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靈是怎樣的感覺呢？
任索心裏忽然冒出這個奇怪的念頭，心想下次召喚任寒出來，或者在酒館裏遇到任寒的話，一定要好好問一下他。
因爲任索現在懷疑自己在進行交靈。
之前與索尼融合的時候，任索并沒什麽特别的感覺，幾乎是一刹那間就将索尼吃幹抹淨，十分順利地就獲得了索尼的所有記憶程序思維程序肉體程序，如同水融入了水中。
如果說融合索尼是将索尼的固态硬盤拆下來裝到自己身上，那融合妹妹，就是從妹妹的硬盤裏，慢慢複制裏面的程序資料，再傳輸到自己心中。
這傳輸的過程，讓任索感覺十分微妙，讓他有種徜徉在記憶和情緒海洋裏的暢快，又有種靠近火爐取暖的安心。
非要說的話，他感覺自己被妹妹單方面給交靈了，又或者他單方面對妹妹交靈了？
如果是交靈的話，那麽誰是主動誰是被動？
因爲現在妹妹應該是毫無感覺的，畢竟任索沒複制自己的資料給她，所以任索是主動的一方？
但任索并沒有對妹妹進行任何有效輸出，反而是全盤接受妹妹的所有輸出，所以妹妹是主動的一方？
任索就感覺很迷惑，所以打算以後找任寒問清楚交靈的定義，不然他心裏總感覺怪怪的。
倒不是說他會感覺無法面對妹妹，畢竟現在是爲了求生，事急從權馬行田，而且妹妹應該是毫無感覺，隻有任索單方面覺得很快樂，妹妹沒有任何實際上的損失。
非要說的話，感覺像是任索看着妹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純潔的白色絲襪，鴨子坐沙發上，綁着晃晃悠悠的小馬尾，用小巧的雙手——
将任索死活打不過去的BOSS破戒僧給打通了。
雖然這個過程跟任索一點關系都沒有，他隻是看妹妹打遊戲，但任索也會覺得很爽。
如果證實這真的算是交靈，那任索肯定得跟妹妹說一句‘多謝款待’，然後就多了一個可以嘲笑她的回憶：“哈哈，你這輩子第一個交靈也是唯一一個跟你交靈的人，是我任索哒！”
任索剛才也是這樣嘲笑她：“哈哈，你這輩子第一個幫你洗耙耙内褲的男人，是你哥哒！”——堪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兄妹同時丢人。
不過兄弟姐妹不就是這樣的存在嗎？掌握對方所有的黑曆史，平日裏互相嫌棄互相幫助，因爲過于接近所以能見證對方的所有變化，互相的歲月裏銘刻了對方不可磨滅的痕迹，就連黑曆史都變成可以值得回憶的片段。
似乎是傳輸量達到一定程度，任索已經裝載了任星美的一小部分靈魂記憶程序，并且已經開始運行了。
驚鴻掠過的，是光怪陸離的片段，以及朦胧般的快樂與好奇。
是任星美小時候的回憶。
任索現在已經屏蔽了自己的思維和記憶，不然的話他會混淆自己的記憶和妹妹的記憶。不屏蔽自己的話，任索覺得自己很大概率會産生性别模糊，甚至想女裝，或者想試試衛生巾是不是真的像廣告裏所說會讓人有飛一般的感覺。
其實這還是小事，任索真正害怕的是自己腦子會被太多記憶攪成果醬，以至于精神崩潰乃至瘋了都有可能。
哪怕任星美比他年輕幾歲，但任索并不認爲自己虛度多年的人生，就能容納自己妹妹敏感聰慧的内心世界——任索一直都爲自己的妹妹自豪，她比自己聰明，待人接物比自己好，甚至連打遊戲都能帶自己上分。
所以能取笑她的事太少了，任索爲了保持身爲哥哥的威嚴，自然得多掌握一點妹妹的黑曆史。雖然手段是龌蹉了點，目的是卑劣了點，但任索隻是想下次妹妹笑他的時候，來一波完美反殺，殺得她片甲不留丢盔棄甲。
難道任索連這種微小的幸福，都沒有擁有的資格嗎？如果老是用他小學時候幫妹妹洗内褲這件事來發動攻擊，那總有一天會失去效果的……
懷着收集素材的美好憧憬，任索沐浴在任星美的過去中，以她的主視角快速掠過她的人生。
嬰兒時期的回憶和心情都很少，甚至連記憶都是破碎的，不完整的，隻有零零散散的好奇心、舒适感以及耙耙粘在屁股下面的不舒服感。
依稀朦胧中，任索看見了兩個人影，他知道這就是自己的父母，但畫面實在是太模糊了，任索根本看不見細節，隻記得在他們懷裏的溫暖快樂，以及自己牙牙學語時說出來的‘耙耙’‘嘛嘛’。
緊接着又是破碎的回憶，光怪陸離的光線，以及……劇烈的疼痛。
記憶裏的畫面陷入混沌，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襲上心頭，令人忍不住嚎啕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畫面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任索發現‘自己’又躺在溫暖的嬰兒床上，嘴裏嘬着小手指，嬰兒床旁邊有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在看着‘自己’。
他跑出去又跑回來，掰開‘自己’的手指，将他的手指塞到‘自己’嘴巴裏，還說着：“嘗嘗這個！好吃！”
‘自己’舔了舔，感覺有點鹹，砸吧砸吧嘴，揮舞小手臂呀呀兩聲。
“好吃吧，我從仙貝裏刮下來的粉。”小男孩嘻嘻笑道，“嗯？還想吃嗎？但沒有了哎……啊，試試那個吧！”
小男孩又跑了出去，将一根沾滿紅油的手指塞進‘自己’嘴巴，‘自己’瞬間感覺口腔爆炸了，嗚哇一聲哭了出來，吓得小男孩手足無措：“老幹媽不好吃嗎？我平時都用來混飯吃的啊？……”
聽見‘自己’的哭聲，一位年輕漂亮穿着圍裙的少婦馬上走了進來。
她看着小男孩歎了口氣，熟練地抄起雞毛撣子：“欺負妹妹打10下，你知道規矩的吧？你乖乖自己脫褲子，我就少打你兩下。”
“不是，我沒有欺負妹妹，她現在是感動到哭了，你看食神裏的人吃到黯然銷魂飯不是也哭了——”
“你喂妹妹吃什麽了？”
“仙貝粉，還有老幹媽啊！”
“喂妹妹吃辣椒，罪加一等。你現在脫褲子，我還能隻打你8下。”
“哇，好臭，妹妹拉耙耙了！”小男孩忽然大喊一聲，少婦便走過來看‘自己’的情況。小男孩馬上抓住這個機會，化爲一道殘影想逃跑，但是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少婦給抓住衣服後領了。
“還敢說謊！”
“不是，我沒有，我隻是關心一下妹妹的新陳代謝——”
“哎喲語文課上得不錯嘛，你這麽關心妹妹，以後妹妹要是拉耙耙就由你來解決。”
“你等着，等我拿到迪迦變身器，我就……”
“我不給你零花錢，我看你拿什麽買迪迦變身器。”
看着小男孩被少婦打得哇哇叫，‘自己’站起來靠在嬰兒床邊，看得呵呵大笑甚至還樂得拍手掌。片刻後小男孩大叫道：“八下了八下了！你說話不算話！”
“你妹妹在捧場嘛，多打你幾下，是爲你好。”
……
……
“來，這個是這樣玩的。”
小男孩從盒子裏拿出一個指頭大的白色小包，狠狠往地上一摔，頓時啪的一聲爆炸了，吓得‘自己’往小男孩身後躲。
“嗯，就是這樣，沙炮往地上摔就可以了。”小男孩将盒子交給‘自己’，然後他掏出好幾個饅頭大的魚雷，還拿出一個打火機：“你玩玩沙炮，我去炸水塘！”
‘自己’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很快就摔完了一盒沙炮，跟在小男孩後面看着他點燃小魚雷的引線，扔去小區裏的一條臭水溝，然後躲在遮蔽物後面，等着臭水溝被炸出老高的水花。
有一次‘自己’躲避的時候撞到一個小胖子，小胖子将‘自己’推倒在地，拿出沙炮往‘自己’邊上砸，‘自己’吓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小胖子卻是哈哈大笑，“快點滾回家去，我最讨厭就是小女生了，隻會哭又不會玩，一點都沒意思！”
忽然，小胖子身後響起煙花滋滋作響的聲音，然後小胖子嗷嗚一聲逃了。隻見拿着一束不停冒出火星的煙花的小男孩飛禽大咬地追殺小胖子，宛如手持寶劍的屠龍勇士。
小胖子被他燙的慘叫，跑過來對‘自己’說了一聲對不起就回去找爹媽告狀了。雖然小男孩後面也被媽媽打了，不過他并不在意，還很神氣地對‘自己’說他應該點燃三束煙花，一束用嘴咬着，兩束用手拿着，用大招‘三千世界’的話，肯定能一瞬間将小胖子幹掉了……
‘自己’嗯嗯地連連點頭，很開心地抱着他一起睡覺。
……
……
“看看這是什麽！”
醫院裏，穿着校服的男生掏出了一個白色外殼，宛如藝術品的漂亮機器。‘自己’眨眨眼睛：“遊戲機？”
“沒錯，就是遊戲機PSP！”男生嘻嘻笑道：“有很多畫面很好很好玩的遊戲！”
‘自己’哦了一聲：“給我玩嗎？”
“當然不是，你看着我玩。”男生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可是我求了老媽求了好久才得到的哎！”
“哦……”‘自己’撇了撇嘴，繼續看繪本。
“這樣我在醫院陪你的時候就不會無聊了，”男生一邊玩一邊說道：“這裏面的遊戲真的很好玩，隻要能玩PSP，我肯定能在醫院陪你到出院。”
‘自己’想了想，嗯了一聲，腦袋湊近過去看男生玩遊戲。
看了一會，‘自己’忍不住說道：“它擡爪的時候，就得馬上躲啊，不然你來不及躲開的。”
“不要砍第三下，不然你肯定會被抓到的。”
“快，快去磨刀，不然你砍不動的。”
看着自己的角色被打死三次，任務完全失敗後，男生郁悶地看着‘自己’：“說這麽多，你行你上啊。”
“讓我試試。”
……
……
走進少年的房間，發現少年像條死魚一樣癱在床上，了無生機地看着天花闆。
‘自己’一眼就看出他肯定有心事，也不問他，就打開少年的電腦開始玩遊戲。過了十幾分鍾，少年終于按耐不住，小聲說道：“吶，吶，妹妹，我有個朋友……”
‘自己’翻了個白眼，也沒有吐槽，一如既往地打遊戲，裝作不在意地問道：“哦？你的朋友怎麽了？”
千萬不能表現出在意的态度，不然他肯定不會說。愚蠢的青春期少年，都是這個樣子，又想别人在意他，又不想别人太在意他。
“我那個朋友啊，他，他……向同桌告白了。”
‘自己’鼠标一抖，放錯了技能，繼續漫不經心地問道：“同桌是女的？”
“嗯，我那個那朋友是男的，今天是他們兩個做值日大掃除。等放學後所有同學都走了，他就主動牽住同桌的手，問她能不能那個，什麽……”
“然後同桌拒絕了？”
“是啊，都不知道我……我都不知道那個朋友是怎麽做完值日的。”
少年唉聲歎氣：“他以後還怎麽上學啊，好丢人啊。”
‘自己’認真想了想，點頭說道：“是很麻煩，有的女生會将這種事告訴自己的朋友，唉，估計你的朋友要淪爲笑柄了。”
少年簡直跟被雷劈了一樣：“那……那怎麽辦？”
“隻要你不怕被人笑，那就無所謂了啦。”
‘自己’故作随意地說道：“本身在上學期間談戀愛就很麻煩的，不是說早戀之類的問題，而是你如果感情不和，分手了，但又在同一個班裏學習，到時候會很尴尬的。”
“也，也是呢……所以應該到大學……”
“最好是工作後才考慮談戀愛，工作後有錢了，經濟上時間上也能支持得來，而且爸媽肯定也不會反對，是不是？”
“嗯……的确是這樣呢……”
‘自己’暗暗松了口氣，暫停遊戲，過去躺到少年身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你那個朋友的同桌，很漂亮嗎？”
“……也不能說是漂亮吧，很普通的一個人？”少年撓撓頭說道：“可能是日久生情？”
“但如果要談戀愛的話，可能就沒什麽時間打遊戲了哦。星期六日要約會，平時放學之後也要逛街聊天……”
少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啊，這樣就沒時間打遊戲了啊……”
“打拳皇嗎？”
“好！”少年從床上彈起來：“開修改器，玩無限能量！”
看着少年麻溜地打開遊戲，‘自己’忍不住嘻嘻一笑，滿臉笑意地坐在他旁邊。
沒錯，這樣就好。
你身邊有我一個就可以了。
等我上高中，等我上大學，等我成年，然後我們就是……自由的。
“嗯？！”任索的核心程序發出警報。
PS：抱歉，晚了兩個小時。
但月票，是不會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