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師頭也沒回,掏出紙巾擦拭過額頭上的汗水後,歎了口氣說道:“目前雖然還沒有發現石雕的僞造之處,不過,如果能夠讓我拿到實驗室去,刮下點粉末,再仔細分辨一下,一定能夠找到僞造的證據。”
“啊?您說這是僞造的啊!我都沒看出來呢,不過就算是僞造的,可能做出這樣鬼斧神工的東西來,可見功力之強,至少我是沒看出什麽毛病來。”
“是啊,用手摸,感覺分明就是一塊石頭。神奇的是老虎身上的斑紋,還有額頭上的王字,顔色與其他不同,這些怎麽看都像是大自然的傑作,隻不過是精心雕琢出來的。原來是僞造的,怪不得這麽精美呢。”
“嗯,我聽說吧,市面上就有一些玉器,是用不太值錢的什麽石材,經過浸泡什麽化學藥劑,然後通過一系列方法打造出來,咱們普通人肉眼根本無法分辨出來。
還是專業人士厲害,要是不知情的,買到這種東西,那可不得虧死了。”
“嘿嘿,現在被專家發現造假痕迹,難不成跟網文中一樣,會出現打臉環節?好期待的說。”
......
一時間茶樓裏議論聲不絕,餘超雖然離得稍遠些,但也聽到了隻言片語,尤其是那些人時不時朝自己投來的戲谑目光,怎麽看都有點嘲笑的味道。
譚哥和黃岚有些尴尬地朝餘超望去,心裏也犯嘀咕,難道餘師傅真的弄了個假的石像出來?
爲啥要這麽做呢?
老老實實的搞金屬塑像不挺好的麽,造假這一行被抓住的話,啧啧,等會要不勸一下?
畢竟餘超在圍脖上說,這是他親手從一塊石頭上精心雕琢而成。如果根本不是這麽回事,那這石雕價值要大跌啊!
文老師當然也聽到了大家的議論,雖然目前還沒什麽證據證明石像是僞造的,但是對于自己專業知識的肯定,以及石像各部位不同石質不可能出現在一起這個原因,他确信這就是僞造出來的。
好歹是在省大地質學研究生畢業,又多年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他可以肯定這種擁有多種不同質地的石層,還是這麽完美地交織在這麽小的石頭上,自然界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如果真有的話,怎麽可能以前沒發現,現在卻突然出現,而且還這麽巧,被人找到并雕刻出來?
不論是出于科研較真精神也好,出于揭露僞造惡行也罷,他決定一定要将事實搞清楚。
“小夥子,你還年輕,手藝雖然不錯,但還是要用在正道上啊。這種傷天害理、騙人錢财的東西,一旦事發,将會悔恨終生的。
以後再拿出這種類似的玩意出來,一定要特别注明是工藝品,而不是什麽原生态雕刻品,這是兩碼事。”
文老師越說越覺得自己正在挽回一個即将踏入深淵的年輕人,語氣不由地堅定起來,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身上仿佛散發出濃厚的正能量來,讓迷途的羔羊走回正确的道路。
“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喜歡錢,錢嘛誰都喜歡,但是君子愛财取之有道,不義之财不能取,老祖宗的話不能忘啊。靠着這種僞造出來的玩意,一個能大量複制的工藝品,冒充真正的石雕,即便是靠此賺了大錢,你的良心過得去麽?”
整個茶樓大廳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餘超。
餘超呢,慢條斯理地品着茶,仿佛喝下去的是那極品武夷山大紅袍一般。
對于文老師的話,跟沒聽見似得,那姿态仿佛有種泰山壓頂而不改色的模樣,但對于其他人來說就不是如此了。
黃岚是組織者,這裏又是她的地盤,見到這種尴尬場面,自然得要解圍了。
那位文老師,在地質學、考古學等方面德高望重,年紀又大,總不能就這麽把别個晾在那裏吧?
餘超呢,這人剛相處的時候還覺得挺好的,怎麽這會别人跟你說話,你理都不理呢?
就算被人揭穿了造假的事實,心裏不高興,但基本的禮貌也該要有吧?畢竟别人這不還好言相勸麽,一點聽進去的意思都沒有,下次再也不跟這種人來往了。
“餘師傅,文老師在跟你說話呢!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知錯能改,還是好同志嘛,回頭我再給你介紹單生意,保證不讓你吃虧的。”
餘超默默地看了眼黃岚,掏出一包煙來,給譚哥遞了一根,譚哥想了想沒說話,面帶讪笑地接了過來。
叼上煙點上,餘超美美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來,這才把目光投向衆人,最後又望着黃岚。
“黃女士,按說今兒個我得承你的情,畢竟因爲我這尊石像的事,你勞心勞力忙活很久,但是有個事兒,我得要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黃岚眉角微翹,強忍着内心的不爽笑道:“哦,不知道我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直說,我一定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餘超坐直身體,抖了抖煙灰,慢吞吞地說道:“今天在座的人不少,我認識的也就你和譚哥兩人。最初吧,我發一些個石像照片,也不怕各位笑話,就是想顯擺顯擺,這做法不過分吧?”
衆人默默聽着,心裏也贊同他的話,畢竟誰有個好玩意,或者去哪玩啦什麽的,不常拍照發在網上麽。
爲啥,不做作的直說,其實就是有個顯擺心态,或者也可以說是分享心情。無論是哪種,都談不上過分之說。
餘超繼續說道:“見到有人捧場給面子,出于渴望被認可的心态,當然,也可以說我想顯擺。于是我答應将石像拿出來給大家看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
“但是,黃女士,你能先告訴我,知錯能改這個詞,跟我有什麽關系麽?我做錯了什麽,還請勞煩你把話說清楚。”
黃女士本打算說他弄虛作假,但轉念一想,這事可不能明說。畢竟總不能聽一面之詞就否定他,真說了,固然可以,但要是有個萬一,豈不是連條退路都不給自己留麽?
于是黃岚讪笑道:“哎呀,是我這張嘴沒有把好門風,可能說重了。我隻是見文老師這麽一大把年紀了,跟你說話呢,你都不理人家,這樣似乎有些不太好吧。
尊老愛幼,這是咱們國人都需遵守的美德,我這不是心急着提醒你,說話有些過直了麽。”
餘超斜眼瞟了下臉色難看的文老師,輕笑道:“呵呵,不是所有年紀大的人都需要被尊重的。有些老年人吧,可能是當年給人扣帽子,貼大字報的作風又犯了,嘴上不積德,讓人聽了反感的很。
對于這種人,隻要無視他,冷落他,不理睬他,當成一團空氣,其實也沒啥可生氣的。
畢竟你真要計較起來,自個兒生氣不說,還有很大可能被碰瓷,實在是劃不來啊。”
“你,你,胡說八道!”,文老師聽完餘超的話,心裏那個氣啊,差點就被氣出心髒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