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開到了胖子王押的那一方,桌上的衆人又是搖頭晃腦樣式百出。
不過好就好在這可是鳄魚的場子,平常賭場中那一連竄的謾罵聲自然是極其少見的,即便是有那聲音也可以說是小的密不可聞。
“算了,不玩了,今天點子不好,老開大,這半個時辰來我都輸了得有八九百兩銀子了,這兩個月算是又幫鳄魚打工了。”說這話的人看上去應該是一名行腳商人,腰間别着的彎刀便是很好的證明。隻有在江湖上行走的行腳商人爲了提醒自己的身份才會備上這樣一把彎刀。
我身上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就賺幾個辛苦錢,你要就來拿我的命。這就是行腳商人最好的寫照,所以一般的山賊馬匪除非是饑不擇食了,否則很少會主動對行腳商人下手,大家本來就都是混江湖讨飯吃的誰也不容易,何必自相殘殺。
不過說話這名行腳商人卻也不簡單,左手上佩戴着一枚碩大的貓眼石扳指無不彰顯出他的不一般。這年頭,有錢的不少,可敢堂而皇之露出來的那必定是有些本事傍身的。不然财帛動人心,可是很容易來給自己招來禍端的。
“老劉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你自己牛脾氣倔,一門心思不回頭,非守着這小來押,你如果換成大說不得就回本了呢?”邊上一名穿着華貴的中年人沖着剛剛那名感歎的行腳商人打趣道。
說着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而胖子王也一直時刻注意着這骰桌之上的情況,當然也包括正說着話的賭客們。
雖然來之前胖子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覺得在小賭坊内玩得太小了不精彩不刺激,可真當胖子王到了這長樂坊來了卻始終都十分謹慎,連看了十來把之後也隻是一把一到兩百兩的小心翼翼地試探。可以說,其實就胖子王今天這樣的押法,丢在這長樂坊裏就是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存在。也許一塊玩了一下午錢,最後散場之後連身旁的賭客都認不出邊上這胖子是和自己站在一塊兒賭錢的人。
因爲胖子王玩的真的算是很小了,小到連荷官臉上的神采都已經漸漸消失。在胖子王來之前,跟在胖子王身後負責伺候局的小夥計便已經提前通知了長樂坊自己提了條大水魚過來,希望能夠做好準備。
能有這種好事,荷官自然也高興。自己除了那屬于自己的那一份錢以外,同樣也能夠通過替長樂坊盈利賺取提成。所以一聽到有水魚上門整個人都是精神抖擻。
除了他以外連賭場内的明暗燈已經偶爾需要出來烘托一下氣氛的托也整裝待發。其實賭坊和當鋪的性質也差不多,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買賣。尤其是長樂坊這一類的高檔場所,它本就不需要面向大衆采取什麽薄利多銷,它最初時的設定本就是爲上位者服務的,而上位者那一擲千金的豪客也不是每日都有。現在既然有不知死活的冤大頭主動送上門來,大家自己是幹勁十足了。
可眼前這胖子王的表現哪像個不顯山不露水實則一鳴驚人的大豪客,簡直就是一名鄉下出來的土包子,将那賭場上賭徒的謹小慎微發揮到了極緻,就好像一切都是通過他自己冷靜的判斷得出的結論取得的勝利一般。
這樣的人賭場之内的老油條見過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大家都有些沮喪感覺是空歡喜一場,眼前這樣興許能稍微榨出兩滴油水來,可絕對不夠眼前衆人分的,況且這種費力不讨好還欠了其他人情的事情誰也不願意去做,也就陷入了眼前的僵局。
衆人正處于一籌莫展之時,反倒是那胖子王滿臉的欣喜,光這一百兩百的押胖子王就已經赢了足有千兩左右,埋頭押大偶爾換小,簡直是百試百靈自然是喜不自勝。
一局兩局,三局四局那荷官一而再再而三的給胖子王喂局,爲此吐口不少,簡直影響到了賭場的盈利。荷官的目的便是将胖子王引入局中,偏偏這胖子王不按套路出牌,光進不出,讓跟着胖子王押寶的都賺了錢。
直到荷官的耐心被消耗殆盡,不再打算繼續在這胖子王身上下功夫浪費自己表情的時候,決定收網将這胖子王輸個精光,至于他能挺多少把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荷官自然也是搖骰子的高手,能在州城中最爲豪華的賭坊内做荷官的不可能沒有兩把刷子。
胖子王集中精神一副激動不已的模樣,雙眼死死盯住荷官手中的骰盅,明明隻押了不過是一百兩銀子可偏偏眼中閃出的狂熱像是全部身家一般。
那荷官面色如常,神色淡定,在他看來自己想要搖出什麽數就如同是吃飯睡覺一般習以爲常,即便是高手對決他也能夠戰而勝之,每一把自己想要的和出的結果可以達到八九不離十。既然是如此,就這麽一場不起眼的賭局又怎麽可能讓他會有絲毫的緊張。
拿起骰盅向上一擡,搖晃之後落在桌上錢還不忘拿着骰盅在桌面上劃出了一個三角形來。
“一,二,三六點小。”這次荷官搖完之後主動将點數報了出來,然後極具挑釁的望向胖子王,眼神中的輕視之意毫不收斂的打在胖子王的臉上。其實這倒不是荷官真的想要搞事,雖然是賭場但同樣是打開門做生意的,誰也不會喜歡自己的手下會主動挑釁客人。
而荷官的目的其實很明确,他用的也是最爲俗套的激将法這也是最後一招了,如果那胖子王稍微有些臉面便會入套,受不了這荷官的挑釁非得把他殺個片甲不留才是。
這一招通常來說是都能夠起效的,隻是說效果有好有壞,有些人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個局抽身走人,損失的小,有些人後知後覺直到将赢了的輸個精光之後再賠上了自己的家底才明白。
如果是及時走人的,其實賭坊拿你也沒有太多的辦法,畢竟赢了不讓走的黑店有是有,但不存在回頭客。再者說,鳄魚可以賺些耍錢鬼的錢,但絕對不會去賺一些黑錢,這對名聲有所損害。他畢竟也算得上是罪州的頭面人物,自然不可能做出來毀自己名聲的事情來。
胖子王輸了錢自然是不開心,一臉怒容配上那滿臉橫肉更是顯得愈發猙獰。拿出二百兩銀子狠狠的往大上一拍!然後目不斜視的死死盯住骰盅好似能憑借肉眼将其看穿提前知曉結果一般。
高海坐在距離骰桌不遠處的一處高台上,面對骰桌上發生的一切一覽無餘對于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他作爲賭坊的明燈,本來這賭桌上的輸赢是與他無關的,至于荷官如何更和他扯不上半毛錢的關系。
可他這個明燈有跟其他地方的明燈有些不一樣,他除了是賭場内的明燈要負責抓千以外還得負責這賭坊裏大大小小的各項事務,雖然長樂坊屬于鳄魚,可鳄魚其實很少親自前來,基本上是完全放權給高海讓他做主。凡事都是兩方面的,這樣的結果是高海雖然權利變大了,在賭坊内擁有獨斷專行的權力可同時該他拿主意的事情也多了,各種各樣的麻煩也都接踵而至讓他不勝其煩了。
比如說眼前這種局面,按理說他是不想參與其中的。自己賭字一道也算是有幾分天賦,完全能夠憑借手上的功夫讨口飯吃,光這火眼金睛的本領一般老千就逃不出自己的法眼。早些年自己擔驚受怕的日子過得太多了,現在就想一心求穩所以才決定傍上鳄魚這棵大樹,誰知道因爲自己能力太過出衆,得到的竟然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多,最後這竟然成爲了問題困擾着自己了。
“一,二,二五點小!”這次開出的點數更加奇怪,荷官那一臉挑釁并未縮減絲毫。就好像是一副我就是出千作弊,可你偏偏就隻能輸錢給我又奈我何?
胖子怒目圓睜,将手中的銀票一把攥在手中一副輸紅眼的模樣。連荷官看着都有些想笑,認爲哥幾個今天完全是因爲那小賭坊的夥計消息有誤才會做出來這樣被一個沒錢輸不起的胖子浪費時間的事情來。要知道胖子王壓根就沒輸錢,手裏的本錢全都是荷官放水讓他赢走的,可現在他卻是一副輸大了的模樣。
“胖子,你還敢玩嗎?”看見胖子王咬牙切齒半天不出聲,似乎開始思考自己究竟還要不要上手時。荷官這句十分欠打的挑釁就像是一劑猛藥一般,将這群渾渾噩噩沉迷賭.博的賭客們一下注入了新的能量,甚至有幾名外表穿着十分考究的中年男子還發出了街頭小痞子般的流.氓口哨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