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每一次,卻依然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就這麽直接一飲而盡。
念及現在不能親眼看見的白羽岚,未免生出幾分感慨。
隻要她在那一邊,能夠不出一點事,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南宮玉離給白羽岚診治的第三天,白羽岚忽然有一瞬間的靈台清明,像是清醒了一瞬,便覺得眼睛忽然有一陣刺痛感。
但是她渾身乏力,甚至連擡手的氣力也無,故而自然沒法再去碰一下自己的眼睛。
此時,南宮玉離已經将針放回了原位,道:“用這種着急的辦法,恐怕能瞧得清楚人,隻是會有些模糊,餘毒要是能夠全部都清理幹淨,恐怕還是需要長期服藥。”
白羽岚對于服藥倒并不是很反感,聞言,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應聲道:“好。”
南宮玉離再繼續留在這裏,倒也不是很妥當,便笑了一下,就轉身出了房門。
就在南宮玉離給她施針第二次的時候,那會兒白羽岚就已經能夠大緻看得清楚周圍的影像了,甚至連周遭的紅花綠樹,也能夠瞧得見些。
今日施針,她倒是一直心中忐忑,生怕會出一點什麽事。
“姐姐,如意現在要不要幫姐姐将這白色的緞帶給拆開了,如意總覺得,姐姐現在應當是能夠瞧得見的。”如意輕聲道。
甚至連她的語氣之中,都帶着一點微妙的欣喜,白羽岚自然也是有些忐忑。
她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開口道:“好,你且小心些來。”
“嗯。”
如意手很靈巧,替她多次拆繃帶以及按摩和治療,次數倒也不少,但是這一次,她做起來的時候,倒不是很得心應手,反倒是有些忐忑。
白羽岚眼睛上的繃帶給緩緩拆開之後,隻覺得陽光似乎盛了一點,在屋子之中,倒也還能夠遮擋不少的光線,所以眼睛還算得上是适應。
“姐姐要不要睜開眼睛看看如意?”如意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白羽岚心中忐忑,猶豫了一下,半晌,緩緩睜開,這才認認真真地看向如意,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清楚起來。
她心中一喜,看來,南宮玉離雖然在很多方面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反派,但是在這醫術之上,竟然還真的是有些本事,着實是令她刮目相看。
她從未想過,自己真的有一日能夠親眼看清楚這救了自己的一家人。
雖然現在視線依舊是有些模糊,但是她大概的模樣和長相,基本上是清楚了。
“姐姐?”
如意瞧見她盯着自己半晌,都沒有說上一句話,不由得有些沉悶,道:“難道是如意吓着姐姐了麽?姐姐覺得如意長得不好看?”
白羽岚笑着搖搖頭,輕聲道:“怎麽會?如意這麽可愛,和姐姐心中想的一樣,是一個費海滄可愛的人呢。”
如意聽罷,這邊很是歡快地笑開了。
“姐姐是在取笑如意,爺爺可從來都沒有和如意說過,如意長得有多好看呢,爺爺說讓如意最好是能夠少出去。”如意癟嘴道。
“那是因爲方老先生是關心你,不想讓如意受到什麽傷害,所以才故意這麽說的,要是如意經常往外跑,那方老先生也該很擔心如意,畢竟如意這麽心地善良,又單純,萬一就給壞人騙了呢。”白羽岚笑着。
此時她身上的疼痛已經緩解了不少,總算是能夠借力從床上坐起來。
她心中難免是有些歡喜的,這許久沒有再如此清楚地看清楚這周遭的一切,現在驟然得了光明,就像是一個盲人找到了指路明燈。
外面的人倒是比她還要顯得焦慮許多。
淩錦現如今便是在門口踱步,走來走去,雖然前兩次很是成功,但是現在這次,他甚至也沒有一點把握。
萬一娘娘這一次沒能夠挺過去,那後面該如何辦啊。
正當他這麽想着,白羽岚便緩緩地推開門走了出去,瞧見淩錦這一如當年的着裝,不由得莞爾道:“我竟沒想過,你這是穿着錦衣衛的衣裳?如此明目張膽?倒是也沒有引起百姓的注意麽?”
淩錦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便是一陣欣喜若狂,他滿眼都是歡喜的,殷殷切切地問道:“娘娘,您這竟然是徹底瞧得清楚了?您也能夠看得見我了?”
白羽岚輕輕點了點頭,道:“這段時日裏,倒是辛苦你們了,否則我還不知道會落得什麽悲慘的境地,隻是我現在這視力倒也不算是很好,需要長期的藥物輔助,再來緩緩調養,畢竟這一次做的的确是有些焦急,未免會出些小問題。”
然而這并不能阻止淩錦這滿心的歡喜,他興奮道:“沒關系,别的都沒什麽,主要是娘娘能夠完全好起來,這就足夠了。”
“至于娘娘現在提到需要長期的藥物治療,那便讓人準備就是,隻要這毒素徹底清幹淨了,才是我們現如今最想看到的。”
白羽岚四周環繞了一圈,心中感慨,之前她雖沒有瞧見,但是在心中隐約有勾勒出這麽一個環境和地域的形象出來,現如今能夠自己真真切切地看到周遭的一切,便覺得滿心都是歡喜。
這些宅子修建的倒是也和她猜想的差不多,這小木屋門前還有一株長長的紫藤花,全部都垂吊在門口,像是天然做成的簾子,很是美貌。
白羽岚擡手去觸碰了一下這盛開的紫藤花,又轉身再瞧了瞧這周遭的景色,不免心中感慨,道:“原來,這裏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不問世事。”
這外面的藥圃,也是她之前栽過跟頭的地方,現在能夠用自己的雙眼看見,倒是覺得比想象的還要美,方青越是一個非常注重生活的人,即便是栽種着這麽大一片的藥圃,也依然像是花園一樣。
甚至還将裏面的很多植物都能夠物盡其用,甚至都不必來熏香,這裏就是天然的。
白羽岚瞧着這些精心布置的每一個地方,還有小藤椅,想必是用來讓如意玩耍和方青越時不時乘涼所用。
“這裏如此安靜美好,爲何你們又非得想要搬出去呢?”
其實她主要是覺得方青越即便是住在這裏,但是心中的仇恨依舊沒能夠放下一點,即便是做的能夠如此精緻,但是他自己卻看不到一丁點兒,隻是終日裏都沉浸在自己失去孩子和家人的痛苦之中。
她不能夠勸人一定要原諒另外一個人,隻能夠在一邊看着事态的發展,或者幫他一把。
“這樣的深仇大恨,要是真的還能夠随便就忘記了,那可能就不是人了,是沒有心的畜生。”南宮玉離不知何時忽然出現,就站在白羽岚的背後。
她轉過身去,這才看到自己的這位父親的真正面孔,之前幾次都是他用的易容術,左右他易容過千人千面,也早已不知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了。
他模樣很是英俊,雖然現在幹的這都是和朝廷對抗,也有些坑害百姓的嫌疑,但是看着倒是一臉浩然正氣。
一頭青絲讓他看起來竟然不像是一個歲數那麽大的父親,頂多近四十的樣子。
隻是穿着随意不過,一件很簡單的月白長衫,以及一根白玉簪子,就這麽直接将他整個人都給撐起來了。
白羽岚瞧了他幾眼,倒也依稀能夠猜得出他從前應該是一個怎樣的人。
當初在長安街頭,打馬而去,又肆意潇灑的一個少年,似乎躍然眼前,難怪自己的那個母親能夠做到那麽癡心,即便是過去了這麽多年,依然絲毫沒有改變。
“怎麽?難道我的女兒,也被爲父給震驚了?這是覺得爲父有些損害你心中的印象,還是覺得超過了?”南宮玉離大笑兩聲,道:“恐怕是沒想過,爲父這麽一個大魔頭,竟然還沒有絲毫瘋癫的樣子。”
白羽岚輕輕搖了搖頭,歎聲道:“父親誤會了,女兒并未這麽想過。”
“那你露出這樣驚詫的神情?難道之前爲父沒有親眼見過你麽?”南宮玉離笑了一聲,道:“現在既然都看得見了,不妨在四處走動走動,我見過很多剛剛能夠看見的人,他們大多數因爲這眼睛得到了救治,最後這聽力的确是趕不上之前了。”
“再有,你要記得,這不管是你能否看見,周遭的地形你還是早些熟悉的好,比起你在瞧不見時候的印象,現在你更加需要建立一個印象。”頓了頓,他補充道:“因爲你現在必須要去和那個隐藏在此地的私兵作鬥争了。”
白羽岚驚了一下,南宮玉離竟然還多次能夠去提醒她,讓她想着法子早些将那些私兵給收拾了?她有些茫然,難道這個父親一開始不就想要攪黃葉銘庭的任何事情麽?
他現在能夠有這樣的好心,她還以爲他不搞破壞,就已經算是好的了呢。
“這般驚訝?莫非又在心中将爲父诽謗一頓,爲父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