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波無瀾的描述,卻在白羽岚這裏掀起了軒然大波,她自然是知道範隐是何人,他一直在明處和暗處針對着她,甚至一度想要将她逼得自殺,還策劃過讓他人折磨她。
可即便如此,那個黑衣人長得根本就不像是範隐,雖然她沒瞧見過長相,但是她依稀能夠記得黑衣人的聲音卻是有些沙啞的,甚至就連身形似乎也顯得更高大一點,範隐不應該是瘦瘦弱弱、文弱書生的模樣麽?
她隻一個愣神的瞬間,就看見之前還好端端站在她眼前的男子,竟然半個身子都進入了沼澤的泥潭裏。
“你這是在做什麽?你不要命了麽?”白羽岚縱然還是有幾分害怕這個男子,但是心裏頭卻依舊是爲這人擔心着。
男子很是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爲何這麽大的反應。
“隻不過是例行慣例而已,況且,要是我真的死在這裏了,難道你不應該是很高興的麽?至少你的敵人死在了你面前,你不必擔心他下一刻又轉來對付你。”
他說話的時候,還帶有點微微的疑惑,像是很不解白羽岚的行爲。
“我可不是擔心你,要是你死了,等你那個變态的兄弟回來之後,恐怕是要對我下黑手。”白羽岚悠悠道:“他當時都能夠将我逼下懸崖,這會兒正好是在他的地盤上了,恐怕是變本加厲,讓他更加容易得手了。”
白羽岚這般認真的樣子,倒是讓男子原本清冷而平靜的臉上,出現絲絲裂痕。
“你憑什麽認爲,如果我在這裏,就一定會幫你?萬一我隻是和他一起想要你死呢?那你豈不是就死的更快了?真是天真。”
這明顯帶有輕嘲的嗤笑,卻絲毫不能夠打擊白羽岚的積極性,她反應極快,雙手抱胸,輕哼一聲道:“這是自然,要不然,你不會剛才不對我下手的,你說你那個兄弟的時候,他那麽恨我,但你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麽?”
白羽岚這般言之鑿鑿的一番話,讓男子少見地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悠悠道:“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隻不過有一點,你猜錯了,我是一個讓人不幸的人,所以你待在這裏,也會變得不幸,在你的人找到你之前,速速離開吧。”
她之前隻顧着和他說話,倒是沒有注意到,他竟然站在原地,并未沉下去。
這可真是太詭異了,不僅僅是這人,連帶着一片區域,都詭異的讓人心中發憷。
“趕緊走,在此地逗留太久,瘴氣入體,恐怕你活不過今天。”男子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半晌,他這才又添了一句:“名爲青靈,如果你有一天發現自己需要這裏的東西,再回來吧。”
“你會支付你要支付的代價。”
他這番話着實說的稀裏糊塗的,讓她沒怎麽整明白。
但是她依稀能夠聽到一點有人呼喚的聲音,雖然不甚明朗,卻依稀能夠察覺到是在喊她。
白羽岚愣了一下,猶豫着道:“那,青靈公子,您就這麽放過我了?”
“嗯,但是我想你會需要再回來的。”
他毋庸置疑的語氣,讓白羽岚注意到那背後的一堆蛇,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顫,這才怏怏道:“罷了罷了,隻是你長期在這瘴氣裏面生活,倒也沒有出事,也算是個奇迹。”
他口中所說,她會因爲一些因果而出現在這裏,莫非就是因爲那留仙草?
可她除了這雙眼睛有些問題,似乎身體上也沒有什麽别的毛病.
白羽岚剛轉過身去,往前走了幾步,正走到一半兒,卻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又背過身轉了回去。
“那我可以帶走一株留仙草麽?之前我身邊有個小姑娘,非常喜歡留仙草,她救過我,所以我也想帶一株回去,你不是說,這種留仙草有治病救人的大用處麽,我想試試。”白羽岚誠懇道:“不過也不是無償的,你想要什麽,隻要不違反道德原則,我可以盡全力幫你。”
青靈有幾分奇怪地瞧了她一眼,半晌,這才回應道:“你這個人很奇怪,我爲什麽要答應你,我也并不願意與你做這樣的交易,現在請你離開吧。”
“當真不行?”
“再不走,如此貪心,可就不要怪我不讓你走了。”青靈像是有了些微的怒意,沉聲道。
他如此清亮的聲音,驟然變成如斯态度,有些像是冰塊碎裂一般,将人心中弄得涼的心透。
“這可是你之前告訴我什麽因果不因果的,我尋思着你說的這個因果,與這裏的留仙草恐怕幹系很大,自然便提出這麽一個請求而已,若是你當真不答應,倒也罷了。”白羽岚歪歪頭。
在她大步離開後,青靈單薄的眼睛巡視了一下四周,自言自語似的呵斥了一聲:“身上帶有明顯的體寒,還能夠在這種地方待地如此之久,可真是有夠活的不耐煩了。”
青靈的提醒倒是好意,雖然這人說話的确是難聽了些,不過白羽岚還是沒辦法将他和那個一直追殺着她,又做出一些變态而惡心的事情的範隐,聯系到一起,盡管他說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那想必就是當初範家被迫流放遷徙裏,其中的一位公子,但是看他如此随性肆意的态度,恐怕當初在範家也并非是什麽備受重視的人物。
白羽岚不太記得之前自己如何尾随着過來的,但是這周遭的雜草和蔥茏的灌木叢,着實有些多,甚至有些高的連人的視野都給遮蓋了。
這可如何能夠走的出去,難不成她現在還回去找青靈帶路?說到底他剛才甚至還想着要殺她,現在放她走,還善意地提醒她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這回去估計也讨不了好。
“娘娘,娘娘。”一個很是突兀的聲音,驟然闖入她的耳畔,讓白羽岚猛地一下驚醒,這才沖着那個方向看過去,遙遙很遠的地方,有個人影。
“娘娘,是你在那邊麽?”
此話一出,白羽岚基本上就确定了是淩錦了。
他怎麽一直挨到現在這個時間才來?
白羽岚心中有些許不滿,等到他走近了這才看清楚淩錦的全貌,蹙眉道:“你怎麽會這會兒才來?我之前可是在這裏等了好久,連個人影子都沒見。”
頓了頓,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道:“在你沒來之前,如意突然跑掉了,她年紀小小的,也不知道能夠去哪裏,現在我都沒找着人。”
念及她之前所遇見的事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告知淩錦。
“那這可怎麽辦?如意頂多也隻是一個小丫頭而已,眼下還是要找着人,畢竟這兒也不是什麽好地方。”淩錦憂心道。
“娘娘就不必和屬下分開尋人了,一道走吧,這裏真的不安全,如果找到了如意,就速速回去。”淩錦再三強調道。
她尋思着之前淩錦也沒有這麽強調這裏的危險與否,現在倒是如此嚴謹,簡直就像是恨不得讓她立刻就離開這裏。
“你知道些什麽?”白羽岚幾乎是笃定地問道:“爲什麽我那個父親也沒來?”
淩錦愣了一下,在看見白羽岚這如此探究的眼神時,終究還是動搖了一下,歎氣道:“雖然南宮玉離的确是皇上的敵人,微臣自然也很是敵對他,但是此人的确不負當年在京城和江南的盛名,依舊是個爲民請命,憐憫蒼生的人。”
怎麽這好端端的,就連淩錦還能夠在她跟前将她那個無良父親,給稱贊一遍了?她這惡事錯過了什麽嗎?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直說便好,不必這樣與我在之類兜圈子,你覺得很累,我也聽不懂。”白羽岚僵硬着笑臉道。
“路上出現一些很奇怪的蛇類,南宮說那些蛇是有毒的,而且對我們進行攻擊,因爲擔心你可能在裏面遭遇不測,所以,他留在那裏,将我推走了。”
雖然是他的對頭,但是這一推,倒是讓淩錦對南宮玉離這個人的看法,又變了幾變。
他從前隻對南宮玉離有一些不好的觀感,尤其是他直覺南宮玉離從來都是将娘娘當做一個工具人使的,甚至幾乎沒怎麽考慮過娘娘的感受,這想起來的時候,才勉強拉她一把,這想不起來的時候,就直接将此人忘記了。
現在倒是難得一見他對于自己的這個女兒,還能夠有如此厚重情誼的時候在。
“很難對付麽?他也可以和你一道離開,怎麽非得要留在那兒?”白羽岚疑惑道:“這又不是什麽在後面給你斷路。”
“不知道我們進來的時候,是走的哪一條路,但是那條路簡直就像是有蛇窩一樣,幾乎将人都團團圍了起來,所以一直不得脫身,爲了不讓我被纏上,能更早地來找你,你父親就留下來了。”
這還是他少見地稱呼南宮玉離爲白羽岚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