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消息前往指定地點的一路上，武助理都在思考裴酒的立場。
這條來得不是時候的短信，可以說是打亂了她之後的一系列安排，直接把大小姐陷入了危險之中。
不管是對大局，還是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武助理沒辦法爲裴酒開脫。
她跟裴酒相識多年，也敢說算是了解他，能看得出那條信息确實是他的口吻。
而她也相信，以裴酒的頭腦，不可能看不出這一條信息背後所隐藏的深意。
然而他還是發送了這條信息，并且武助理幾番确認，都沒有找到被人脅迫的痕迹。
所以……這是裴酒自己私人的行爲，還是……上級的命令？
武助理不敢斷定。
她一路開車狂飙、橫沖直撞，甚至還在在沒有修路的小道上飛馳，車都快要開報廢了，最終以最短的時間到達了小島的另一端。
裴酒給她發的位置是洛家位于島上另一處的秘密基地。這裏地形複雜，也沒有什麽風景或者奇特物種，觀賞性極低，因爲沒有任何開發價值，所以早在度假島規劃的時候就被劃出規劃範圍了。
也因爲這裏隐蔽性高，平日裏絕不會有島民想不開的來這裏亂轉，所以正适合做一些機密程度比較高的事情。
自然，具體是做什麽，這種級别的機密，是不屬于一個小小的生活助理所能了解的範疇的。
但是武助理知道。
這個基地，就是曾經用來囚禁零号實驗體，也就是“海怪”的地方。
抛下半廢的車，武助理快步走到入口處，發現裴酒就等在那裏。
“你……”
她質問的話還沒出口，裴酒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今天早上，你們剛走沒多久，實驗室的那幫人就有動作了。我找了個借口跟過去，觀察了很久，才發現他們是打算對零号下手。但是那個時候，我想要通知你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看着你如他們所願的打了電話。他們順着你撥打的電話找到了設備的存放地點，把海怪引來了這裏，對它進行了捕獲。”
“因爲怕離得太近被人發現，所以我間隔出來的距離比較遠，沒聽到什麽有用的，也不知道目的是什麽，隻看到那幫人給它注射了大批量的麻醉劑，然後把它關到了基地裏面。”
“因爲情況複雜，所以我請示了上級，上級指示我把海怪的事告訴你。”他深深的看了武助理一眼，“最後怎麽抉擇，由你自己來選。”
由你自己來選擇，是要留在蘇慕那裏等待着一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危機；還是來海怪這邊保護它度過已經發生的危險。
而很顯然，武助理已經做出了她自己的選擇。
武助理揉了揉臉，深吸一口氣。
“那幫人走了嗎？”
裴酒點頭。
“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說完，看了看武助理的表情，他又補充道，“海怪還在裏面。”
“……我去看看。”
仿佛做了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武助理聲音沙啞道。
*
裴酒默默的跟在武助理的身後，看着前面那個單薄卻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向下。
知道大部分真相的他有那麽一瞬間，希望這台階很長很長，長到她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這樣她就能抱着那麽一絲絲幻想，繼續支撐下去。
然而現實是，武助理越走越快，很快就走過了螺旋狀的階梯，站在了平地上。
被囚禁在大水箱裏的生物清晰的映入眼簾。
巨大的軀體，破損的鱗片，充滿獸性的黃色眼眸………那是一個完全非人的生物，看不到一點點曾經屬于人的影子。
武助理沉默的向前走去。
很難得看到這樣清楚的海怪。
比起照片上、視頻裏亦或者是單純的圖像資料都要清楚很多。
清楚的徹底打破了武助理抱有的最後一絲幻想。
她喉嚨上下滾動片刻，有些哽咽的開口道：“……爸，好久不見。”
裴酒靜靜的站在後方，聽着本名叫元錦心的女孩逐漸打開話匣。
“咱倆得有十多年沒見過了吧，本來應該說我長大了，結果現在看起來，到應該由你來說這句話了。”
“……我其實很想問問你後不後悔，但是看你現在的樣子，也不可能回答我了。”
說着，她上前幾步走到水箱旁，依靠着箱壁坐了下來。
“我媽很想你，她一直覺得你沒出事，想得心裏都出問題了，我帶她離開了小島，到外面去接受治療，醫生說心病還需心藥醫，每次我去，她都問我有沒有找到你……”
“島上的大家都過的挺好的，洛氏不缺錢，給他們的補貼很多，足夠大家衣食無憂，又給裝了Wi-Fi，現在小孩們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的沙灘都已經無人問津了。”
“還有你幫的那個小胖子，大名宋福昌，還記得嗎？他倒還算是個有良心的，這麽多年，還想幫你報仇呢。我這次回島，扮成這個樣子，那麽多叔伯阿姨、小夥伴們，他是唯一一個認出來的，沒有向大小姐出賣我，算那小胖子識相。”
“對了，你不知道大小姐是誰吧？”
“我告訴你，是洛家的千金呢，頂頂的大小姐，一個特别有趣的孩子，嘴硬心軟，你老婆的醫藥費都是人家月月報銷的，她還真以爲我不知道……不過是借着機會裝傻，以報恩爲由，好讓老爺能更相信我的衷心罷了。”
“你以前不是總擔心我找不到工作嗎？現在不用擔心了。我當上國際刑警了，還兼任着洛氏大小姐的生活助理，兩份工資呢，都不少，特别是第二份，在外面的城市買房都綽綽有餘了，二五仔做到我這個程度，厲害吧？”
吸了吸鼻子，她停頓片刻，繼續道，“……所以你不用擔心，我過得很好，我媽也還湊合，别的不說，至少衣食無憂，我會盡量勸她的。島上的大家也很好，少了你，地球還是正常運轉，人還是正常活着。”
“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辦法救你，如果沒有的話，我就放你回歸大海，遊的遠遠的。你也機靈點，不要被人抓了，再帶去實驗室做研究材料。”
“還有就是……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
看着那雙淡黃色的，仿佛是在注視着自己的獸瞳，她抹抹臉，突然破涕爲笑，“我想死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