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會的叛徒們,你們過得還好嗎?”
蘇微雲剛剛想到“青龍會”三個字,這三個字果然就立即出現在他的耳畔了。
比曹操還快。
蘇微雲慢慢轉過頭,看見說話的人是西門玉。
西門玉旁邊還站着兩個人。
第一個人的臉很長,就像是一張老馬的臉,臉上長滿了了粒粒豌豆般的疙瘩,眼睛裏布滿血絲。
有些人天生就帶着種兇相,他就是這種人!
他叫毛戰。
毛戰慢慢地坐下來,“嗆”的一聲,拔出一柄沉重的鬼頭刀,他開始用這柄鬼頭砍刀修剪他的指甲。
三十六斤重的鬼頭刀,在他的手裏輕若無物,徐徐而動,他刀法之靈活,似乎還要勝過丁幹不少。
七月十五這組織中,殺人最多的就是他。
若不是因爲他先前去到滇境殺人,上次刺殺百裏長青的行動,一定也有他。
第二個人也走了進來,這人的臉色慘青,隻有皮,沒有肉,鼻如鷹鈎,眼睛也好象專吃死屍的兀鷹一樣。
他手裏提着柄喪門劍,劍光也同他的臉一樣,閃着慘青色的光。
“陰魂劍”麻鋒。
麻鋒從不輕易殺人,甚至很少出手。可是他要殺的人,都已進了棺材。
可蘇微雲一眼看去便明白,就算是他們兩個加起來也絕對比不上西門玉兇殘!
傍晚,夕陽漸漸沉到山的另一邊。
風輕吹動着,雲是橘紅色的。天色暗沉,山野安靜。
蘇微雲道:“想不到‘七月十五’還有兩位能拿得出台面的殺手!”
西門玉道:“舵主啊舵主,您跑得這麽快,屬下差點都找不到你了,可把我擔心壞了。”
蘇微雲道:“你真的尊敬我這個舵主?”
西門玉道:“我怎敢以下犯上?”
蘇微雲道:“好,那你快滾吧。”
西門玉側着耳朵,問道:“您說什麽?”
蘇微雲道:“我讓你快滾!”
西門玉大聲呼道:“啊?我聽不見您說的話!”
“舵主下達命令,屬下本不敢不從,可是我聽不見的命令就實在沒法做到了。”
蘇微雲道:“你們有三個人,六隻耳,難道一個也沒聽見我在說什麽?”
西門玉詭異地笑道:“你說的正是不錯,我們正是有三個人。而你們也隻有三個人。”
蘇微雲道:“你都已經算準?”
西門玉道:“你們三人之中,小武最強,但仍然不會是我的對手。而毛戰和麻鋒對付高立已嫌多了。”
蘇微雲道:“你好像少算了一個人。”
西門玉哈哈笑着,笑容中藏着極大的譏諷之意,道:“你說你?哈哈哈哈,你根本就不會多少武功,我們用得着顧忌你嗎?”
蘇微雲搖頭道:“我說的不是我。”
西門玉道:“那是誰?難道還能是那個隻會拿斧頭劈柴的老頭?”
通過丁幹、黑衣人、老太婆的犧牲,他顯然早已摸清了此間的情形,院子裏有些什麽人,有些什麽兵器他都一清二楚。
蘇微雲道:“他的斧頭不止能劈柴。”
西門玉笑道:“難道你是還想說那柄斧頭能殺人?”
蘇微雲搖頭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行。”
“你太嚴格了。雞蛋都能殺人,斧頭爲什麽不行?!”
這話剛一說完,蘇微雲已将手中雞蛋簍子上的花布掀起。
他右手連動,飛快地射出一枚枚雞蛋,如同連珠箭激發,風中“嗖嗖”聲不斷。簍子裏剩下的七、八枚雞蛋全被他當作暗器擲出。
不得不說,蘇微雲抛擲暗器的速度雖不能說是極快,但扔的方向,位置卻隐隐将對方三人都籠罩在内,封鎖住他們的退路!
嘭、嘭、嘭、嘭!
八方雷震,四面開花!
滾滾的黑色濃煙夾雜着泥土飛起!
“西門舵主吃飯了麽?”蘇微雲一邊拍手大笑,一邊甚至還将自己碗裏面的白米飯也朝着西門玉頭上蓋去。
“你在‘七月十五’裏照顧了我那麽多頓大餐,我今日也還你一頓清蛋炒飯,哈哈哈!”
高立、小武、金開甲三人俱是對敵經驗豐富者,哪裏會放過如此良機,頓時一齊欺身而上,各自找到對手,發動猛攻!
小武用的是劍。
嘩!
他的劍光一灑,散作漫天,劍光映着昏黃的天色,燦爛爛地一大片湧出,美麗無比,甚而可以說是十分驚豔!
孔雀。
這劍法令人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煙花綻放,而是孔雀開屏。
蘇微雲拊掌道:“孔雀山莊的少莊主,劍法果然極佳。”
他又看向大雷神金開甲。
當蘇微雲看過去的時候,金開甲還沒出斧頭。
而西門玉的頭上卻漸漸滴落下來汗珠,因爲他突然發現金開甲好像并不那麽容易對付。
金開甲少了一隻左手可用,本來對他而言應該更加有利才對,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西門玉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右臂的斧頭上面,卻隻越陷越深,越觀越惘,甚至大雷神還未動手,他就感覺有一隻手緊緊掐着自己的喉嚨,扼得他喘不過氣。
呼!
金開甲隻用了一招。
上步,擡臂,劈斧。
一招十分常見、簡單的“力劈華山”。
西門玉想往後退,卻驚恐地發現已退避不了。
“怎麽可能”
他已被一斧頭從肩到腰,橫劈成了兩半。
金開甲拿着斧頭,仔細觀摩,喃喃道:“還差了一些。人畢竟是人,不是木柴。”
蘇微雲見此,臉上露出肅然起敬的神情。
他沒有想到,這位日日劈柴的老人居然到了一種“世事萬物,皆爲修行”的境界;這不隻是一種武學境界,更是一種做人的境界。
一個人若沒有看遍滄桑,曆經磨難,踏平坎坷,心中放下所有,全神貫通,是很難很難達到這種境界的。
另外一邊,麻鋒見勢不妙,在看到金開甲出斧時,就已遠遠地逃開了。
與他對決的人是高立。
高立并沒有能夠留下他。
幾個呼吸之間,麻鋒便掠出十多丈去,沒入遠山;這時小武才堪堪将劍從毛戰的身軀上收回。
而金開甲則仍将心神沉浸在他的斧頭上,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用斧頭殺人。
蘇微雲道:“以你的武功,本可以輕松留下他的。”
高立沉默,沉默得如同他未染血的雙槍。
高立沒有留住麻鋒,并不是因爲他的武功不夠,而是他心存猶豫,不願意在這裏殺人。
他不想把外面世界的糟糕與邪惡帶到這個甯靜平和,與世無争的小院子;更不想讓木屋子裏面的女人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味。
所以他在這一刻猶豫了,他居然猶豫了。
所以蘇微雲就知道,他已不再是那個青龍會七月十五分舵的殺手,而是一個男人,一個當家的男人。
“唉,到現在,我才算是真正的青龍會舵主了。七月十五的所有寶物,都歸我接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