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坐在一把大椅子上面,眉頭緊皺成一團,露出迷茫而困惑的表情。
其實不止是他。
連陳準和趙大秤都有着類似的神情,隻不過沒有小馬那麽明顯。
小馬困惑是當然的。
陳準和趙大秤爲什麽要困惑?
還不要說他們,就連鄧定侯都一臉驚訝,隻有王大小姐還依然癡癡地笑着,好似什麽都不懂一樣。
蘇微雲既不驚訝,也不困惑,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話,就讓除了小馬以外的一群人臉色大變。
“你們是不是在疑惑,爲什麽我沒有驚訝嶽老大死而複生,又重新活了過來?”
——“日月雙槍”嶽麟早就死了,是決戰前不久,在餓虎崗上被僞裝成“伍先生”的歸東景所殺的。
那麽坐在面前的這個人又是誰?
趙大秤的臉色果然很快地變了變,但是他立刻就很順暢地解釋了出來。
“蘇獅王,您有所不知,嶽老大畢竟是嶽老大,他當日閉息假死,騙過了歸東景,然後使了一招金蟬脫殼之計,那天死的人根本不是他!”
小馬也趕緊幫着說道:“對呀,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
蘇微雲問道:“你多久知道的?”
小馬道:“大概是在五、六年前,我就聽說過這件事,說是嶽老大回歸了餓虎崗,那次我還來看過他一回。”
蘇微雲笑着道:“好吧,沒想到我和歸東景都看走了眼,嶽老大居然還身懷奇功,懂得假死之術,那就請嶽老大再表演一次好麽?”
屋中的氣氛一下凝固起來,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動嘴,隻有王大小姐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嶽麟喃喃地道:“黃泥巴落褲裆,不是屎也是屎,怎麽還有假屎和真屎之分?”
他好像是老得一句話也聽不懂了。
鄧定侯道:“莫非嶽麟也瘋了?”
陳準連忙道:“嶽老大雖然沒有瘋,但是卻分不清楚是非黑白了。”
蘇微雲微微笑道:“于是你們還尊稱他是嶽老大,還讓一個瘋子坐在餓虎崗的第一把交椅上面?”
趙大秤大聲道:“嶽老大一日是我們的老大,便一直是我們的老大,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鄧定侯十分驚訝,不由脫口而出:“你們這幫強盜,居然還講起道義來了?”
丁喜可以講道義,小馬可以講道義,蘇微雲也可以講道義。但是如同陳準、趙大秤一流,他們會講道義,這就很讓鄧定侯訝異了。
若是餓虎崗上的人全都真的如此有道義,早就改邪歸正,安安分分了,怎麽會還在做着打家劫舍的買賣?
小馬好像也想明白了什麽,突然走過去,一拳打在陳準的鼻子上面,怒道:“放你娘的臭屁,你狗小子會講道義?!說,你們又在弄什麽騙人的把戲?!”
陳準吃痛不已,抱頭亂竄,不停地說道:“我沒有撒謊呀,我沒有撒謊,你瞧這個人,難道不是日月雙槍嶽麟老大嗎?”
小馬瞧了過去,這與當初雙槍不敗的嶽麟長得當然有所區别,畢竟歲月已過去了十多年。
但是大體上是很像的,大概嶽麟老了之後,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鄧定侯突然說道:“我明白了,一定是陳準和趙大秤兩個人想要稱霸餓虎崗,但又害怕自己資曆不夠,所以特地去找了個長得很像嶽老大的人來冒充!”
小馬霍地站起,又是一拳打出,又打在趙大秤的胸口上:“快說,是不是,你們扶持了一個傀儡皇帝,想統領餓虎崗,是不是!”
他入侯府之後,不知從哪裏學來一個“傀儡皇帝”的名詞,卻在這時候用上了。
陳準急着道:“不是,不是,絕對不是!”
小馬怒吼道:“那是因爲什麽?”
陳準道:“因爲.......因爲我們不能........”
他的話未說完,隻聽得嶽老大一聲大叫,已倒在椅子背上,他的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顯然是中毒而亡。
他居然在這個時候死了!
小馬揪起陳準的衣服,将他提在空中,張大了嘴巴對他吼道:“活陳平,你今天要是再不說實話,我就讓你變成死陳平!”
陳平漲紅着臉,露出既無奈又不甘心的表情,隻好承認道:“是!都是我做的,我偶然之間,見到了一個長得特别像嶽麟的人,所以将他抓了過來,然後,然後你們就猜到了!”
狸貓換太子,這一招并不新鮮,卻依然有效。
“所以這個假嶽麟是怎麽死的?”
陳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早就不想做傀儡了,所以服毒自殺了!”
“哼!”小馬一把将陳準摔在地上,氣得說不出話來。
鄧定侯沉吟着道:“可是這和狄侯府和侯爺夫人的事情又有什麽關系?”
蘇微雲深吸一口氣,說道:“這裏的局本應該是爲我布下的,但現在看起來沒有什麽用了!”
小馬立刻問道:“是誰布的局?是不是你們?陳準、趙大秤!”
陳準和趙大秤立馬都使勁地搖頭,目中乞憐之色尤其的重。
蘇微雲道:“不是他們,他們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其實你的狄侯爺也是爲我設下的局之一,你也一樣不知情。”
“這就是設局之人最高明的地方!”
小馬愣神道:“我的狄侯爺也是.......”
蘇微雲道:“要想将你運作成爲狄侯爺,其實也不是特别難的事情,隻要知道狄青麟不是親生的這個秘密,然後再打通幾個關節就可以的。”
小馬道:“那滴血認親也是假的?”
蘇微雲道:“狄侯爺死了很久,血也隻能是其他旁系的血,這些東西弄起假來就更容易。”
小馬有些說不出話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一身純黑色的衣袍,問道:“那丁喜大哥到底去哪裏了?”
蘇微雲道:“他去的地方我暫時還不能去。因爲我隻有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他才不會有問題,否則就危險了!”
從他口中說出的話簡直雲裏霧裏,難以探尋,令旁邊的鄧定侯聽了都颠倒迷蒙,更不要說是一向不動腦子的小馬了。
小馬道:“丁喜大哥真的有事?我們還不能去救他?”
蘇微雲慢慢走出門,雙眼凝視着遠方,仿佛看到了某處神秘陌生而可怕的地方。
他緩緩說道:“我們不能直接去救人,但是還可以假裝不明真相,在暗地裏動作!”
“隻是要看小馬你還有沒有勇氣,去和一個強大得隻手可遮天的敵人對抗了!”
小馬也走出門,迎着燦爛的日光,突然說道:“去他媽的小侯爺,規規矩矩那麽多,我早就不想做了!”
他雙手捏住自己的衣袍,一把将其撕開,扯碎,化作片片碎布,丢棄在了地上!
“蘇大哥,我聽你的,我們要去救回丁喜大哥!打扁那個欺騙我們的幕後黑手!”
蘇微雲忽然取出那條紅色的珍稀綢緞,披在了小馬的身上,迎風而舞,熠熠發光。對他而言,這簡直是合身定制的一般。
“想不到你還是原來那個憤怒的小馬!”
小馬又笑了。
他會憤怒,也會大笑。
一個人隻要還擁有這兩樣寶貴的品質,他就依然可以奮鬥,依然可以用拳頭去打倒黑暗!
小馬大聲道:“蘇大哥,我們現在去做什麽?”
“我們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先找個地方将王大小姐安頓下來。然後我爲你做一件熱血戰鬥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