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抿着唇,說話之間,像是覺得自己很委屈似的。
之前潛入房間的少年,更是可憐兮兮的,還搶着認錯,道:“這件事與他無關,若是要怪,公子就先怪在我身上吧,我的命是公子救下來的,還做出此等下流之事,實在是罪該萬死!”
他說着,便直愣愣地跪了下去,帶着哭腔,看着十分懊悔又令人同情。
白羽岚難免心下動容,擺擺手,示意兩人下去,道:“罷了,你們都下去,這件事就當做翻篇了,但是我希望不會發生第二次,如果還敢再犯,我定然是要正法處置的。”
那少年正要離開,不知道是被身邊人絆着了還是如何,竟從他的身上掉下來一個吊墜,是一塊極其美貌的紅玉。
白羽岚正要開口告知那少年的物什落了,殊不知,她身邊的人,倒是比她更加激動。
瓊玉加快腳步走上前去,迅速将紅玉墜撿起來,神色複雜。
他拽住少年的衣袖,蹙眉道:“你的東西掉了。”
少年眼見這一枚吊墜,稍稍有幾分驚慌,随後故作鎮定,道:“多謝。”
這就帶着他的同伴離開。
房門一閉,白羽岚便就方才的紅玉,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神色嚴謹,道:“你看見那玉墜的時候,似乎曾将見過它?而且不是很簡單的樣子。”
瓊玉少有的風輕雲淡般的神情,徹底消失幹淨。
他很是重視這個少年,語氣也帶有幾分凝重,道:“這個紅玉墜,我的确親眼見過一個類似的,但是是在北疆王庭的大王子身上。”
“大王子近四十歲的年紀,受到北疆王庭的擁戴,王庭的主力軍,自然也是他所領導,北疆的王年歲已高,很是喜愛大王子,将家族勇士的物什贈予他,除了狼牙、利刃之外,還有的,便是一塊通體血紅的玉墜,上面雕刻着白狼王的頭。”
白羽岚被他這麽一說,登時就知道他爲何會那麽看重這個孩子了,這孩子如若真的是那北疆王朝的孩子,還能夠有這塊紅玉墜,那麽,他是王族的人,按照年紀推算,也算是大王子的子嗣?甚至是看重的子嗣?
可是這樣一來,他就沒有理由還會被人販子拐賣到京城來了吧。
“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是這也是我所疑惑之處,據說北疆的王,是隻有一塊紅玉墜的,但是贈予了大王子,如此一來,的确不太可能會出現在别人手上,但是此等物什,定然是被妥善保管的,即便是偷竊,想必也沒那麽容易。”
“我會去将這東西摸清楚屬實與否的,在此之前,你想辦法将這個孩子留下,如果屬實,想必北疆那邊,我能夠有辦法使其與央國不合作。”
甚至能夠在減少兵力的情況下,拿下北疆。
瓊玉又消失了一段時間,在此期間内,白羽岚狠狠地整治了一下奴隸之中的歪風邪氣,尤其強調了一遍,讓他們踏踏實實地幹事,不要妄圖走捷徑。
白羽岚在這座客棧待了好幾日,大部分的人都選擇留下來,而很小一部分的人選擇離開,走的也就那麽幾個人,白羽岚面都沒出,直接讓掌櫃的将人送走了,讓他們能夠在京城中有個落腳之處就好。
其餘人倒是很明智地要留下來。
她看那個少年似乎不是很願意,但是這少年的姐姐卻似乎很是堅定的樣子,看着她的時候,眼睛似乎都在發光,就連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溫柔了許多。
白羽岚勾了勾唇角,大概能夠明白那個少年不離開了。
“你們叫什麽名字?”白羽岚坐在太師椅上,翹着二郎腿,一手端茶,一手用杯蓋輕輕地拂了拂水面,帶着幾分笑意,道:“不妨和我說說?”
“反正再過幾日,你們都得在這裏打雜的,我總不可能直接叫你們小一小二吧?”
她這理由用的倒是光明正大,兩人也沒反駁什麽。
女子倒是率先走上前來,輕聲道:“奴家單名一個善字,沒有姓氏,一直都是被這麽叫的。”
白羽岚挑眉,笑了一聲,道:“無妨,你們難道都是隻有名字沒姓氏麽?”
幾乎所有人都低垂下頭。
白羽岚笑笑,并不在意,她小啜一口茶水,道:“無妨,既然如此,我這客棧前綴有個容字,便都随這個姓吧。”
“你呢?”白羽岚伸手指了指少年,看着少年微微詫異和警惕的眼神,她勾了勾嘴角,道:“怎麽?難得賠罪了之後,還想要惹惱我?這麽多人都能報上名字,你不行?”
少年悶聲道:“曜,日翟曜。”
白羽岚愣了一下,讪讪道:“你這名字還挺好聽。”
她讓賬房先來将這些人的名字一一記下來,随後給每個人分配了任務和工作,以及明細月薪。
辦完這些事後,便打算去看看那案子的進展了。
據說今日裏衙門那邊已經再次發現兇手的蹤迹。
她前腳剛踏出門,身後就有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想和你一起去。”
少年固執的聲音傳入白羽岚耳朵裏,她卻沒來由的覺得有幾分好笑,她背過身去,戲谑道:“你不在這裏工作,和我去有什麽用?你能有什麽用?”
那少年像是被傷到自尊似的,抿唇,依舊固執道:“我想要與你同去,我能夠幫得上忙,我是西域人,這次的兇手也是。”
白羽岚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帶着好玩兒的心理,勉強答應了他。
“不要搗亂,如果你沒有什麽用處的話,還是安分地待在客棧比較好。”
少年緊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還沒到衙門,他忽然在白羽岚身邊問道:“你成家了麽?”
問出口,又覺得自己這番話問的着實奇怪,随後清了清嗓子,解釋道:“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擔心我姐姐罷了。”
白羽岚有些好笑,她何止是成家了,這孩子都多大了。
“我有家室,并且十分恩愛,一夫一妻。”白羽岚解釋道。
“不過你還是不要過多關注我的私人生活,我會很困擾的,随意打聽生人的隐私不是乖孩子該做的事。”
少年碰了一鼻子灰,沉默着不再說話。
去了衙門後,還未進門,白羽岚就聽見門裏面有人在談話,是仵作和這衙門裏的官員。
她一進門,聲音就止住了。
“公子,您來了。”
仵作看起來神情緊張,有幾分焦急的模樣。
“之前我們按照公子說的展開調查方向,發現在那座小巷旁邊的宅子裏,還埋着一具屍體,我們查過了,是這戶人家的主人的屍體,這座宅邸的主人,比較孤僻,沒有子嗣,親戚也少見來往,在他死後,沒有人起疑。”
“兇手在殺害宅邸主人後,恐怕這段時間就喬裝成宅邸主人的模樣,在這裏生活,至于當時殺害使臣的時候,恐怕第一現場也是在這座宅邸,随後直接扔出了牆外,僞造出這麽一個現象,我們去的時候,兇手看着還是個老叟,被揭發後,就很快逃掉了。”
白羽岚抱胸,蹙眉道:“那你現在說的有什麽用?反正也是沒有抓到,之前我也見過他多次,不過就是讓他跑了,既然人都跑了,自然也算不得什麽進展。”
官員在一旁解釋道:“公子,并非如此,我們在宅子裏面發現很多他用來止傷的繃帶布條,以及很多的藥物,如果現在他孤身一人逃走,恐怕找不到什麽地方住了,也沒有這些藥物。”
“他不是會易容麽?再換一個地方不就行了?”白羽岚歎氣道:“你們難道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麽?”
兩人面面相觑,随後一人解釋道:“那人現在身上也有負傷,衆人之中突圍,再怎麽都沒法僥幸,所以現在正是捉拿他的時候,他跑不了多遠的,就算是易容也得有工具,現在我們隻要在這裏守好了,想必他沒法支撐多久的。”
“全城戒嚴,務必在這一次将人抓出來!”白羽岚冷聲道:“我會和上面上報這件事,你們做基層的,也務必上點心。”
“是。”
這幾人說話之間,将猜測和決策,都決定好了,容曜在後面聽着,也沒有能夠插嘴的時候。
等到幾人分開之後,白羽岚要去宅邸視察,容曜跟在她身後,道:“易容之術,在西域的一些人手中的确是被用的登峰造極,但是也并非是不可破的。”
“尤其是這種能夠仿造的臉部極其相似的,多半都是要經過精心準備的,他現在沒有了工具,的确很難再做的那麽相似,随意造出來的,隻能幾分像。”
白羽岚猛地一個轉身,少年腳步沒停,因爲一直低着頭,這次更是差點直接撞到她的胸口。
他猛地倒退兩步,随後瞪大了雙眼看她。
白羽岚同樣注視着他,挑眉道:“那照你這麽說,他現在照樣能夠随便給自己換一張和原來隻有幾分相似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