現在面上,該端的架子他還是得端着才行。
看着曾銳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很不錯,我們還有機會遇上的。”
曾銳倒是滿不在意地哈哈一笑道:“鳄魚大哥您别開玩笑了,隻要您鳄魚大哥還在罪州城一天,我們血色镖局便以您馬首是瞻!你指東,我們不敢往西,你抓狗我們不敢去撚雞。”
曾銳嘴上說着要鳄魚别開玩笑,而事實上卻自己拿着鳄魚來開玩笑,你還别說曾銳這一番打趣引得衆人哄堂大笑,他還偏偏裝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格外有趣。
鳄魚惡狠狠地用鼻子哼了一聲之後拂袖而去。
此役血色自然是從裏到外大獲全勝,收獲頗豐。而鳄魚則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一下本就緊張的财政支出變得更加雪上加霜了。
記胖子王頭功,砸長樂坊,逼高海跪,辱鳄魚服。
還沒等曾銳等人開口說話,就看見胖子王将那讓鳄魚心急眼紅的兩萬兩銀票抛給了身邊的小夥計,并随口說道。
“那這兩萬兩銀子,把罪州城最出名的那幾家客棧給包了讓他們今晚就隻給我們血色做飯吃。多的錢去請些青樓戲班做些表演,我們血色這幫小夥子别看刀口舔血殺人不眨眼,可不少還是黃瓜崽子呢。”
胖子王的話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這消息也很快向四周擴散。不消片刻,雷鳴般的歡呼聲從皮面響起,就連曾銳也跟在人群中一通高喊:王老闆吉祥!王老闆敞亮!
與血色這邊的一片歡呼不同的話,長樂坊内卻是一片死寂。随着鳄魚再次踏入長樂坊内,這些在賭場上叱咤風雲的老千們一個個壓抑的連屁都不敢說一個。
“這次的事兒已經出了,我不想去計較爲什麽會出這件事兒。不過事既然已經出了,那總得要有人選擇,是算底下人的還是加上你一塊算。”
鳄魚目光冰冷言語不帶絲毫感情的問道。
高海連猶都沒猶豫便直接一口應了下來。“這事算我的,若是沒有我默認他們也不可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加上分錢的時候他們同樣把最多的那一份交給了我,這事怨不得他們底下這幫人都是我的責任。”
高海倒也算是一條好漢,面對責問毫不推脫全攬在了自己身上。其實從局被破開始,高海就已經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夠活着離開罪州城了。
當自己從一名隐藏在人群中宰水魚的老千變成了在罪州賭字一道赫赫威名的明燈時,他就沒想過以自己的眼力在罪州城這一畝三分地還會陰溝裏翻船。
也正是因爲在罪州長期受人吹捧讓他也産生了幾分飄飄然,人總是這樣被誇的多了就有幾分自以爲是了,于是做事也越來越不講究,本着一個大樹底下好乘涼的想法,對這賭局之上的事兒也越來越不在意了。
所以出了這樣的事兒,他高海難辭其咎,既然如此幹脆大包大攬全都應下,好歹在死的時候還能搏個光明磊落的好名頭。
鳄魚點了點頭,語氣略顯輕謾地說了一句:“把人全都拖下去斬了。”
一群武士上前将賭坊衆人直接拖了下去,當兩名強壯武士擒住高海的肩膀也打算往下拖時,看了一眼鳄魚類似于請示他的意見。
鳄魚則搖了搖頭,示意放開高海。就此,除了高海以外的賭坊衆人全部被拖了下去斬首,以儆效尤。
賭坊衆人自然是高聲哭喊求饒,希望鳄魚能夠饒他們一命,嘴裏一個勁的嚷着自己在這兒幹活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之類的話。
高海并沒有不識時務的再去開口乞求鳄魚能夠饒過手下弟兄們一名,因爲他很清楚按理說自己也該死,隻不過是鳄魚念着舊情才把自己給留下了。若是這種時候自己不識好歹的再開口說話,完全是給自己找不自在。爲此,他也隻能緊閉雙眼默默地看着這一切發生了。
被拖出去的人中叫的最爲撕心裂肺的便是那名把胖子王當做水魚帶到長樂坊來的小夥計。他看着自己的錢财佳人都已經入懷了,卻沒想到這煮熟的鴨子竟然就這麽飛走了。如果說隻是這些原本已經快要到手的東西沒了也就罷了,可偏偏自己還得爲此賠上自己的性命,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最後因爲自己的小聰明會來事丢了性命,他又如何能做不到不大聲哭喊呼天叫地呢。
其實他死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冤,因爲除了搖骰子的荷官以外他是最最重要的一環。必須得有他的引薦才能讓胖子王在長樂坊内耍錢不會引起太大的懷疑,若是胖子王在最早的時候就是直接來的長樂坊,高海雖然表面上不會說什麽但私下一定會要人家注意盯緊胖子王,難道這人就不是血色特意弄過來針對長樂坊的。
現在長樂坊作爲鳄魚的主要經濟來源,隻要在這兒弄出點事端來,無疑就等于是扼住鳄魚的經濟命脈絕對會出大事來,讓高海不得不上心。
可小夥計帶過來的話性質就變了,小夥計并非第一次從小賭坊内将人帶到長樂坊來,因爲一些帶人來如何抽水分成的規矩早就已經制定過了,小夥計也得到過他應有的回報,所以做起這種事情來他幹勁十足。而在高海以及長樂坊衆人的眼中,隻要是從小賭坊内由人引薦來的,那必然是已經打過很多次交道的耍錢鬼了,要不是大魚底下的小夥計也不會費着這個心思來做這種事兒。
所以也會自然而然的放松警惕,胖子王半個月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隻有打消了長樂坊内衆人的警惕之心,自己才能有機會做出這局中局來。歸根到底,還是這小夥計太貪财想着占着這點小便宜最終自己才吃下這惡果。
鳄魚望了一眼正閉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高海,輕聲說道:“你随我來。”
高海也不吭聲,隻是跟在鳄魚的身後。兩人保持着一人左右的距離,誰都沒有開口,便在這長樂坊内閑逛。
不同的是,平常鳄魚每次到長樂坊來時總是人聲鼎沸,高海也是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而今天平常吵鬧不堪的長樂坊内卻是鴉雀無聲,兩人都很清楚爲什麽會走到這一步,所以兩人都很沉默。
直到兩人圍着偌大的長樂坊内轉了一個圈又回到原地之後,鳄魚指了指平常高海常坐着用來監控全局的高台道:“走,我們去那兒坐會兒。”
鳄魚坐在平常高海坐着的位置再次原地轉了個圈,掃視了整個賭坊之後看見高海站在一旁後問道:“你站着幹嘛,我們坐下說。”
高海搖了搖頭說道:“高海沒臉在城主面前坐下說話。”說着竟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來。這個一輩子在牌桌上遊刃有餘的老千,沒想到光今日便兩次下跪,一回兒是認賭服輸,一回兒是心甘情願認錯。
鳄魚手疾将剛剛跪下的高海一把拉了起來,說道:“你這又是何意,今天的事兒外面不明白是什麽情況其實我很清楚,這事兒不光在你一個人也用不着你來承擔,若是說起來的話我也有責任。今天那胖子要你下跪,我實在是沒招,形勢比人強,若你心中不快,我鳄魚今天給你陪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