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名忽地笑了一聲,聳聳肩,不在意道:“用高額的獎勵盡管有用,也隻不過是緩兵之計,恐怕實施起來也會很艱難。”
畢竟這裏魚龍混雜,高額的賞金定然也會引誘出不少弄虛作假的人,單單是篩選出那些不實的消息,就已經夠他們折騰了。
“你這次帶我出來,不也是要尋找一下使臣的死因麽?現在已經有頭緒?若是沒有頭緒的話,不妨一試?去衙門聽聽看這些人報的所謂消息,否則單靠我們自己查,絲毫不借助這些外物的話,恐怕很難發現什麽線索。”白羽岚輕聲提議道。
“言之有理。”瓊名點頭同意。
如她所猜測的那般,衙門門口攢起來長長的隊伍,正是此次要進去提供所謂的證據和線索之人。
“這種盛況,還真是有夠少見的。”白羽岚聳聳肩,道:“不過當時那個使臣可是一人死在了陰暗狹窄的小巷子裏,那麽個地方,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人都瞧見了,又不是什麽鬧市。”
不過淩錦給她安排好處理問題的人,倒是真的有效,得到白羽岚的指示之後,那跟在她身邊的人,就直接去了衙門裏邊兒,和人溝通了一下,這守衛便放白羽岚進去了。
主簿正在一個接一個地排查這些人的口供虛實,不過因爲獎金的豐厚,有些人的确是将這個使臣的行蹤都給爆出來了,并非是出現在巷子時的事。
一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化着格外美豔的妝容,輪到她的時候,将手中的絹帕輕輕往前面一甩。
她掩嘴笑着道:“人家昨晚上才見過這位使臣大人呢,當時他來奴家的花樓裏面喝酒,奴家隻覺得這大人财大氣粗的,本想着要多留一會兒,誰知他不過是在花樓裏待了一個時辰,便走了。”
主簿的臉色有幾分難看,挑眉厲聲道:“撿重要的說,不要在這裏浪費口舌,你說的這些,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那女人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滿,但終究是沒敢反駁,撇了撇嘴,道:“那位大人來的時候,身邊還跟着一個男人,這大人不是那北疆的使臣麽?長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個北疆人,不過那個男人模樣倒是細皮嫩肉的,一瞧便是中原人。”
“隻是後來使臣忽然急匆匆離開了,那個男人還待了一會兒,才離開,今日裏我看你們排查人的時候,也沒見到那個男人,他之前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花樓,走的時候也不知是何時走的.”
在場幾人都有些怔怔,他們排查的時候,的确是記載的使臣一人晚上出來喝花酒,在巷子裏面遇害,但是根本就沒提到有其他幾個使臣同時出去。
白羽岚心中同樣有幾分震驚,她轉過頭看瓊名的時候,後者也正好轉首瞧她。
兩人相視一看,心中猜疑越發嚴重。
“那個男人在你這裏待了多久,還有别的人見過他麽?”主簿問道。
“那人長得很是眉清目秀,模樣也是格外好看的,奴家當時對他印象頗深,奴家記得,是奴家出去換茶水的時候,回來人便出現了,至于後來他離開的時候,有沒有人見過他,奴家也并非很清楚。”
“好!如果我們證實你所言非虛,你直接來衙門領取賞銀。”主簿高興道。
等那個女人離開後,他暫且離開了位置,吩咐其他人道:“你們先記載着,我去核實通報此事。”
白羽岚看着那主簿匆匆離開的身影,心中有幾分擔憂,旋即站在一旁同正在記載着的學徒道:“你們主簿和京兆尹的關系很好麽?”
小學徒看着白羽岚和瓊名陌生的面孔,以及這看起來就貴氣非凡的穿着打扮,支支吾吾着回答道:“回禀大人,我們都是些小喽喽,屬實不知道大人自己的生活。”
在白羽岚忽然嚴厲的目光下,又頓了頓,繼續道:“但是,大人和官衙裏的人關系都不錯的。”
白羽岚擡眼示意瓊名,先出去!
那個花樓裏的姑娘,想必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透露出多麽大的機密,怎麽會有一個衙門裏都查不到的年輕男子,還是在這種時候出現,當晚就發生了使臣被殺的意外。
這兩者之間,即便是沒有必然聯系,也該是有所關聯的。
“花樓的姑娘,想必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身陷危險之中,瓊名,如果這件事一旦和那個人有關,現在想必她已經被定爲了下一個殺害目标,他們可能會毀屍滅迹。”白羽岚沉聲道。
“莫非,你是覺得,那個主簿其實就有暗害這姑娘的念頭?”瓊名挑眉道:“他會通知兇手?”
白羽岚搖搖頭,歎氣道:“并非如此,我不是擔心那個主簿,他可能也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兇手當時沒有想到要将這個唯一見過他的證人殺害,想必一來是沒料到,暫時遺漏此事,二來當時的時間緊迫,他又要隐藏身份又要殘忍虐殺,如果那人是真的兇手。”
“主簿可能已經向衙門裏的人,開始申請将她保護起來了。”白羽岚深呼吸一口氣道。
所以,絕對不能夠在那時候,忽然出現問題,到時候即便是想要挽救,也該晚了。
白羽岚打定主意之後,就打算兩人先分頭行動,一人繼續留在衙門裏面看着,并且去看着主簿那邊如何向上面通報此事。
而另外一個人,便跟随在那個紅樓姑娘身邊,畢竟等到兇手反應過來的時候,想必會殺掉一切會暴露自己殺人身份的人。
瓊名一開始的确是想要讓他自己去跟在紅樓姑娘身邊的,但是被白羽岚果斷拒絕了,他便也不再執拗,畢竟白羽岚的确是這麽個鑽牛角尖的性子,要是按照現在的局面,想必鬧到了最後,也是沒法改變她的決定的。
“若是你到時候發現有危險,萬萬不可自己一人出手,不要莽撞,一定記得先保護好自己,再回來通風報信,我會再和你一起去對付敵人。”瓊名沉聲道。
“好的,我知道了。”白羽岚笑了笑,道:“你不必擔心,我還沒有逞強到那個地步,我一直都很貪生怕死的。”
“這樣最好。”瓊名盡管同意了此事,心中仍舊有幾分隐隐的不安。
那女人像是被作爲一個誘餌似的,并沒有直接就地被關押起來,甚至直接放她離開,打算将她變成一個誘餌,能夠引起那個兇手上鈎,這樣才能夠更快地追擊到嫌疑人的下落。
白羽岚躺在房檐頂上,看着這瓦片下,一群人的醉生夢死,便覺得有幾分郁悶,自己不過是去監視一下這特殊身份的姑娘,感覺自己更像是在看什麽奇奇怪怪的片子似的,讓人辣眼睛。
這姑娘是紅樓裏頭招牌一般的人物,光是站在裏面,都是一個人形招牌。
她的業務能力也不錯,一張嘴的确是很會說,讨人歡心,不過現在這競争壓力太大,她模樣也開始漸漸衰老,這年輕的姑娘一個比一個美豔,她便像即将步入半老徐娘似的,開始産生焦慮。
盡管恩客也多,不過這些人說到底還是喜歡更加年輕的。
看到這裏,白羽岚都不禁爲這個女人感歎一聲,真是命途多舛。
這女人又接待了好幾個前來找她談心的恩客,不過沒什麽别的舉措,她又蹲在房梁上,隻覺得百無聊賴。
難道那個年輕男人,還真不是什麽嫌疑人?隻是一個和使臣來喝花酒的?
可這樣也不對啊,一個胡人,怎麽會在這裏認識一個這樣熟稔的漢人?
直到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穿着打扮很是貴氣,容貌算得上上乘,但是女人似乎也并不認識他,隻是見到一個這樣年輕帥氣的恩客,覺得心中忽然生出幾許興奮,抛了個媚眼。
那男人卻是沒什麽反應,隻是淡淡道:“聽說,姑娘今日裏去了趟衙門?我倒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青樓女子出現在他衙門,要去爲什麽人作證的。”
白羽岚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呼吸甚至都控制了一下,盡量讓自己不要發出什麽聲音,屏氣凝神。
女子先是一愣,随後像是沒意識到似的,笑着道:“雖然我隻是一個青樓女子,不過這發生了命案,作爲一個普通百姓,去說個證詞也沒什麽,還别人一個公道嘛。”
“哦?恐怕是因爲那高昂的獎金吧。”男子忽然笑了一下。
白羽岚嘉賓是蹲在上面,幾乎都能夠感覺到這個男人意外的奇怪和危險。
但是這女子倒是心大,依舊穩坐如山,道:“獎金的确是豐厚,又有幾個人不心動的呢,這位公子,不知道你現在究竟是來做什麽的,看你的樣子,不像是要在我這裏喝花酒?奴家似乎也并不認識公子吧。”
一刹那,隻聽得那白衣公子寒光一閃,冷笑一聲道:“是來讓你閉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