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舉起酒杯朝着阿龍敬去,或是已不勝酒力者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中年儒士與胖子龍是親身經曆了阿龍所說的大部分事情,他們爲自己有此兄弟有此帶頭大哥感到驕傲所以敬酒。
而曾銳,鵬兒則是爲自己的兄弟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曆經的磨難想要表達的一切皆放在這兒一杯酒裏了。
“苦了你了。”曾銳想了很久也隻從口中吐出了這樣的四個字。
阿龍輕輕搖頭道:“不苦,人未入土便不知還有何苦,尚未飛升就掙不脫着世間牢籠。我挺滿意我現在的生活,血龍裏羅先生坐鎮中軍帳羽扇綸巾稱得上是神機妙算步步爲營,胖子王可不光是看着兇狠,戰場之上可也算得上是勇猛無雙乃在我們血龍可是被稱爲第一悍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隻要我身邊還有這群哥哥們在,我何愁大事不成。”
此時的曾銳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雜瓶一般,十分複雜。好像突然時間在這一瞬間過的很快,原本跟在自己身旁的弟弟突然就長大了,更多的不是欣喜而是有些不是滋味。
我們血龍,這四個字清晰的印在曾銳的腦中。他很清楚,阿龍已經不再是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光知道叫哥的愣頭青了,他已經建立了自己的勢力擁有了自己的手下人,在某些程度來說他用了比自己更短的時間可能比自己過的更好,他的勢力也更大。
其實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東西,最主要的是他知道阿龍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充當不了自己左膀右臂一般的角色了。這個原本不願颠沛流離隻想安逸此生的孩子,最終還是選擇了走這條江湖路,還不在自己身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是他阿龍哪一天突然改變心意了,決定回到血色跟在大家夥的身邊繼續做那個言聽計從不愛言語的小跟班也不可能了。因爲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勢力,也有了自己所需要負責的人,你不可能在像孤家寡人時一樣随心所欲,你需要考慮的是大家的利益。
阿龍似乎看出了曾銳心中所想走到了曾銳面前,主動和曾銳敬了杯酒說道:“無論我阿龍這一世混的有多大,過的有多好,隻要你銳哥一聲令下我可以豁出全部身家不要第一時間殺到,爲你銳哥開疆擴土。另外,血龍現在我爲頭,雖然血龍不是我一個人的,但我能夠做出的保證便是,隻要我還活着一天,血龍便一日不會與血色爲敵,即便是利益相沖突我們也必定會主動禮讓。這算是我保持對我諸位哥哥敬意的一種小小方式,還希望待血色當空那日,給我們血龍一丁點的活頭。”
這話說得好像是尊敬可曾銳總覺得有點兒奇怪,卻又說不出來個之所以然。曾銳想的頭疼,便望了望血龍的另外兩名頭目,中年儒士風輕雲淡沒有對阿龍剛剛的言論表示的出一點不适,而那目光兇狠的胖子王在阿龍和中年儒士乖巧的像是剛剛嫁過門的小媳婦一般畏手畏腳更别說發表什麽意見了。
“時候不早了,來者爲客,不若早些休息,可别讓蜀州袍哥覺得我們小地方的人沒規矩,蜀州可是重禮的地兒我們要是再失了禮可就不好了。”曾銳主動出口結束了今天這場酒局,血龍的人不可能真的隔天就走,好歹也得在罪州休整幾日再踏上歸途,就是日夜行軍也不能不拿戰士們的命不當一回事呐,要喝還有萬千的機會,不急于這一時,一來這兩日的大戰讓曾銳确實有些疲倦,二來今天阿龍的話讓曾銳聽的有點兒頭疼需要好好消化。
曾銳早早的回了自己的房裏休息,而鵬兒棍爺小老鼠三人一塊兒将蜀州血龍的兄弟們都安頓好之後也準備回房休息了。
在到院門即将各回各屋時,棍爺突然一把拉住了兩人扯進了自己院内,然後不由分說的把兩人按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兩人皆是茫然的望下棍爺,不知道這棍爺又是哪根筋抽錯了,可礙于情面又隻能坐在這兒等着棍爺開口。
棍爺面色有些古怪的說道:“你們兩不覺得今天咱頭馬有些奇怪嗎?”
小老鼠不明就裏忙說道:“我倒沒覺得銳哥有什麽奇怪,不過你倒是挺奇怪的,這大晚上不睡覺把我和鵬哥拉你院裏來說悄悄話...”
棍爺二話不說,直接一巴掌拍到小老鼠的頭上,然後輕踹了他一腳後笑罵道:“得了,哪來的滾哪去,别誤了大爺我談正事兒。”
小老鼠在幾位哥哥面前一直是個逆來順受的受氣包,他深知這幾位皆是那喜怒無常的暴躁老哥,對自己好時那絕對沒話說比親哥哥還真,可要是惹到了正在氣頭上的他們說不得自己也得跟着吃鍋烙。
有一回兒,暴怒的鵬兒正在訓斥着屢教不改不專心練功的新入門弟子,小老鼠做慣了老好人便上前說好話,誰知道被鵬兒一個大嘴巴子抽的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下來,直接被打的倒地不省人事了。
足足到了第二日正午小老鼠才悠悠轉醒,雖然事後鵬兒送上了不少療傷藥以及各式各樣補血補氣的天材地寶過來,可卻沒有說過任何一句抱歉。小老鼠知道他鵬師傅刀子嘴豆腐心,自然也不可能會真的自個記仇可從這事兒起讓他明白了不要瞎出頭言多必失的道理也算是長了個教訓。
棍爺看向鵬兒道:“你對他兩的事兒比我了解,我充其量算是聽說過一點兒,你不一樣你經曆過,你來給我說說?”
鵬兒茫然的望着天,看着滿天繁星呆呆愣神好像是在組織措辭。
棍爺還真就有耐心,也不着急,去裏屋拿出三瓶窖藏已久的好酒,擺在三人圍坐的石桌上,不由分說就直接給小老鼠先起了一瓶,然後一把推到他胸前。
“棍爺,我們今兒都喝了一天了,還接着喝呐,還一人一瓶?”也怪不得這平常不太敢忤逆棍爺意思的小老鼠主動出言,實在是這一天喝了好幾場酒,肚裏裝了多少自個都沒數了,這好不容易走到自家門口了進屋倒頭就能睡了,又是一瓶酒擺在面前實在是下不了口呐!
“不,我說你年紀小不懂事兒吧,你待會又不服氣。我這酒比你年紀都大,知道有多難整嗎?我跟你明說了,今兒也就是我對曾銳他們兩兄弟的事兒好奇,想從鵬爺這聽聽故事,所以才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出來享用,你也就是運氣好才有這口福,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老鼠是真的有苦難言,這酒好不好的光看那古樸樣式倒是有幾分内涵在,可不是光賣相好的酒就一定好喝呐,說不定是那紅漆馬桶光輝糊弄人呢?可小老鼠能夠保證的是這酒就是再好喝肯定也不太好下喉,因爲說是一人一瓶其實不準确,雖然是瓶裝的造型可起碼一瓶得有三斤重。
小老鼠這一天酒下肚,喝到胃裏其實喝啥都跟喝水味道差不多了,可他光望着這碩大的酒瓶子就後背冒涼氣,他感覺棍爺今天壓根不是想聽故事,完全是奔着三個人的命去的...
就在棍爺目露兇光打算強逼着小老鼠灌酒的時候,鵬兒終于主動開口說了起來。
“怎麽說呢,我和他們相識于鐵牢生死戰,他兩一同參加了多人戰,最終活着出來之後。我瞧着這兩人有樣,便跟着他們一同來了這罪州,來的路上呢那阿龍看上了九家的大小姐,剛到罪州不久心心念念着那大小姐茶不思飯不想也就去了峽州。我和他共事也不過幾個月,得到的消息也算不得太準确,而且壓根沒什麽參考依據。”
聽着鵬兒簡單兩句話說完之後,棍爺略微的遲疑了一下說道:“還有嗎?”
鵬兒腦海之中略作思考之後回道:“以我個人而言來評價他兩,如果說曾銳是一把鋒芒畢露的破敵長槍,那阿龍應該算得上是一把便于攜帶的随身匕首,突如其來忽然而至讓人捉摸不透卻又一擊必殺。另外,曾銳稱得上是個舌燦蓮花的語言天才,而阿龍一般就居于幕後像是個陰影中的人。他兩在江湖上行走其實極爲互補,各有所長彌補他人所短,可造化弄人,沒想到短短一年多阿龍整個人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俨然成了一方諸侯,他今兒說的那些話表面瞧上去确實什麽問題都沒有,可聽到現在的曾銳耳中恐怕就有些不是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