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場簡單的登基儀式在紫禁城皇極殿如期舉行。
皇極殿前身爲奉天殿,但奉天殿的命運并不美好,自建成以後,便與他的姊妹殿華蓋殿,謹慎殿屢屢遭難。
後來嘉靖帝将三座宮殿改名爲皇極殿,中極殿,建極殿,或許是希望能逆天改命,但這三位老鐵的命運依舊沒有改變,大概是嘉靖帝起名字的水平太差了吧……
最近的一次被毀是在萬曆二十五年,一場大火帶走了這三個難兄難弟,往後直至天啓六年,也就是去年,這三座宮殿才修複使用。
今日的皇極殿氣氛略有些尴尬,殿中氣氛一分爲二,一大半爲緊張,擔憂,一小半則爲興奮,激動。
朱由檢順利的登上皇位,中間并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撓,直至他拿到了象征皇權的傳國玉玺,閹黨依舊無人膽敢阻攔。
“陛下,當今要事有三,處理先帝後事,議年号,頒布聖旨昭告天下,以安民心。”待崇祯在龍椅上坐定,内閣首輔黃立極便立即出聲建議。
内閣首輔即爲群官之首,他的意見往往代表了滿朝文官的意見,這是明朝制度的一種體現。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黃立極提出的這三個建議都是最重要的。
明朝以孝治國,天啓皇帝雖不是朱由檢的父親,但也是唯一的兄長,用孝來形容也并不爲過。
所以,這治喪,就代表了需要各個衙門組成一個類似臨時治喪委員會的部門來共同協調。
年号就不用多說了,頒布聖旨昭告天下也是必須的,不然誰又知道換了皇帝?
“卿所言有理……”崇祯顯然有些不太适應。
今日之前,自己見了這些人便如同是老鼠見了貓一樣,而今日,自己卻成了皇帝,先前一個個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人,卻如同孫子一般的溫順。
盡管早已有所準備,可事到臨頭卻才發現,如今坐在這龍椅上,腦中卻是一片的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擢禮部孟尚書負責此事,孟卿盡快拟個奏程上來!”發了會愣,崇祯才想起來将事情丢給禮部尚書。
但對于禮部尚書孟紹虞又難以信任,隻好又跟着補了句讓他拿個辦法出來,由崇祯親自來裁定。
“臣遵旨!”孟紹虞深出口氣,連忙上前應下差事。
“陛下,這年号一事……”
“陛下,按制當大赦天下……”
“陛下……”
大臣們争相奏報,一副大家都很勤于政事的模樣。
王離本是沒有資格參與大朝會的,但崇祯放心不下今日的事情,生怕那些刁民會害了他,所以也就讓王離帶着一個百戶所親自擔任了護衛。
大多數護衛都在殿外候着,殿内僅有十人藏于偏殿等候命令,而王離則成爲了今日殿中唯一的帶刀侍衛。
隻不過這個帶刀侍衛……
老實講,如果不帶這把刀的話,王離覺得自己還能多堅持一會兒,這繡春刀帶在身上有些重,被崇祯催着一大早就來了,連個早飯也沒吃的王離現在早已是餓的前胸貼後背。
看着一個個大臣們這麽勤政的模樣,王離有些受不了了。
“陛下,臣有事要奏!”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殿中的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大臣們一臉驚訝的看着與崇祯平行的王離。
這帶刀侍衛的位置是挺靠前的,可在這殿中,除非是皇帝親自問話,不然從頭到尾,他們都是要閉着嘴的,就算是有事,也要忍到朝議結束再說。
再者,你一個臨時護衛有什麽事要奏的?
“愛卿有何事要奏呀?”聽到王離的聲音,崇祯臉上瞬間出現了笑意,先前被大臣們搞的滿頭霧水的思路,也暫時清晰了一些。
“臣今日接到密報,是關于司禮秉筆太監魏忠賢,内閣首輔黃立極,以及……”王離愣了下,還有誰來着?
妹的先前說的有些順嘴了,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誰的名字。
王離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大殿之中,打算從群臣中找一個出來先背一下鍋。
然後……
“還有誰?卿不必顧慮!”被王離這麽一提醒,崇祯這才想起來正事還沒幹呢,連忙鼓勵着王離多說幾個名字,今天咱們一塊把他們給辦了。
王離尴尬的發現,在自己視線範圍内,好像一個也不認識……
總不能這個時候說沒有了吧?
腦筋極速開動着,眼前一亮,裝作一副爲難的表情道:“錦衣衛都督田爾耕!”
“陛下,這王離簡直就是一派胡言,純屬誣告,臣懇請陛下降罪王離,以正官風!”聽到自己榜上有名,黃立極瞬間不幹了。
老子這麽急着讓你登基是爲了啥?是爲了讓你趕緊收拾老子的嗎?
過河拆橋,摸着你的胸告訴我,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王愛卿尚未嚴明何事,黃愛卿爲何如此激動?”崇祯看了眼黃立極,總算是找回了點場面。
“臣爲了大明江山矜矜業業,坐在這首輔之位更是如履薄冰,度日如年,生怕日常出現些許差錯,以愧聖恩,未曾想今日竟有宵小要污蔑老臣……”說着說着,黃立極便是落下了傷心的淚水。
“陛下,首輔大人爲了大明江山沒少出力呀……”
“陛下,那王離并非禦史,亦非文官,有何殿中彈劾資格?”
“陛下,大明根本沒有錦衣衛都督這個官職,由此可見,這王離所得到的密報根本不着調……”
王離白了眼這貨,誰說沒有錦衣衛都督?田爾耕若不是錦衣衛都督,他幹嘛能在錦衣衛隻手遮天?
如果王離敢問出來的話,大明的文官大人們一定會教他做人的。
那特麽是兼任,以五軍都督府左都督兼任錦衣衛指揮使,因左都督官職更高,故而稱爲都督。
黃立極的淚水不是沒有作用,至少在閹黨中的效果還是挺不錯的,誰也不敢任由王離說下去,保不準下一個就到他們了。
雖然知道反對的大臣都是閹黨的,但這麽激烈的反對,還是讓崇祯的信念有些動搖了。
生怕一旦引起這些人的憤怒,自己将無法掌控朝政,而那些所謂的清流,到現在也沒人站出來替王離說一句話。
一時間,崇祯心中竟有了讓王離别說下去的想法。
但仔細一想,這樣不成,王離今日若是閉嘴了,将來自己還如何收拾這些人?
昨日王離曾說要試探一番,這就是試探?但現在的效果顯然不足,想到這裏,崇祯緊咬牙關問道:“王愛卿說說,那密報中所報何事?”
“矯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