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所屬與我何幹?不過是一個與我無關的官員而已,我是和親公主,與他身份有雲泥之别,如何能與我談及此事。”
拓跋蓮從灌木叢深處起身,身形微微有些搖晃,雖然她表面倒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心中早已泛起滔天巨浪。
是皇後的弟弟,且并非親生,她調查過他的身世,他也并非刻意隐瞞,雖然早已曉得他是在徽朝出現的,但是他是如何出現在徽朝的,又是如何成爲了皇後的弟弟,且感情十分親厚,這一切,她全然不曉得,他經曆過什麽,又是什麽人。
拓跋蓮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麽無力,對于這個人。
但是李南安不愧是出了名的厚臉皮,一直跟随在拓跋蓮身後,一面言笑晏晏道:“傳聞說皇後娘娘的弟弟,甚至都能夠和皇上分庭抗禮,對皇上來說都是一個有競争力的對手。”
“臣竟不知,爲何這麽一個有前途的,可以坐上國舅位子的人,會突然消失了,難保不是心中有什麽祈願。”
李南安在後邊兒這麽跟着她走,甚至還一直說出這般話,拓跋蓮的臉色是由白轉青,又有青轉白,好不精彩。
她捏緊了拳頭,猛地一個回過身,呵斥了一聲:“你可否稍稍讓一下,不要與我同行,你這樣,會讓我很是苦惱,即便你是這徽朝的一個王爺,我依然不會手軟的。”
眼前人倒是一副嬌嗔微怒,眉眼上挑的樣子,看着很是有幾分兇相,可李南安卻不覺得有什麽威懾力,反而是多了幾分嬌蠻的靈動勁兒。
“公主何至于此,微臣隻不過是實話實說一點,讓公主很感興趣的話題罷了。”李南安眼帶三分笑意,手上折扇輕輕一散開,微微笑着道:“隻是公主瞧着這般氣憤,倒是在下的罪過了。”
李南安本就長得有幾分俊俏,眼帶桃花,看着帶點兒媚的模樣,此時此刻,有心刻意去與對方搭讪,折扇一搖,映着這三分風光霁月,倒是一番玉樹臨風。
可即便如此,拓跋蓮卻一點興趣都無,眼裏隻有一片嫌棄和氣悶。
“我對這些并未有任何興趣,你離我遠點!”拓跋蓮擰眉煩悶道。
說罷,便背過身去。
“不必再跟着我了!”
眨眼間,她便走的飛快,沒了蹤影。
李南安站在原地,饒有興味,他已經很少看見這麽有趣的人了,而現在這個和親來的公主,就像是他的下一個獵物一般可愛。
白羽岚這廂與瓊名相談甚歡,瓊名又屏退了侍衛,隻留下幾個在身後跟着的丫鬟,親自送白羽岚回宮。
他現在這般作态,倒是一改之前在北疆王庭時候的冷冷的樣子,讓幾個與他同行來的大使,都有些瞠目結舌,這簡直就不像是在北疆那個說一不二,甚至對什麽人都沒興趣,一副與世隔絕了無生趣的樣子。
“姐姐,這就到了,真是有些不舍。”瓊名笑着道:“許久沒見姐姐,現在能夠抓着一點時間,可以和姐姐多談一點,便想着能夠多說一點也是好的。”
“隻是這樣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他這漂亮話說的倒是一次比一次好聽。
白羽岚擺擺手,微微凝眉道:“既然現在天色都已經暗下去了,便不要再一直逗留了,若是等會兒誤了回去的時間,宮門下鑰可不妥當。”
雖然瓊名的确不算是什麽外人,可這皇宮之中終究還是會落人閑話。
“更何況,畢竟你們來京,很多朝官就盯着這東西,恐怕到時候又來參我一本。”白羽岚提醒道。
瓊名自然是曉得她在顧慮着什麽,良久,他隻是沉沉地看着她,最後緩緩笑了一下,道:“姐姐說的是,臣弟自然是不願讓姐姐陷入這種人口舌之上,所以臣弟還是先行離開,明日裏可否還能再見阿姐?”
“若是你不嫌麻煩的話,就過來吧。”白羽岚說着,将原本放在瓊名胳膊上的手擡起來,随後放在旁邊的丫鬟胳膊上,擡步緩緩走了進去。
她還是背對着他的,就這麽直留下一句話,便毫不留情地離開了。
“記得去看看公主,方才我見她情緒很是不對勁,莫要再出什麽幺蛾子。”
“姐姐說的是,等會兒我會去瞧瞧她的。”
瓊名目送白羽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宮殿之中後,這才選擇緩緩轉身離開。
他瞧見跟随着自己的兩個侍衛,道:“你們前去看看公主去了什麽地方。”
就剛才她離開時候的神情來看,也不是什麽會随随便便就跟着丫鬟出宮回驿站的人。
看來姐姐現在在這裏過的很好,似乎他的确算是不需要再去畫蛇添足了,到時候隻會讓姐姐更加難做,其實隻要姐姐能夠在這裏過的好好的,他忽然覺得這麽多年的執念,倒是也沒什麽遺憾的了。
至于那個能夠留守在她身邊的人,不論是不是他,都無所謂了。
綠意在一邊有幾分擔心道:“看來小少爺還是有些年輕氣盛,即便是過了這麽多年了,在那邊摸爬滾打,這心中以娘娘爲第一位的念頭,倒是一點沒變,真不曉得這是好是壞。”
畢竟在這皇宮之中,既然是有人做,就會有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他的确是一點沒變,就連這心眼兒也是一點都沒變。”白羽岚悠閑地喝了口茶道:“妄自将一種感恩和母愛的感情給随便融合了進來,也不算是真正的執念,隻可惜他這麽多年倒是一直将這東西潛藏在心底裏,一直都沒放下。”
說着額,她揉了揉額頭,斂眸道:“可惜了,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白白讓這麽一個女孩兒,變成這麽一個樣子。”
那位公主看起來也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愛的濃烈,若是恨了,想必也算是徹底斷了淡了。
可現在瓊名卻是一點都不明白他自己在想些什麽,若是當真一點都不會爲一人關心,那他的确絲毫不爲所動,但是現在看來,這并不是這樣。
“娘娘說的是。”綠意眼睛微微彎,莞爾道:“小少爺的确還是任性了一點,小時候受的苦太多,所以對人難免會有些貪戀,現在看來,對夫人亦然如此。”
白羽岚抿了一口茶,不再多言。
次日的時候,那位公主倒是沒來宮裏,不過關于這位公主和親的事宜,倒是已經從朝堂上吵到了皇宮裏,甚至就連葉銘庭都很是爲這件事頭疼。
一部分的官員,倒是覺得這件事很是損害徽朝的威名,畢竟在徽朝都尚未曉得的情況下,他們就已經帶着人過來了,所以這算是半強迫性的聯姻。
不僅如此,若是來徽朝聯姻,能夠聯姻給誰,皇室之中,葉銘庭自然是不可能,皇上隻有皇後一位夫人,僅此而已。
也就是要在這大臣或者其子嗣裏頭,挑選一個不大不小的身份稍稍尊貴的人,能夠去和親,這裏頭的利益暫且不說,可若是要尚公主了,即便隻是一個和親公主,在徽朝,也是沒法子能夠更好地參與政治的。
可仍舊是有很大部分人因爲主張是和北疆聯手,将央國的後患徹底端除。
總而言之,這裏頭一部分就是主戰派,一部分便打算安穩。
兩者吵得不可開交,讓葉銘庭在下了朝以後,就直奔鸾鳳殿,看見她正在秋千架上悠閑地拿着一本書在瞧着,便長長歎了一口氣,大步走上前去。
“夫人似乎很是悠閑,可否與爲夫解一解一個謎題。”他雖然帶着這樣看起來很是輕松的語氣,但是白羽岚見他模樣便十分疲憊。
她微微挑眉,了然于胸:“莫非是這次大臣又開始鬧起來了?”
每次這些大臣在朝廷之上吵起來的時候,葉銘庭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他本來就是一個武将出身,行事一直是挺果斷的,要是不合他的意見,直接就給否決了,但是現在有人在他身邊壓着,加上淩錦一直在勸誡着他,一定要保持一個平常心,作爲一個合格的君王管理國家,若是有衆人能夠紛紛上谏,那證明他的治理很不錯。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千裏之堤,毀于蟻穴。
隻有他現在能夠做到将這些情緒壓在心中,并且能夠很好地去接受這些意見,才能夠治理出一個更好的國家。
可葉銘庭便因此而綁在了這件事上,整日裏郁郁寡歡。
“夫人的确很是聰慧。”
葉銘庭自然而然地往白羽岚身邊席地而坐,道:“這些文臣可真的就是磨磨唧唧,要真的是在戰場上,這麽一吵,敵人都已經抄家包圍了。”
白羽岚輕笑一聲,道:“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
“他們真要是這麽操心這位公主的婚事,不過就是擔心自己的利益而已,至于這和親,當然還是得看陛下的心意了,若是在朝中找個貴公子封侯,想必朝中無人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