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雨弄弄兮。
天空本來昏暗,但是在此時,整片天地間仿佛充滿了一種碧綠和紫色混雜的奇異色調。
風卷雲湧,雷霆怒動,令所有人都不敢直視!
蘇微雲用出的是奪命十三劍的第十一式,他跳過第十式,直接用出這劍光叱咤天地,風蕭蕭易水寒的第十一式!
劍光滿天地,殺氣滿天地!
這一劍的殺氣之重就好似帝王一怒,浮屍千裏,流血漂橹,無論誰都難以承受!
大镖局的打手們這才發現,像這樣的戰鬥,他們根本插不上手,有的人心驚膽寒,連手中兵器都握之不住。
甚至他們根本看不清楚誰是卓東來,誰是蘇微雲。
劍光飛轉,影子急掠,一切變化得都實在太快太快!
卓東來抛棄了繁雜的變化,隻出了一劍,就是他的紫氣東來。
紫氣東來,既代表他這個人,又是他所有招法的混合。
一團紫氣飄飛,劍芒吞吐,玄之又玄,奧妙無窮!
而蘇微雲則連續刺出六六三十六劍,劍氣蕭蕭,寒光閃閃,簡直将四面八方,上下盡皆籠罩在這一範圍之中!
雨霧迷迷蒙蒙,樹影搖搖晃晃。
二者一紫一碧,如同天地未開時的混沌,不可言說,不可名狀。
仿佛過了漫長漫長的上古,又好似隻是一瞬之間。
兩人分開,兩人終于分開。
蘇微雲腰間中了一劍。
血肉淋淋,深可見骨!
高漸飛、朱猛、司馬超群急忙上前扶住他。
蘇微雲艱難地道“我沒事。”
而他對面的卓東來紫冠依然完好,紫袍依然整齊,那一柄千錘百煉雷霆劍也依然穩穩拿在他的手中。
他渾身上下看不出有任何的傷痕。
卓東來隻說了七個字。
“果然,你才是英雄!”
然後他便倒下。
一代長安大豪,算無遺策的枭雄,就在這片荒山之中,緩緩倒下。
潇潇風雨,潇湘一劍。
從此“潇湘劍”蘇微雲的名号注定會傳遍長安。
大镖局的人不敢再上前,隻是驚懼地望着場中的高手們。
他們或是公孫寶劍帶來的人,或是計先生帶來的人,或是長安大镖局的本部人馬。
如今公孫、計先生、卓東來皆已陣亡,他們自然隻好不斷地後退。
司馬超群走過去,望着卓東來的屍體,他一身紫色,仍然顯得那麽高貴,那麽尊崇。
司馬超群緩緩将他抱起,歎氣道“婉兒,我們可以走了。我帶着他,你不會介意的吧?”
“不會的,怎麽會呢?”
司馬超群與吳婉攜手着往長安方向慢慢走去。
雨由大轉小,淅淅瀝瀝,漸漸停下。
朱猛狀若瘋狂,大笑道“萬事皆休,萬仇皆報,原來盡付東流之水。哈哈哈哈哈!”
他說着說着,目中竟淌下淚水來。
高漸飛驚道“朱大哥,你你哭了?”
朱猛用他滿是鮮血和污土的大手随手一拭,道“是啊,我哭了。蝶舞死的時候我就想哭的,但那時我想着我是英雄,英雄無淚,所以我不能哭!”
“現在我才知道,這勞什子的英雄,實在是有個屁的當頭!”
蘇微雲、高漸飛、蕭淚血都看着他。
朱猛道“蘇老弟武功超絕,膽識過人,我萬般敬服!但我最敬服你的一點是——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
“而老子呢?我連想哭的時候都不敢哭,都要忍住,算是什麽狗屁英雄!英雄全是狗屁!全是放他娘的狗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奔下山去,兩拳三腿搶過大镖局的一匹快馬,上馬飛馳,往西而去,不過多時便消失在衆人眼裏。
高漸飛癡癡地道“朱猛老兄,他他至少該留下來謝謝蘇老哥你的。”
蘇微雲大笑道“哈哈哈,大恩本就是不言謝的,朱大哥他在心中一定已永遠地記住我了,此後無論我找他做什麽他都會立即答應的!”
蕭淚血呆呆地看着司馬超群抱着卓東來的屍體漸漸遠去,目中忽地露出一種非常奇怪的神情。
“那青龍會老人終于還是沒能回答出我的問題。”
又是良久,他終于長歎一聲道“漸飛,我們也該走了。”
高漸飛正要将手中的淚痕劍收起,忽地,他驚呼一聲。
“劍上的‘淚痕’怎會不見了?”
蕭淚血聞言,一把奪過淚痕劍,放在眼前仔細察看。
隻見劍上的淚痕随着這場春雨正在慢慢淡去,慢慢消失。
蕭淚血驚訝道“怎會如此?這‘淚痕’”
樹木蕭瑟,陰雲散開。
蘇微雲轉身離去。
“神鬼之事,本不可信!人在劍就在,劍的宿命永遠掌握在劍客的手中。”
······
三月初一,春。
長安,大镖局。
這一日,司馬超群認識蘇微雲正好一個月。
司馬超群斷臂的傷口慢慢地愈合好,而蘇微雲背負行囊,站立在大镖局的門口。
司馬超群道“你要的材料,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都在這裏。”
蘇微雲拱手道“謝謝你。”
司馬超群笑道“該我謝謝你才對,長安的大镖局,洛陽的雄獅堂,西北四十路綠林都該好好謝謝你。”
蘇微雲笑道“這麽多人謝我,要我一一回禮,那可麻煩了!看來我必須趕快走才行。”
司馬超群忽然道“你真的要走了?”
蘇微雲歎道“嗯。我已到了該出發的時日。”
江湖宿命令提醒他,位面的劇情已經結束,他得離開了。
而可以去的位面又多出來兩個選項“《小李飛刀》位面,《絕代雙驕》位面,《七種武器》位面。”
大镖局的門口,吳婉正好走出來“司馬,朱堂主送來邀請函,邀請你三月十五去洛陽觀春賞月。”
司馬超群道“好,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他又轉頭看向蘇微雲,道“那蘇大師傅,你你多保重。”
蘇微雲點頭,随即離去。
長安古城,漫天夕陽之下,一個平凡的廚子默默地離開了。
誰都很難想象他就是隻存在于傳聞之中,而從無人見其蹤迹的“潇湘劍”。
茶館。
說書的人仍在說書,他說的已不是三國。
“話說長安中有一位神秘的大廚,常常在夜裏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卻從不願意顯露聲名。長安城中也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妙齡少女對他癡迷欽敬,暗暗傾慕。”
“他的一手劍法出神入化,鬼神皆驚,曾在銅駝巷中以一戰百,紅花集上笑談風生,洛陽的朱猛朱堂主、大镖局的司馬總镖頭都是他的好朋友”
說書人忽然壓低了聲音“據說咱們大镖局的卓東來二龍頭就是死在他的劍下!”
“唉,可惜他神龍見首不見尾,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隻知道他是一位普通的廚子。可是我想着啊,他說不定就是咱們長安居的大廚,說不定還聽過我說書哩!”
說書人說得眉飛色舞。
“切,這樣的大英雄大好漢怎麽會來聽你說書?”
“就是啊,你别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
······
大镖局門口。
司馬超群怔怔地望着蘇微雲望去的身影,雙眼水珠凝出,幾乎又要感慨落淚。
吳婉打趣道“你明明是大镖局的大龍頭,怎麽變得這樣愛哭起來?”
司馬超群笑着歎道“哈哈哈,或許是我老了吧。唉,我不知幾時才能見到這位好朋友,好英雄了。”
太陽高高而挂,照得人暖洋洋的。
他忽然放聲高歌,詠的還是定風波的調。
“少日春懷似酒濃,插花走馬醉千鍾。老去逢春如病酒,唯有,茶瓯香篆小簾栊。”
“卷盡殘花風未定,休恨,花開元自要春風。試問春歸誰得見?飛燕,來時相遇夕陽中!”
“飛燕,來時相遇夕陽中”
綠樹成蔭,百花齊綻。
長安洛陽處處都是春意。
天空中,有春燕成群結隊地飛來,應和着悠揚的歌聲。
“那一隻飛燕,幾時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