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是想去天牢?”葉銘庭靜靜道。
這還真是這幾日裏,葉銘庭和她之間,少有的心平氣和地說話。
白羽岚微微垂眸,像是用此來掩蓋住自己心中的情緒。
“是,最好是現在就讓我去,這不也讓那些大臣和皇上稱心如意了麽?”白羽岚忽然笑了一聲,顯得很是飄忽。
對此,葉銘庭難得沉默,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羽岚,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深呼吸一口氣,蹙眉道:“你這又是何必?爲什麽一定要去監獄裏,難道,你認爲那裏面是個很好待的地方麽?”
“莫非是你從前從未進去過,現在想去試試?白羽岚,你還真是有幾分愚昧無知,難道你不知道那裏面都是些刑訊逼供的人,一群死囚徒,刑罰器具樣樣皆有,你進去做什麽?難不成皇後不喜歡這種金尊玉貴的日子,這是希望自己體驗一把監獄生活?”
葉銘庭說這番話的時候,白羽岚不知爲何,甚至感受到他的一絲絲氣急敗壞。
她輕笑了聲,道:“不過是順從皇上的旨意罷了。”
葉銘庭顯然是被她這番話給氣的不輕,但又不知從何開口,隻能悻悻地說了一聲:“罷了,你想如何便如何把,既然你都給朝中臣子送了信,現在這情況,就算是朕想要救你,也沒辦法可救,你自己一心求去。”
他頓了頓,緩聲道:“朕,也沒有阻攔的理由。”
話音一落,他便也不再看白羽岚,直接背過身去,冷聲道:“你走吧,朕會批下這個要求的。”
白羽岚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松了口氣,一面不免疑惑道,葉銘庭現在的舉措,當真是有些奇怪,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隔日裏,上朝的時候,禮部尚書便做了那個出頭人,将此事再次提了出來,而這次,葉銘庭似乎也沒了拒絕的理由,答應了這件事。
當日白羽岚便被作爲嫌疑犯被侍衛關押進了天牢,好在這些侍衛也念及她從前的身份,因而待她的時候,依舊很是恭敬,似乎她現在并非是什麽階下囚。
她這是第二次進天牢,路過那些牢房的時候,那些呻吟着的,形容枯槁的,渾身血淋淋的,慘烈的現狀依然能夠叫她心中一緊,讓她加快腳步離開。
等到牢房盡頭,便是爲王公貴族特意設的一處監牢,裏面修繕的很是豪華,綢緞鋪滿長凳,甚至沒有絲毫讓人覺得身處監牢。
侍衛同她拱手告别之後,這才緩緩離開,房門剛好關上,便又被人推開,淩錦穿一身錦袍出現在她眼前,微微有幾分歉意,道:“娘娘,讓您受困在此,并非是下官本意,如今娘娘要是在這裏有什麽需要的地方,盡管去吩咐我身邊的人,微臣安排在您身邊的侍衛,都是可以調動的。”
“也包括能夠随意出天牢麽?”白羽岚勾唇看他。
淩錦愣了一瞬,知道這才是白羽岚來此的目的,他笑了一下,道:“當然,天牢雖然嚴防死守,但自建成以來,一直都留有一個活出口,娘娘吩咐我的侍衛,可以帶娘娘出去,娘娘自己把握時間便可。”
他說罷,便沖白羽岚颔首,轉身離開了此地。
進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黃昏的時候吧,現在外面已經是漆黑如墨。
“難怪你執意來天牢,沒想到,你在這裏的環境竟然這般好,是準備在外面玩一圈兒再回宮?”
一道清越的聲音傳來,弄得白羽岚有幾分茫然,她直愣愣地轉過身,這就瞧見了一臉興緻盎然的瓊名。
他怎麽能夠直接跟到這裏來了?白羽岚心中詫異。
“你怎麽知道我現在在這裏?這天牢沒這麽容易進來吧?”白羽岚說着,甚至往自己四周看了看,到底有沒有什麽地方是缺口,能夠讓他混進來的。
瓊名瞧見白羽岚現在四處轉悠,甚至東張西望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道:“這天牢雖說森嚴,但是也算是人來人往的地方了,我爲何就進來不得?”
白羽岚嘴角一抽,扶額道:“人來人往,你還真是擅于用詞。”
這個破地方,是多少人家财盡散,衆叛親離的地方?又是多少人命喪黃泉之地,如何用這兩個字就直接一筆帶過?
“你來這裏做什麽?難道是現在想帶着我越獄?”白羽岚挑眉道:“再不濟,也得明日再出去了。”
她沉聲道:“我現在這會兒剛進來,人就不見了,要是被這裏頭的混進來的眼線發現了,到時候又告我一狀,我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瓊名認真道:“可是現在這情況,恐怕今晚就得勞累你跟我走一趟了,否則,娘娘恐怕是會錯過很精彩的一幕。”
在她面前,瓊名幾乎并未稱呼她爲娘娘,這次竟然會這般叫她,當真是奇怪。
她心中不免疑窦叢生,随後追問道:“怎樣精彩的一幕?你到底是想說誰?”
“娘娘難道不記得了麽?這次娘娘不是打算要去調查使臣那邊的人?”瓊名認真道:“既然如此,今晚使臣那邊就會有大事發生,恐怕到了明日裏,又會鬧上朝堂,娘娘不打算去一趟?”
白羽岚被他說的有些懵,蹙眉道:“什麽?”
他一口一個娘娘的,讓白羽岚聽着覺得怪不舒服的,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
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天牢的何處,更何談與瓊名提及此事,再加上,瓊名從未叫她娘娘二字,這人一口一個娘娘的,怎麽着都覺得奇怪。
這天牢之中,也并非是那般容易進來。
思及此,白羽岚心中多有防範。
“娘娘,如何?可以走麽?這暗道多有機關,娘娘可以跟緊一點。”瓊名帶着白羽岚直接去所謂的暗道。
他如何能夠知道暗道?就連她這個徽朝的皇後,都不知道這暗道是修建在何處。
她站在‘瓊名’背後,冷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走在前面的瓊名渾身一怔,随後轉過頭來,沖她笑了一聲,道:“娘娘,您說呢?”
他笑起來的樣子,卻叫人覺得遍體生寒,白羽岚一手握緊腰間的匕首,一面警惕地看着他,道:“一直這麽叫我娘娘的人,不是與我并不熟識,便是我身邊伺候的人,你是哪一種?現在你想帶我出宮,可見你居心叵測,是我的敵人,你到底是誰!”
那人沒開口,倒是身形一閃,想要取白羽岚的命。
在這狹窄的空間,他的長劍并不好使,讓白羽岚用手中的匕首,倒是抵擋住一二,甚至多有反擊。
那人似乎不甘心,加快了攻擊的速度,但是招招都被白羽岚給化解了。
耳邊似乎響起來一陣官兵的聲音,白羽岚心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如她所料,這個易容成瓊名的男人,在聽見官兵搜人的同時,往這暗道的最深處去了。
士兵打着火把總算是找到了白羽岚,松了一口氣,道:“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白羽岚忽然覺得有幾分乏力,擺擺手,道:“我沒事,隻是這天牢監管不力,竟然能夠讓随便什麽人都能夠混進來,是你們失職!”
“卑職有罪,但是在那之前,卑職可否請娘娘告知,那個逃走的罪犯,究竟往哪裏去了?”那侍衛拱手道。
“往最裏面去了,在這暗道的最深處,我并未走過這條隧道,所以不清楚,你們要是真想去抓他,還是多多防備較好,畢竟我發現那人的武功很是上乘。”白羽岚深深提醒道。
盡管如此,侍衛仍舊是朝着白羽岚拱手,簡單道了幾句,這就離開了此地,一隊人全部往那個方向追過去。
白羽岚一人留在此地,回了自己的牢房,坐在軟榻上,桌上有人擺放好的水果,她随意吃了一點,心中疑惑,這究竟是什麽人,能夠對她的行蹤這般了如指掌?甚至在天牢來去自如?想必是一個比較熟悉的人。
應當是在她身邊服侍的人,或者是在宮中很有眼線的人,否則,如何能夠發現她在此地?
越是這般想,她越是覺得毛骨悚然,有這麽一個人在自己身邊,恐怕這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況且她甚至都不知道此人是誰!
這個刺客似乎對天牢的情況了如指掌,昨晚上将整個天牢都快要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這個刺客藏身何處。
淩錦第二日便又來了一趟天牢,在這樣的地方,竟然都能夠有人找到偷襲,可見這些人幾乎快要滲透到體質内來了。
他深呼吸一口,朝白羽岚拱手道:“是卑職監管不力,竟然在這種地方,都能夠讓娘娘遇襲,看來是天牢的監管更需要再加強一層了。”
白羽岚微微蹙眉,有幾分不悅,道:“他很是明白我的處境和目的,看來是有備而來的,你特意去查探一下關于我的行蹤和目的,究竟有什麽人,能夠打聽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