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岚連忙阻止,讪讪道:“并非如此,隻是我想問問,這雨花石,怎麽和那麽多年前的案子,也沾上關系了?可能是我年紀尚輕,所以到現在都不怎麽知道這個緣故。”
那老秀才一聽,想要給白羽岚源源不斷地解釋的念頭就變得越發強烈,連連道:“或許你這樣的後生,不知道,那還是挺多的,隻是當初這件事鬧得可大了,到現在這朝廷上,也基本都是将這件事給隐藏起來的。”
“當初的江南大戶人家,可是數一數二的一流名門望族,祖先是跟着開國皇帝打過江山的,但是有一天朝廷上忽然有人指責他們貪污受賄,通敵賣國,這就遭受到最慘的一次徹底大清洗,血流成河,整個南宮家,火燒起來的夜晚,足足讓晚上都變成了白晝.”
“這雨花石,從前盛産最多的時候,就是在南宮家,他們有一塊礦山,那地方最容易産出這樣的石頭,就連做工好後,要散戶前來購買,也算的上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來源”
白羽岚琢磨着,這石頭竟然還有這樣的來曆,難怪甯懷玉是什麽都沒說,直接給她塞了這麽個石頭。
“我聽說,當初南宮家就是通過倒賣這種石頭,将滾滾不斷的大量錢财,捐給敵國的,這也是他數條罪名之中,一條很重的。”老秀才感慨道。
“多謝您今日一番提點,多謝多謝。”白羽岚拱手感謝道。
她今日裏竟然遇見了一個這把年紀,還知道當年事,知道這石子兒秘密的人,果真是叫人感動。
她小跑着趕緊上了山,這才特意抓緊了尋找靜慈師太。
若是現在能夠詢問靜慈師太,想必這陳年舊案,當真是能夠理清楚不少。
白羽岚上去的時候,靜慈師太正在爲一對新婚夫婦祝福,道:“這位年輕的夫人想必是個有福氣的人,過不了多久,就能夠喜得麟兒。”
“師太,師太。”白羽岚喊了一聲,小跑着過去。
那一對夫婦自然也識趣地告辭了。
靜慈師太轉身看她,蹙眉道:“你怎麽來了?”
雖然靜慈師太雙目已盲,但是被她這樣注視着,白羽岚卻依舊是有些不自然,就像是她看得見似的。
“您今日裏不也冒着自己身體才剛剛痊愈的風險,就來了這山頂上?”白羽岚頗有些斥責道:“若不是我現在找你,指不定你還能夠跑到什麽地方去呢。”
靜慈師太神色頗有幾分不自然,咳嗽一聲,道:“來了這山頂上,我倒是渾身都舒坦了不少,況且,這山上大多數都是來祈福之人。”
“你這次來白馬寺,想必是因爲當初南宮家的事吧?你的情況,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白羽岚扶着靜慈師太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随後蹙眉道:“師太,很是抱歉,總是因爲這些緣故前來打擾你清淨。”
她的确是每次來,都得帶着些麻煩事。
“無妨,這本來當初就和我有關,隻不過到了現在,年紀大了些,依舊是我心中一道過不去的坎兒。”靜慈師太沉聲道:“當年,若是我沒有将事情做得那麽絕,或許南宮家也不至于走到這麽一步。”
“六皇子爲人有多狠辣,我最開始就清楚,卻還是能夠因爲複仇而報複他,最後報應到一個無辜的家族之中,而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反倒是繼承了皇位,逍遙了好多年。”
這還真是應了那句,禍害遺千年,白羽岚思忖着之前的老皇帝的所作所爲,越發覺得如是。
她将荷包之中的雨花石又拿了出來,端詳片刻後,詢問道:“師太,我手上,有一顆上等的雨花石,模樣清透,又格外地精美,傳聞,這南宮家,最開始也是做雨花石的?”
“嗯,在那之後,皇帝或許害怕自己被那些冤死的人複仇,沖撞他,夜夜不能夢,也就下令削減了整個王朝的雨花石的生意,直到他晚年的時候,這才收斂了不少,民間也開始偷偷販賣。”
白羽岚心下一沉,不免有些唏噓,感慨一聲:“這皇帝也真是自作自受,想必在南宮家出事後,他也夜夜不能寐吧?”
雖然這人顯然沒長個什麽好的心眼兒,不過這到了晚年的時候,還是想着要長壽,以及給自己博一個美名,這和大多數皇帝也差不多。
不料,靜慈師太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惑,反倒是輕輕地握住了白羽岚的手,輕聲道:“這個案子,你還是不要再繼續查下去了,我不希望在我的孫子已經背負了那麽沉重的枷鎖之後,讓我的孫媳也卷入這樣的洪水之中。”
白羽岚卻是不怎麽在意,道:“隻要我身處宮中,就永遠會在這些權力的角逐中心,由不得我,更何況,這次的牽連人數,實在太過于廣泛,以至于和我的母家也有所牽連,讓我在雙親和徽朝之間抉擇,如若可以破解,或許還有和解的盼望。”
盡管她都這麽說了,靜慈師太依舊是憂心忡忡,對于白羽岚的行爲,很是不贊同,道:“這次的案子,并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她沉沉的歎氣聲,就像是一根稻草一樣,時時刻刻地壓在白羽岚的心頭,讓她久久不能夠平靜。
她扶着靜慈師太下了山後,命令幾名暗衛,道:“你們在這裏将靜慈師太好好地守着,她身份貴重,斷然不能夠出任何閃失。”
白羽岚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靜慈師太忽然又抓住了她的手臂,道:“這個案子,你當真要追查到底麽?”
“嗯。”白羽岚沉聲回應道。
盡管她何嘗不清楚,靜慈師太是希望她不要承認的,但是她的父親母親,受到這徽朝太大的不公,沉寂這麽多年,就爲了這一朝,她沒法置之不理。
“孩子,希望你好運,隻是你時時刻刻都要記住,正義,永遠都不是絕對的。”說罷,靜慈師太就進了屋。
屋内傳出來敲擊木魚的聲音,以及細小的念經聲,白羽岚這才轉身離開。
“娘娘,您這一趟下來,就連整個人都疲憊了不少,奴婢看着娘娘這樣實在好難過,既然是來山上祈福的,不如娘娘直接再去抽個簽如何?”玲珑提議道。
“嗯。”
這前來抽簽拜佛的人,可不是少數,白羽岚沒用什麽特權,便是跟着一群人在門外等了好久,輪到她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一炷香時間了。
前面有小沙彌帶着她進門,往那香蒲團上一跪,一拜,随後她握起來簽筒,左後搖晃兩下,甚至還沒怎麽動,便有一隻簽從簽筒裏掉了出來。
她定睛掃了一眼,不是什麽想象中的上上簽,倒也沒什麽下下簽那麽悲慘,上面寫了句古話,她也并不是很明白。
那小和尚見着,臉色露出幾分驚異,随後收斂了一下,道:“施主請稍等,這個恐怕需要讓師父爲施主解答一下,簽筒之中抽到此簽,倒是許久未曾見過。”
很快,那小和尚帶着她進了後院,在一個白色僧袍的老和尚面前停下,道:“師父,這位施主拿到了這支簽。”
說着,小和尚畢恭畢敬地将簽遞給那老和尚,老和尚的臉色在一刹那就變了,眼中滑過一抹欣喜,道:“沒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竟然還真的能夠見到姑娘。”
“曾經有一日,老夫夜觀天象,驚覺紫微星似乎有所變化,一顆新星冉冉升起,像是易主征兆,老朽早已知道先皇究竟是一個如何惡毒之人,又在治理國家之上,無所作爲,最擅長享樂,隻是沒想到,契機來的如此之快。”
“而當今登基,恐怕與您的扶持脫不了幹系,隻是您身份成謎,就連現在,我也看不清你的路,但是有一點,你現在應該是面臨着最重要的分叉點,你的決定,會告訴你,你未來能夠走的有多遠。”
這老和尚神神叨叨的,倒是一個重點都沒說上。
白羽岚神色有些不悅,道:“這些我都清楚,但是這簽是怎麽回事?”
“你應該,并非與我們是同一批人,佛法有言,三千世界本無窮,大世界,小世界,萬物有靈,而娘娘,想必不是我們這個小世界的,或者是别的小世界的也說不定。”
老和尚雖然有些神棍的潛質,但是他這一句話,卻是給了白羽岚悶頭一棒,将她直接打了個清醒。
從她來到這裏開始,沒有一個人,發現過這個她藏在最深處的秘密,也根本就不會有人信。
“施主不必驚慌,我隻是陳述這麽一個道理而已,如今紫微星在空中已經有些光芒微弱之勢,想必和您做的抉擇有關,這顆紫微星,最後究竟是冉冉升起,一直照耀整個九州,還是止步于此,可能于現在您手上做的事,幹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