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眼看了一眼葉銘庭,道:“這也是朝廷之上聲名顯赫之輩,這麽大的一個案子,怎麽可能會随意處置?”
若是這葉銘庭的皇爺爺,又并非是一個昏庸無道之人,那麽他能夠做出這種決策,想必也是得到了一個确有的證據,正是因爲這種證據,才會讓他做下這件事。
如此看來,莫非是有人在暗中作祟,冤枉了這個家族。
“此等陳年舊案,若是夫人當真想要查個清楚,想必隻會是難上加難。”葉銘庭歎了一聲,道:“若是夫人想要去查,也不無不可,等到了京城,想要查各種卷宗,我會吩咐人幫助夫人。”
白羽岚蹙眉道:“可是今日就動身?那兩個人又如何處置?”
這兩人,本來就是他們的敵人,現在他們也要離開此地,難不成查清楚他們的冤情,就要放虎歸山?
“端看夫人的決定,方才爲夫瞧見夫人的眼睛,便覺得夫人自個兒是有些小心思的,既然夫人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那現在夫人就按照自己的念頭來做便是。”葉銘庭笑着,溫聲道。
白羽岚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說自己的抉擇,聽聞此言,她難得抿唇低頭,又瞥了一眼,瞧了下葉銘庭,露出小女兒般的嬌态。
“我倒是想,将他們二人先放回去。”她解釋道:“并非是我想放虎歸山,而是之前就在審訊的時候許諾了他們,侍從們也都在一旁聽着,若是現在我不放人,便沒什麽威信力了。”
可是她心中倒也清楚的很,就算是現在将他們放回去,他們又能夠回去哪裏呢?他們背後的勢力,想必會對這二人産生懷疑和忌憚之心。
别的不說,單單是這種不信任,幾乎可以摧毀一個組織。
她沉默良久,道:“再有,若是他們看清楚了自己主子的真面目,我們又能夠爲他們的家族洗清冤情,說不定到時候,也可以爲我使用。”
白羽岚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甚至挑眉看了葉銘庭一眼,他低聲笑着道:“恐怕這才是夫人的真正目的。”
“既然夫人已有決策,也隻用知會我一聲便行了,那些侍衛,全供以夫人自個兒遣使便是,我便不再多做手腳,晚上還有那兩個使臣前來和我商議走的方向,夫人且先睡,休息一會兒,等離開的時候,我再來喚醒夫人。”他輕聲在白羽岚耳邊道。
不得不說,葉銘庭溫柔起來的時候,還真是要了人的老命,讓人頗有幾分欲罷不能。
她身上一酥,這老夫老妻的,都感覺自己的鼻血都要流出來了。
“那我便休息一會兒,今日裏累了一整日,沒什麽精神,一炷香後,你便喚我起來一下,我還得去處理處理這幾個細作的事情。”白羽岚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道。
葉銘庭瞧見她這般慵懶又可愛的迷人模樣,嘴角不自覺勾起,挂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道:“夫人這般困了,還如此操勞,若是還有下次,想必是要被我小小地懲罰一下子的。”
白羽岚卻是忽然想到之前那個小侍衛,在她身邊同她提起來的,關于葉銘庭的八卦,傳聞他最是喜歡在給犯人懲戒的時候,對他們說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懲罰罷了,殊不知,這種懲罰,可還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消受得起。
稍稍一來,這就要剝皮鞭刑,抽筋動骨
葉銘庭說罷,他猛地一下将白羽岚打橫抱起,走到房間門口,直接一腳将門給踹開了,随後将她輕輕地放到床榻之上,還順帶着将她的被角掖好了。
他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道:“安心睡吧,我在門口給你設了幾個侍衛守着的。”
這般作爲,倒是叫白羽岚沒來由地想起來,葉銘庭和囡囡在一起的時候,那相處模式,每到睡覺之前,囡囡都會纏着葉銘庭,讓他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一下,才願意放他走。
思及此,白羽岚難免有幾分思念囡囡,這麽久不見,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是何模樣。
葉銘庭的公務看來是真的很忙,在同她道别之後,一眨眼的時間,在房門前便也看不見他的人影了。
白羽岚暗歎一聲,窩在被子裏,很快便入眠了。
她許久沒有睡得這般香甜了,甚至一覺醒來,都是無夢的。
想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昨日裏甚至守在病床邊,又看着那個老醫師在爲劉安幾人用藥,連着這般久,都沒有睡上一個好覺,以至于現在能夠一閉眼就睡着甚至睡眠質量不錯。
她甫一起身,便瞧見緊閉的房門口,有微弱的月光在門口上投去兩個影子,許是之前葉銘庭安排在她門口的侍衛,她大步上前,開門,卻發現有一絲絲的不對勁,登時心中便有幾分惶惶然。
這門口的兩個人,不是葉銘庭的侍衛?
她猛地一下又将房門給關緊了,同時心裏冷不丁地想到,這門口的兩個看似侍衛的人,壓根兒就不是葉銘庭的侍衛,若這二人并非侍從,那究竟是什麽人?他們站在門口,卻沒有進來将她直接擄走,這又是爲何?
一時之間,白羽岚腦子裏一陣思緒紛騰。
門卻被人狠狠地把住了,許是之前她輕輕地搬弄了一下門,被這二人發現了,她心中驚詫。
隻見這門動的是越發厲害,像是這外面的人在狠狠地搖動着,要将這門打開,帶走裏面的人。
白羽岚将門栓別在上面,随後心中一陣忐忑,耳朵裏卻隻聽得見門口這砰砰砰的撞擊聲,那兩人不說話,卻隻是在這裏像是機器人似的,不斷地撞擊着門口。
砰砰砰!
這一聲又一聲的撞擊聲,不僅僅撞在了門上,更加撞在了白羽岚的心上,她很是無措,甚至不知道現在究竟該怎麽辦。
“你們到底是誰?”白羽岚站在門後,吼道:“你們将我門口的侍衛怎麽了!”
然而即便是她厲聲如此,那門外不斷的撞擊聲,卻還是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白羽岚心中焦急,又喊了一聲:“若是你們再不停下來,不知是敵是友,我隻有對你們刀劍相向了!”
這門外的人,卻像是聽不見她說的話似的,很是無動于衷。
就在白羽岚正準備抄起家夥對付這兩人的時候,門外的撞擊聲忽然停下來了,随之而來的,是一道很近的箫聲,這箫聲很是熟悉,卻又似近在耳側。
身旁忽然落下一道冷風,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她身邊,那聲音十分動聽,像是山澗之中的泉水,從高山之上徐徐流下,又像是春日裏的池塘之中,有雨滴墜落在上。
“好久不見了,小姑娘。”
白羽岚猛地一下回頭,便瞧見了一張驚爲天人的容顔,若是說葉銘庭是經過磨砺之後,香自苦寒來的梅花,秦羽是那傲然綻放的牡丹,此人便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
他長眉入鬓,一頭青絲隻用一根簡單的青色長緞綁在背後,幾縷長發落下,稍稍逶迆在他的肩頭,像是在他身上繪出一副水墨畫般唯美,而他擡頭的瞬間,如畫的眉眼清楚地映入她的眼簾。
她自然是記得他的,但是從前的他,卻是有幾分病弱,常年便是清冷地待在積雪不化的山上,像是與凡間隔絕了似的,壓根兒和她沒什麽幹系。
可是現在,倒是徒增了幾分煙火味道。
“怎麽?小姑娘這般驚訝,莫非是已經不記得我的名字了?還是你記起來從前的過往,這就忘記了失憶之後的過往?”他輕聲道。
說來也奇怪,在他進來之後,那門口的兩個黑影子,倒是也一動不動了。
“門口的人,是你的下屬?”白羽岚冷聲道:“你現在是站在哪一邊的?你想抓我?”
瓊玉輕輕地搖了搖頭,清冷的聲音平白帶出一點溫柔來,他笑着道:“并非如此,我怎麽可能會對你不利呢?那都是你的猜測罷了。”
說罷,他又停頓了一聲,道:“這門口的兩個人,的确是我的傀儡,但是他們不會傷害你。”
“瓊玉,我不知道你今日裏出現在此地是有什麽目的,但是我奉勸你,還是不要打我的主意,我不喜歡别人總是在算計着我,将我當成一顆棋子,當初我失憶的時候偶然碰見你,還以爲你當真是那般什麽都沒想過的,就和我做朋友。”
白羽岚的聲音越說越冷,但越是如此,瓊玉的眼神便顯得越是傷心,他像是很不能夠接受這個事實似的,蹙眉道:“沒想到在你的眼中,竟然是這般看我的”
“我從未想過要對付你,爲何你要這般猜忌我呢,小姑娘,隻是有些事不得已而爲之,卻并非是對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