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火煎冰鎮風削的山巅之上，求道者像T台模特一樣潇灑地轉了一圈，便掃幹淨了山巅上的肆虐痕迹。
直播間裏的觀衆這時候才發現，求道者居然一點傷都沒有，身上的衣服甚至潔白如新，毫無塵埃污迹，甚至在霜氣彌漫、陽光之下的山巅上，越加令求道者閃耀。
“五分鍾之内，我要這套衣服出現在我桌面上！”
“糟糕，是花呗心動的感覺！”
“18歲小妹承接COS求道者業務，雲台市内2000，不接其他地方，不玩重口，手足口技藝娴熟，有意者請加微信18XXXX……”
求道者轉過頭看向直播間的方向，眨了眨眼睛，輕輕一笑。
「謹遵仙尊之命。」
“媽媽，這個大姐姐對我放電！”
“我決定了，我要挑戰萬米高峰海加爾，我要在山巅上與女神相會！”
“我要賺大錢坐直升機上去！”
似乎因爲‘勤勉’特效還保留的緣故，直播間裏刷出一大堆發誓挑戰海加爾山峰的彈幕。求道者那遺世獨立的身姿，以及那個令冰山融化的微笑，瞬間讓無數男女談戀愛了。
比起九尾狐的緻命誘惑，求道者這恍如昙花一現的美麗同樣令人心動不已。
東承靈微微側過頭看向任索，發現任索根本沒盯着屏幕，眼神遊離地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注意到東承靈的動作，便對上她視線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東承靈轉過頭看屏幕。
任索摸不着頭腦，但他倒是聆聽到東承靈略帶高興的回響：「很好。」
什麽很好？
什麽意思？
雖然不知道什麽意思，但任索知道這是高興的意思，因此也沒多想。
他瞄了一眼直播間，看到滿牆滿牆刷過的表白彈幕，心裏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們家的女神，隻要我願意，她就會出現在我家，還會穿上我買的衣服呢！
嗯，雖然也僅僅如此。
求道者望向太陽的方向，玉足輕踩，完美的身影再次躍出山巅，消失在山風與陽光之中。
畫面回到命運之間，半空中懸浮的卡牌「逍遙自在」緩緩化爲虛幻。
鬥篷藍發女孩輕聲說道：「唯有持之以恒的毅力，堅持到最後一刻，方能粉碎頑固不化的懶惰。」
在求道者剛才的戰鬥裏，雖然巨魚戰鬥方式就隻有一個：跳躍翻身。但奈何範圍極大，基本閃避不了必須正面抵擋，而且它恢複速度又極快，求道者打了十幾分鍾都像是滿血，簡直能讓人越打越喪氣。
跟其他越打越弱的禍亂之源不一樣，懶惰禍亂之源是到最後一刻才會瞬間去世，在去世之前一直都是保持最巅峰狀态，仿佛不死不滅。
若是換任索來打，就算對應的懶惰之源弱小很多，但任索多半也會因爲怎麽打都打不敗而迅速喪氣露出破綻。
面對這種死皮爛臉的敵人，在戰鬥裏卻一點正反饋都沒有，正常人很容易就會被消磨鬥志。
而這，就是懶惰的化形——除非你能徹底戰勝它，不然哪怕打空它90%血量，被它找到反撲的機會，那你還是會完蛋。
所有正反饋，都集中在最後一擊——當你徹底戰勝懶惰，變得勤奮、守時、沒有拖延症、自己能比鬧鍾先一步清醒，才能享受勝利的快感。
鬥篷藍發女孩輕輕一揮手，但跟之前不一樣，這次隻有一張卡牌出現在空中，以往都是有三張預言災厄的卡牌。
卡牌的名字，叫「觀察時代」。
卡牌畫面裏，有一個背對畫面的王座，王座上不知道有沒有人，足足快兩米的座背遮住了鏡頭。
王座對着的前方，是不停變幻的世界，有時候是超凡者大戰，有時候是超凡者大戰幻想生物，有時候是超凡者大戰喪屍，有時候是超凡巨人大戰怪物……
畫面背景逐漸變得灰暗，天空仿佛黑了下來，文明在歲月裏化爲了廢墟，生靈逐漸變得稀少，甚至不再出現人類的身影。
唯獨王座在無盡歲月裏依舊殘存，哪怕挂滿藤蔓飽經風霜，王座的正面一直都在看着世間。
最後畫面越來越暗，徹底黑了下來，這張卡牌也化爲齑粉，被風吹入到燭火之中。
「……竭盡全力耕耘的命運，哪怕不夠完美，也足以自豪。」
鬥篷藍發女孩說了一句大道理後，便用莊嚴的聲音宣告這場遊戲的結束：
「擁有神秘莫測威能，但永遠在天空中逍遙自在遊蕩的享樂之鲲的墜落，宣告禍亂之源·懶惰之主的隕落。
孕育的力量盡數釋放，名爲懶惰的未來已經被改變。」
此時，木桌上已經沒有任何卡牌，鬥篷藍發女孩也沒有再召喚出新的卡牌，而是雙手攤開，用略微高興的語氣說道：「恭喜仙尊，五個指向毀滅未來的命運已經消失。
一切，皆如仙尊所願。」
她輕輕一笑：「期待下次合作。不過，到時候要編寫的，可能就是世界的曆史了。」
畫面漸漸被迷霧覆蓋，最後徹底歸于黑暗。直到直播間彈出‘直播已暫停’，直播間觀衆才确信這次直播已經徹底結束了。
不止如此，三秒之後，直播間再也沒出現新的評論和彈幕，任索刷新了一遍，發現這個任奈瑟開啓，名爲《命運》的直播間，已經直接消失了。
理論上來說，隻要官方不封，那麽直播間是不會消失的。就算沒有直播，觀衆也可以在裏面刷彈幕評論聊天，或者觀看以前的直播錄像。
不過開啓直播間的人是任奈瑟，隻要他願意，别說關了自己的直播間，将整個網站都關了也不稀奇……
“看來，明天再也沒有直播了。”東承靈略感遺憾地說道。
最後無上至尊和神秘藍發少女的對話，以及直播間的消失，都清晰指明這一點：今天就是最後一場。
“不能再看大姐姐到處旅遊了嗎？”小玖也有點遺憾。
這幾天她一次直播都沒漏下，老老實實在家呆着看完所有直播，甚至還會多看幾遍——對她來說，看直播除了能修煉，看着災厄少女周遊天下無敵手也是極好的消遣娛樂。
跟她們爲直播結束感到遺憾不一樣，任索現在心裏想着都是遊戲通關後的任務評價結束，以及完成「超越命運」這個特殊支線任務所能拿到的獎勵，便說道：“承靈，今天中午吃什麽？”
東承靈歪歪腦袋，想了一下：“今天吃油焖大蝦？”
“這樣的話要早點去買啊，校園超市裏的海鮮不多，晚去的話可能隻能買到小蝦。”
“嗯。”東承靈招呼小玖一聲：“小玖，你要留在這裏嗎？”
這次她們看着看着直播忽然過來，就是因爲小玖看見美猴王登場後突然想要找任索。小玖眼睛一亮，馬上拍掌說道：“好啊好啊！”
任索當然不會給小玖這樣的機會，馬上說道：“小玖，你剛才答應了要回家一整天作業，将所有假期作業搞定的，而且不搞定就不玩手機！”
小玖‘啊’了一聲，呆呆看着任索，忽然敲了敲腦袋，閉上一隻眼睛，露出一個萌萌哒的傻笑：“小玖有說嗎？”
看來直播帶來的‘勤勉’buff已經開始消退，剛才小玖熱血上腦答應的事，現在她就後悔了。
不過她想萌混過關，對任索和東承靈可沒用，于是她隻能可憐兮兮地哭喊着“人生若隻如初見”，被東承靈拉着小手離開了。
小九尾狐當然想人生若隻如初見，她的殺傷力就強在‘初見’，那時候所有人對她的魅力抗性最低。然而當熟絡起來之後，大家對她的抗性都逐漸上升，已經不可能再被她影響腦子了。
當然，這個‘大家’僅限于朝夕相對的修士，普通同學和老師，隻會感覺今天的任小玖好像比昨天的任小玖更美麗更可愛了呢！
……
東承靈收走小玖的手機，拿起她的作業試卷看了看，估計一下難度，心算了一下她的速度，指着第四頁的一道題說道：“我回來之前你要做到這裏。”
家長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題比你還懂、甚至還知道你做題速度的家長。
眼看着自己混不過去，甚至連摸魚都不可能，小玖悶悶不樂地答應一句，拿起自動鉛筆開始做卷子。
東承靈于是放心離開家去超市，這時候喬木依打電話過來，東承靈便一邊走一邊說道：“小喬，怎麽了？”
喬木依這次是有公事，語氣十分莊重：“東承靈女士，玄國萬裏長城向你發出邀請，希望你成爲天京萬裏長城的正式戰士，福利包括且不限于提供高轉限制級法術、高轉修煉功法、超級靈氣聚合修煉裝置，工作時間自由，保證每個月有300小時以上的自由修煉時間……”
“深表榮幸，我拒絕。”
喬木依似乎也不意外，換成平常的輕快語氣問道：“我就知道……你雖然看起來什麽都不在意，但你喜歡有個安穩的小家，每天做一樣的事，不喜歡冒險刺激，就想當十裏坡劍神新手村至尊對不對？
當然，你不願意的最大理由，是因爲萬裏長城的基地在天京，而不在蓮江對吧？”
東承靈沒有回答，反問道：“當初不是說萬裏長城最低要求是四轉嗎？我還沒到呢。”
“對于覺醒法術特别優異的修士，可以稍微降低标準，萬裏長城怎麽可能那麽迂腐。”喬木依笑道：“當然，僅限你，其他人就真的要到四轉才會收到邀請了。”
“不過，不是四轉就會收到邀請，萬裏長城也是要看實力的。”喬木依忍不住說道：“承靈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這真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在天京靈氣研究所那邊，有什麽好處都是萬裏長城優先享受，除非量産，不然輪不到我們對策系統。
更别提萬裏長城的福利，等于玄國所有靈氣研究成果對你敞開，所有封存的強大的法術都能讓你随意浏覽，至于《玄君秘錄》的後續功法更是标配。
那三個四轉修士你也看到，他們除了修爲高以外，還掌握了強大的法術，甚至身上還有玄國收集的靈氣增幅道具。
你要是能抓住這次機會，說不定就是魚躍龍門，以後修煉就能一路坦途……”
喬木依慢慢就閉上嘴了，她發現說到一半的時候東承靈就不說話，對話對面傳來的是超市的吵雜聲。
等她不說話，正在看食材的東承靈才說道：“你說的我都懂，你說的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
“但萬裏長城跟學院教師不一樣，萬裏長城終究要做任務的，而我的能力又非常适合在外移動。
如果我接受邀請，很可能需要經常出任務。到時候我的修煉環境，未必就有學院這邊好。
畢竟出外工作，周居勞頓，非常影響心境。
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不喜歡說話，也很難跟别人敞開心扉。
現在好不容易在這裏有了可以一起吃飯聊天的朋友，換了一個環境，我可能就又得回到以前的孤獨狀态。
不過，這些都隻是猜測和借口。”
東承靈忽然話鋒一轉，略帶感歎地說道：“我也變了。”
“以前的我，會直接抛下一句不喜歡……當然，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會答應這個邀請。”
喬木依沉默片刻，問道：“是因爲他嗎？”
“嗯？不全是。”東承靈到海鮮市場這邊，招呼老闆裝蝦，說道：“我以前不懂，但我現在懂了，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你不是要努力修煉，登上巅峰嗎？”跟東承靈成爲閨蜜的喬木依，自然是知道東承靈的目标：“那你需要更多資源啊。”
“那些都是外物。”東承靈拐到肉菜市場這邊，随意說道：“道具于我無用，我并不喜愛戰鬥，不需要道具的加持。
法術于我無用，我連自己的覺醒法術都尚未研究透徹，再研習其他高轉法術隻是南轅北轍，我隻需要一兩個防身和攻擊法術即可。
至于功法資料，我想要，還是能在對策系統裏拿到；超級靈氣聚合設施倒是不錯，但也沒有到達可以讓我放棄這裏一切的地步。”
東承靈看着油光發亮的燒臘，跟老闆比了比手指，示意要叉燒，說道：“而我真正需要的，是心境。”
“我現在每一天的生活，都令我感到平靜、快樂、舒适，我的修煉速度并沒有因此減慢，反而越來越快。
而這，是因爲學院，因爲你們，因爲任索和小玖，這些是萬裏長城給不了我的。”
喬木依知道自己動搖不了東承靈，切了一聲說道：“你修煉得這麽快，以後任索跟你的差距就越來越大了，到時候他怕不是會自卑……”
東承靈說道：“小喬，像任索這種無比勤奮積極向上的人，就算存在差距，他也隻會奮力直追，不會自卑的。”
喬木依：“？？？”
喬木依：“我知道他之前好像有過幾天勤奮修煉的時候，也就那幾天，之後他就懶下來了吧？無比勤奮積極向上，這些形容詞怎麽能套到他頭上的？”
東承靈：“剛才的命運直播你有看吧？剛才我和小玖在任索家看直播，在求道者與懶惰禍亂之源戰鬥的時候，任索連一秒鍾都沒讓懶惰情緒支配。”
喬木依：“真的假的！？”
她真的震驚了，剛才她在辦公室看直播的時候，就被懶惰情緒支配了四五秒——她其實是一個很懶的人，大多數工作都是分配給手下完成的。
她以爲任索這個貨多半得等到求道者出手才能恢複過來，沒想到他居然連一秒鍾都沒被影響？
不過這話是東承靈說的，雖然可能存在美化成分，但基本是真的，她不信也不行。
東承靈十分肯定地說道：“真的，而且後面積極情緒宣洩的時候，我和小玖都有點熱血上頭了，但任索依然很平靜，一點都沒沖動。
可見他已經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内心堅如磐石，難以動搖！”
哪怕挂斷電話，喬木依依然一臉不可思議。她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确是跟東承靈聊任索，而不是聊一個苦修星人。
該不會是任索已經懶到無法再被懶惰影響、也無法被勤勉激勵的程度吧？
這個念頭在喬木依腦海裏轉了轉，但很快就消散了——怎麽可能有這麽離譜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那任索豈不就是真正的懶惰之主？
怎麽可能，他是沙雕之主還差不多。
不過喬木依還是不太信‘任索本質上很勤奮’這件事，于是她打開手機朋友圈，寫了一條毒雞湯，然後特别@了任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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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内。
燭火搖曳，照亮了鬥篷藍發女孩的身影。
此時木桌上面沒有卡牌，但有一個如同投影的地球影像。
這個地球景象十分逼真，有大氣層的遮蔽，有山嶺的細節，就連海上的風浪都清晰可見。
此時鬥篷藍發女孩已經脫下了兜帽，但因爲沒有人看到的原因，因此沒人知道她長什麽樣。不過根據彈幕大神和任索的目測，她多半是一個美少女。
她緩緩舉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天藍色的頭發。
“天空的傲慢。”
放下右手，按在藏在衣服裏的胸口上。
“山巅的懶惰。”
手繼續往下，貼着平坦的小腹。
“平原的暴戾。”
然後她的手繼續往下，不過因爲那已經是木桌以下的領域，所以沒人能看見。
“裂谷的絕望。”
“海淵的恐懼。”
最後，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謝了，無上至尊。”
“以後，請務必憐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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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