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岚卻不見得有多高興,氣悶道:“你這雙腿,難道不是一直在叮囑着不能夠随便下地麽?現在你就這麽做了?難道你想要以後這雙腿就這麽廢了麽?”
她這般嚴厲的聲音,倒是少見。
如意可知道,白姐姐平常是一個多麽溫柔的人,現在她站在一旁都不敢說話。
“如果你日後再是如此,又何必多費了方老一片心意,在盡心盡力地去爲你治療呢?”白羽岚反問道。
說着,她便喚了一聲如意,道:“帶姐姐先離開。”
淩錦也有些沒反應過來現下的狀況,他隻顧着看這個羽公子究竟是何人物,倒是沒有注意到,現在娘娘卻是率先發怒了。
“好。”如意乖巧道。
這才牽着白羽岚的手,往前面慢悠悠地走着。
一路上,白羽岚都很是拒絕和秦羽說話,甚至連秦羽有些想要來和她搭讪,她都已經是巧妙地避過了。
思及此,秦羽不免有幾分苦惱,他原以爲,自己不過是來這裏查詢一下這未來的線路,沒想到,能夠讓她這般氣惱。
“羽公子?”淩錦倒是走到後面,和他并排,意味深長道:“不知道羽公子,從前是白姑娘的舊相識麽?”
“此話從何說起?”秦羽立刻警覺起來,蹙眉道。
“羽公子看着似乎有些眼熟。”淩錦輕聲笑了一下,道:“所以讓在下有些好奇罷了,羽公子總讓在下感覺像是一個熟人,雖然你們相貌不同。”
“在下曾經在白馬寺山上搜尋過,據說這白馬寺山上的香客,當日裏失蹤的就有兩個,看來就是白姑娘和羽公子了,但是,我也調查過羽公子,記得他本該是有一個小書童,但是我去尋人的時候,這位書童已經不見了。”
淩錦常年審訊犯人,面對這樣試探别人的話語,倒是再熟練不過。
可秦羽好歹也在美人煞待了那麽多年,自然也對他的這番話無感。
面對他這般顯而易見的試探,他再是清楚不過,自然不會就這麽直接中招了。
“我的小書童如何不見,我自然是不知道,他家公子都已經直接消失了,想必心中也很是挂念,定然是去尋我去了,公子這番話,可就問的冤枉我了,似乎我有什麽不得了的目的似的。”
淩錦忽然笑了一下,雖然看着倒是清風霁月,實際上暗藏殺機。
“那就希望公子是當真爲白姑娘好,也不要再抱有别的心思了,畢竟白姑娘身邊可是已經有了人的,公子也不要再去插一腳,至于這目的麽?隻要是對白姑娘無害就好,還希望公子能夠記得清楚自己的話。”
淩錦明裏暗裏的,都能夠給他警示一遍,秦羽又如何能夠不了解?
他莞爾道:“多謝您的提醒。”
淩錦并未回答,這就往前走了幾步,跟在了白羽岚的身後。
他想了許久,這人的确是和一個人很像,但是仔細思考起來,卻又是想不到,究竟應該是什麽地方相似。
思及此,他暗自歎氣,可不希望娘娘還能夠再遇到什麽劫難了,這些事情,已經夠多了。
白羽岚直到回了小木屋,甚至都沒有和秦羽講過一句話,而淩錦倒是跟在她身側,與她說了很多的對策。
“姐姐。”在白羽岚和淩錦停下來的時候,如意忽然插了一句,問道:“姐姐難道真的不要理羽哥哥了麽?”
“今天羽哥哥似乎也是因爲姐姐去的那裏,想必是有苦衷的吧,羽哥哥忽然能夠站起來,就連如意都很驚訝呢。”
“但是羽哥哥應該不是故意要騙姐姐的。”如意委屈道:“這段時間,羽哥哥對姐姐很好的。”
有了小如意在一邊求情,雖然白羽岚依舊是不打算再怎麽理會那人,但是總歸是有些心軟。
這才閉着眼睛摸了摸如意的頭,道:“我正是因爲知道他對我很好,這才要注意着不能夠讓他傷害自己啊,你想看到現在羽哥哥能夠走這麽一時的路,但是日後再也不能夠用雙腿走路了麽?”
如意趕緊搖搖頭,讓白羽岚觸碰在她頭頂的手都抖了一下。
“不是不是,如意不想讓羽哥哥以後都不能夠站起來!如意也要監督他!”
聽見這稚氣的宣誓,白羽岚不由失笑。
“你爺爺呢?今日裏羽公子想必雙腿有些受傷,回來的時候,也需要去泡藥浴。”白羽岚歎氣道:“至少得将他的雙腿照顧一下,花費的藥草也不在少數,否則這日後指不定連武功都不會了。”
如意肯定道:“羽哥哥一回來,就被爺爺給拽走了呢,應該是被爺爺拖着去藥浴了吧。”
這會兒,淩錦的一個手下忽然跑上來,同他說了幾句,道:“已經做好了一批弩,但是一些巨石得從山上找,要不然将這些東西給推上去,實在是非常浪費人力。”
“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辦吧,至少要在七日之内将這些準備妥當,”他頓了頓,猶豫着問道:“另外,這去送信的人,信送到了麽?”
“還沒回來,但是應該快了,就是今日晚上。”
“知道了,下去吧。”
淩錦交代完一堆事之後,這才開始猶豫着同白羽岚商量之前單方面在方青越那兒應承下來的事情。
“我已經讓人去和皇上說了,你現在未死,但是受了很重的傷,所以需要靜養,如今的皇宮和朝廷有些烏煙瘴氣,根本就不适合靜養,所以讓你延緩回去。”
話音一落,就立刻遭到了白羽岚的反駁,她似乎有些不悅,道:“這怎麽可以?如今朝堂之上,後宮之中,正好是需要幫手的時候。”
“娘娘,這些讓卑職們來做就好,皇上身邊還有很多的左膀右臂,現在娘娘能夠将私兵都給清除了,娘娘已經是幫到了皇上,娘娘不必有所負擔,反觀娘娘,要是娘娘病情加重,到時候果真是要一輩子都忍受着黑暗麽?”
淩錦對她一直都是十分客客氣氣的語氣,現在忽然就拔高了些,甚至還頗有一點訓斥她的意思,讓白羽岚都給他整懵了。
但是,這件事已經觸及到她的原則問題。
她有些不滿道:“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私自和皇上上報這樣的消息?我能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淩錦垂眸,仍舊是堅持着自己的意見,道:“即便是娘娘要治微臣一個欺君之罪!微臣依舊不能夠放任娘娘直接回宮!”
他這般堅持的态度,讓白羽岚有些啞然。
他要是不願幫這個忙,那到時候她難道自己一個瞎子,還能夠自己走回去了不成.
“難不成?你還要陪着我,在這裏待那麽久?”白羽岚郁悶道:“你還能夠待到我眼睛恢複的那一天麽?萬一就沒有那一天呢?我的眼睛一直都好不了呢?”
她一連串的質問,盡管看起來倒是很有道理,但是淩錦自然是不贊同的。
他反駁道:“不行!隻要娘娘的這雙眼睛,但凡還是有一絲一毫的可救,微臣就不會放棄娘娘!”
白羽岚這下真是不知如何回答了。
“娘娘,我問過方先生,他說之前娘娘還隻能夠看得到一片黑暗,現在已經能夠看見一些光亮了,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治療是有用的,這些都比娘娘擔心的重要,更何況,宮中還有許多讓娘娘糟心的事情,如果等到皇上能夠自己處理掉林婉兒呢?”
“那時候娘娘再回去,恐怕要比現在好很多。”
白羽岚莫名有幾分同情林婉兒,當初也是因爲政治聯姻而嫁進來皇宮之中,這後來倒也失身在别的男人身上,現在恐怕還不知道自己懷的誰的孩子,着實可憐。
“林婉兒那裏,還是不要做得太絕了,畢竟她也是一個可憐人。”她歎氣道。
現在她可憐着林婉兒,但是宮裏頭,林婉兒卻是過的風生水起,盡管她自己并不知道,父親和皇帝之間的交易,就快要在私兵結束的時候,崩掉了。
一個婢女正在幫她吹着安胎藥,遞到了她的手邊,林婉兒秀眉一挑,嘴一撇,隻嘗了一口,便将那碗湯藥給打翻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麽燙!難道你是想讓我死麽?”林婉兒怒道:“還是你是哪個女人手下的賤蹄子!想要将我肚子裏的孩子弄沒?”
她十分反感道:“滾下去!”
“娘娘消消氣!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丫鬟趕緊跪在地上求饒。
林婉兒卻是面色不改,怒道:“拖下去!”
一個小丫鬟趕緊跑過來,在林婉兒耳邊低語了幾句,道:“娘娘,那位大人來了。”
林婉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卻依舊克制着,低聲道:“讓他去後院。”
“是。”婢女輕聲道,這才悄然退了下去。
與此同時,後院一個人長身玉立,一身玄衣,站在庭中,眉間都是冷意,等到那女子走過來的時候,這才稍稍挑眉,露出一分笑,道:“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