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困惑無比,看着父子倆人一臉懵逼。
“還是說,因爲我把你兒子說話,你吃醋了?”看着孩子擡起頭去瞅蘇時的表情,江墨城又故意問道。
“切,美得你。”蘇時登時不願意說話了,就連教育小遣的心思也沒了。
小遣從江墨城的懷裏鑽出來,先是委屈巴巴地朝着蘇時癟了癟嘴,看蘇時的表情并沒有變柔軟的趨勢,當即就開始掉眼淚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蘇時簡直敗給自己這鬼靈精怪說哭就哭的小鬼了,看着孩子可憐巴巴地朝着她伸出手要抱抱,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将孩子抱了起來。
江墨城默不作聲地看着兩個人笑,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蘇時剛才被壓下去的脾氣,遲早會發作出來,而且這裏除了小遣,就隻剩他一個人了。
所以等到安排護士帶小遣去見心理醫生的時候,蘇時樂呵呵地坐在江墨城的旁邊,溫柔又詭異地盯着他吃完了午飯。
“你……這是幹什麽?”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想要起雞皮疙瘩的沖動,江墨城面不改色,淡定地仿佛心裏打鼓的不是自己。
“把隐瞞我的通通老實交代清楚。”蘇時毫不客氣,注視着江墨城的眸子還帶着隐隐的愠怒。
江墨城心裏有些發怵,畢竟曾經自以爲是地能以爲護她一生風雨無憂,很多事情從未有過讓她知道的心理準備,讓他一下子托盤而出,他怕自己把握不好那個度。
“說不說!”看他閉嘴不言沉思良久,蘇時更生氣了。
說好的信任說好的互不隐瞞都不算數了嗎?
“你想知道什麽?”江墨城歎口氣,決定讓她自己問問題,這樣的話他也能順藤摸瓜了解到她最近在想些什麽。
“綁架小遣的兇手和追殺你的那些人,是不是同一批?”
“不算是,但是應該有關聯,我還沒有調查清楚。”江墨城老實交代。
“那些人到底想要什麽?”蘇時緊緊地盯着江墨城的眼睛,那溫柔的深邃的眸子,有些漩渦一般吸附靈魂的能力,蘇時覺得自己的憤怒和不安在一點點消散,而他正在用星星點點的溫柔目光,将她團團包裹。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要相信我,會處理好的。”江墨城看她神色逐漸柔軟,便伸手将她摟進懷裏,親親她的額頭,“關于這次小遣的事情,也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所幸沒發生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什麽叫沒沒發生什麽事情!”蘇時窩在他懷裏,貼着他的胸膛掐他一把,怒嗔:“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腳差點廢了?”
“這不是沒事嗎?醫生也說了,好好休養就好了,别擔心了。”
江墨城的意圖很明顯,就是不想讓蘇時太過自責,雖然她之後并沒有在說什麽責怪自己的話,但是江墨城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心情并不好。
“那你要快點好起來。”蘇時頗爲無助地抓緊了他的衣袖,仰起頭,額頭緊貼着他的脖子,喉嚨裏發出緊澀的一聲抽泣,繼而卻又沒了聲音。
除了江墨城,沒有受外傷的小遣似乎也出了點問題,心理醫生的檢查結束之後,單獨和江墨城蘇時兩個人進行了簡短的談話。
“江小少爺這個年紀正是人格發展成長的重要階段,昨天的事情估計還是給孩子留下了點陰影。”醫生扶着眼睛,看着剛才和孩子的對話記錄,頗有些苦惱:“但是小少爺似乎在隐藏着什麽,他表現出來的,并不完全就是他内心所想。”
這孩子,大概是不想讓大人擔心,亦或是簡單的,小男子漢倔強的逞強。
“那我們該怎麽做呢?”蘇時手指互相絞在一起,憂慮地問。
前段時間她因爲接連發生的事情讓她手足無措,所以有過短暫的焦慮症,心理問題在常人看來并不值得一提,但是她因爲經曆過所以明白,病人的痛苦,旁人再怎麽理解,也始終無法感同身受。
可是她的兒子,才四歲,就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我建議再常規治療的基礎上,您二位也可以進行引導,不斷暗示他,當時的情況并不嚴重,讓他逐漸從那個場景中走出來。”
畢竟身爲孩子依賴的父母,他們的暗示和強調,說到底還是比陌生的醫生強很多的。
兩個人又和醫生探讨了半天注意事項之後,孩子終于按捺不住寂寞敲開了門,哀怨地問:“你們忙完了沒有?”
“好了好了,過來吧。”蘇時蹲下身子,朝着孩子伸出雙手,老遠就要抱他的模樣,仿佛小遣還是個剛開始學習走路的小孩子。
小遣怪異地瞅了自己媽媽一眼,卻是繞開了她,笨手笨腳地踩着凳子爬上了江墨城的床,摟着江墨城的胳膊讓他講故事。
……
蘇時傻眼了,蹲在地上半天沒有起身。
她心裏不可置信地扪心自問:她這是失寵了是嗎?
“想聽什麽?”江墨城被蘇時呆愣的表情逗笑,低頭捏了捏孩子的小鼻子,笑着問。
“什麽都行,講……我忘記的事情吧。”小遣忽然間很在意自己失憶之前的事情,仿佛成了執念一般。
但其實對這個年紀的他來說,因爲記憶系統并沒有發展完成,所以即使沒有失憶,之前的事情他絕大多數都是記不起來的。
他隻會知道,誰是他的親人,誰對他好而已,但是……現在的他,執拗地想要都知道。
江墨城沒怎麽給人講過故事,爲數不多的,還是在主宅爲了哄苦惱的小遣睡覺。
但是此刻,這個活動他像是爛熟于心,抱着孩子輕聲訴說着。
孩子一邊聽一邊提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比如:你之前是不是不喜歡我?我以前肯定不會這麽鬧騰的!還有……曾爺爺是誰呀?
江墨城一開始還挺有耐心,到最後臉色幾乎黑成鍋底,懷裏的孩子似乎也成了燙手的山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扔出去。
蘇時趕緊把孩子抱過來,低聲說道:“爸爸今天沒睡好覺,媽媽等會兒再給你講好不好?”
“可是我就想聽爸爸講。”
“……江小遣同學,你這麽對待你的麻麻,麻麻會傷心的你知道嗎?”蘇時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把自己憋死,但是到最後,她還是深吸一口氣,拽了拽孩子肉嘟嘟的臉頰,寵溺無奈地質問。
“麻麻對不起。”小遣烏黑透亮的眼睛盯着她,說的誠懇至極可是卻毫無誠意。
畢竟是自己親兒子,蘇時也不能把他怎麽着。
孩子最後還是重新回到了床上,即使不聽故事也要和江墨城待在一起。
蘇時在某個瞬間确實承認自己——真的吃醋了。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小遣的不對勁終于提現出來了。
先是找各種借口不想睡覺,到了深夜十點不得不睡了,又開始鬧着蘇時江墨城兩個人說自己睡不着。
蘇時默默和江墨城對視一眼,并且同時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凝重的意味。
“媽媽給你講故事好不好?”蘇時躺上床,摟進孩子柔聲問。
“嗯。”小遣悶悶點頭,半點活力都沒有了,整個人蔫蔫地縮在蘇時的懷裏,一開始還安靜地待着,越到後來就越是感覺到不安。
明明已經瞌睡到眼皮都開始打架了,可是每次合上眼睛,沒過多久就開始哽咽着掉眼淚,嘴裏嘟嘟囔囔地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
“小遣?”蘇時心疼地将孩子抱起來,求助地看向江墨城,白天模拟過的一堆說辭全部消失在腦海裏。
江墨城擰着眉頭,看向半睜着眼睛的小遣,他瞅到江墨城的身影,眼淚便又掉得更嚴重了。
“爸爸的腳……”蘇時終于聽到孩子傾斜地說出了幾個字,她看向江墨城行動不便的腳,柔聲安撫:“沒事的,爸爸的腳沒事。”
“江遣,看着我。”江墨城從不溺愛孩子白天抱着他講故事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讓他和蘇時一眼柔聲細語更是不可能。
在他看來,經曆挫折能讓一個人迅速成長起來,而他江墨城的兒子,無論如何鳄魚不能被挫折打敗。
“那天晚上你沒有哭是不是?”江墨城問。
“嗯。”小遣抽噎着回答,迷迷糊糊地難受極了。
“你做的很好,那天外面有很多爸爸的人,即使爸爸不進去你也會被平安無事地救出來的。”江墨城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裏,仿佛昨天發生的事情真的全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你爲什麽還要進去?還被壞人打了?”小遣有些不信,他所見到的給了他太強的沖擊力,一開始被壞人抓他并沒有很害怕,但是後來看到向來無所不能的爸爸毫無還手之力的場景,這才是給他留下陰影的真正罪魁禍首。
“因爲爸爸想從他那裏知道些東西,必須假裝自己很弱降低他的戒心,才能讓他自己說出來。”
“……”小遣有些沒聽懂,可是每一個确确實實是聽懂了的。
“你看我的腳,這不是好好的嗎,就是爲了騙人而已。”爲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江墨城還想要蹦跶着下床走兩步。
“你給我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