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蘇微雲,你不能這樣!”
“快,快解開穴道,放我出去啊!”
小琳還在懇求着,尖叫着,她被點住了穴道,隻能繼續跪在地上,模樣顯得凄慘、渴望。
縱是教那群嬉狼們過來,他們也很難再認得出這就是他們選出的高貴而美麗的“太陽神神女”。
蘇微雲還是沒有說話,又再次探身而前,伸指點住了她的啞穴,讓她連話也說不出。
小琳雖無法說話,卻還是以楚楚可憐的眼神望着他。
蘇微雲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深深知道,此時此刻絕不能生出一絲一毫的同情憐憫之心——一旦讓小琳再次碰到了那種麻草,她隻會陷得更深,困得更緊。
所以無論小琳現在有多麽痛苦,都一定要強行教她忍耐下來,隻有熬過了“草瘾”發作的這段時間,她才能真正地重獲新生!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小琳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也越來越迷蒙,似乎極爲難挨,正在承受着某種奇異而變态的折磨。
豆粒大的冷汗從她頭上一顆一顆地滴落下來,這過程對她而言,竟然不亞于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她雙目之中,灼熱的眼淚也跟着滾滾流淌下來。
木屋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寂靜得讓人想要發瘋。
隻有一人痛苦地跪着,一人堅定地站立着,這畫面說不出的奇異。
仿佛過了很久,蘇微雲突然開口說道:“我可以解開你的穴道。”
小琳眼神中立即透露出喜悅、瘋狂之意、甚而還帶着些癡迷。
蘇微雲又道:“你也可以出去,但你必須打赢我!”
他說罷,竟真的解開了小琳的穴道。
小琳穴道方一解開,她的兩隻手臂立刻彎曲,上攀,用的是遼東一帶山人慣用的白猿拳法。
若是被她的雙臂碰到喉嚨上面,便隻會越纏越緊,最終被活活地窒息而死。
她赫然出手便是殺招!
蘇微雲卻不慌不忙,身形一晃,用出“鶴沖天”的輕功,直騰騰地飛起。
在小琳的雙手還未碰到他時,他的兩足已踢向小琳的左右兩肩,将之踢得飛了出去。
随後蘇微雲淩空倒翻,又穩穩落在地面,身子還是不偏不倚地剛好擋住屋門。
小琳一咬牙,又沖了上來,兩指微曲,指端朝下,朝着蘇微雲的眼睛剜去,乃是一招極狠極毒的“雙龍戲珠”。
蘇微雲出手如電,瞬息抓住她的手腕,扣住脈門,用力壓住,使得她半邊手臂都是一陣發麻。
這一招是擒拿手中的“折戟沉沙”,往往是武功高出敵人許多時才可奏效。
小琳見此,心生絕望,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是蘇微雲的對手了,蘇微雲的武功高出了她太多。
于是她瘋狂地叫罵着,各種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表情猙獰,簡直就像是街頭鬧市吵架的罵街潑婦。
蘇微雲任由他罵着,竟毫不爲之所動。
小琳罵了好一陣,突然又在自己身上用尖銳的指甲撓着,撓得周身傷痕道道,鮮血淋漓。
然後她又撲上前去,對着蘇微雲亂纏亂打,已全無了招法,抓、捶、扭、掐,甚至還用嘴咬
過了一個多時辰。
小琳渾身冒汗,發絲沾着肩膀,已虛脫地癱坐在床上,但她的神情總算漸漸恢複了正常。
蘇微雲似也十分疲累,卻依然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如同一樁守護門神。
——他之所以選擇讓小琳來攻擊自己,是擔心她真的被那種“痛苦”與“瘾狂”折磨得發瘋。
——所以他隻能盡量讓小琳用另一種方式發洩出來,以減輕她的痛苦。
小琳慢慢移動身軀,忽地将旁邊那碗被她打灑一半,已涼了的湯水端起,對着發青的嘴唇,“咕咕咕”一齊喝了下去。
“呼!”
小琳喝完之後,長舒一口氣,用一種帶些怯弱的眼神盯着蘇微雲。
她輕輕懇求道:“你能再幫我舀些清水來嗎?”
蘇微雲仔細看着小琳的眼神,思考了一會兒,才答應道:“好。”
他剛剛轉身出門,身後忽然傳來小琳低不可聞的聲音。
“你你,謝謝你!”
······
九月十八。
朱雲和蘇微雲聚在一起,互相叙說各自遇到的神子與神女的情況。
朱雲道:“那位太陽神子比之小琳姑娘還糟糕得多,他的‘草毒’之深,恐怕不是十日半月能夠解決的。”
蘇微雲道:“他草瘾發作時的症狀如何?”
朱雲緊緊鎖眉,咳了兩下,說道:“他周身冒汗,抽搐不止,與你所說的小琳姑娘的情況大有不同。”
“咳咳别說向我進攻,他甚至連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有個成語叫爛醉如泥,他卻比‘泥’還更軟。”
“泥”,指的是一種南海邊上,軟綿綿的無骨小蟲。
蘇微雲沉思道:“這樣麽”
二人正說着,小徑上忽然有一人悠悠地走了過來。
那人着一身藍色宮裝,頭戴珠钗,看上去很是精神,美麗無雙,卻是藍蘭。
朱雲見到藍蘭,有些驚喜道:“你從嬉狼群裏逃出來了?他們沒有傷害你吧?”
藍蘭笑着搖了搖頭,得意地道:“什麽逃不逃出來,他們根本沒有拘束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朱雲驚訝道:“爲什麽?難道他們不憂心他們的神子神女麽?”
藍蘭笑道:“我輕而易舉地就取得了他們的信任。”
蘇微雲突然問道:“爲什麽?是不是你和他們一起吃了草?”
藍蘭大大的眼睛裏透出訝然之色,點點頭道:“對呀,你怎麽知道?”
“我隻不過跟着他們吃了草,然後又在太陽神前說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誓言,他們就完完全全地信任我了!”
蘇微雲沉着聲音,嚴肅道:“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你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的。”
藍蘭失笑道:“怎麽可能呢?我自會有分寸的,我隻是利用麻草和嬉狼拉近關系,騙取他們的信任。”
“你現在說不定已經上瘾了,你很有可能是在爲自己辯解!”
“才不是呢,我的的确确隻是稍微地利用一下麻草而已,否則我現在怎麽能上山巅來和你說話呢?”
蘇微雲又說道:“那麽你先在我們這裏逗留七天,答應我在七天之内不碰麻草,好不好?”
藍蘭笑得有些勉強,道:“何必呢?我在日落之前還要回去和嬉狼們繼續演戲,才能夠穩住他們。”
蘇微雲勸道:“隻是七天而已。”
藍蘭居然回頭就走,道:“我覺得沒有必要。你這樣做,會讓我失去他們的信任的。”
朱雲很吃驚,他很難相信一向知書達禮,精通世故的藍蘭居然會這樣很不禮貌地直接離去。
蘇微雲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難道她也迷失掉了麽?”
朱雲笑了笑:“蘇兄應該多慮了吧,藍蘭不像是那種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她可能真的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蘇微雲不語,隻是長長呼出一口氣,自回木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