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歎聲道:“這次與夫人賠罪,還希望夫人能夠原諒爲夫。”
白羽岚又何嘗是那種小氣的人,本就不願與他計較這種事情,聞言,隻是輕聲笑了一下,道:“我何曾說過,要将這罪名擔在你的頭上?是你多慮了,今日裏,我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那個女子太過咄咄逼人,就算是你想要解釋,也百口莫辯。”
葉銘庭被噎了一聲,不由得笑着道:“夫人倒是将爲夫想的非常好,絲毫沒有懷疑過爲夫的意思,讓爲夫甚感欣慰。”
白羽岚蹲下身,俯首開始拂着水流盡頭的水,指尖之下滑過一圈又一圈的波瀾和漣漪。
半晌,她笑着打量葉銘庭道:“并非如此,之前我雖然也曾經懷疑過你,但是轉念一想,便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并不是很可取,那個女人身上的破綻和漏洞太多,加上你平日裏的性子是個生人勿進的,現在你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變了一個性子。”
她頓了頓,笑着道:“那定然很可疑。”
所以在那之後,她便僅僅隻是因爲那個女人對待葉銘庭的态度而惱怒,但是并沒有上升到個人身上去。
“夫人,你可真是體貼。”葉銘庭看着她正在拂水,也蹲在她的身邊,拂了兩下水,忽然捧起來一個花燈,他看了兩眼,将這花燈的燈芯取了出來,這裏面夾雜着一封書信。
書信倒是很用心,折疊的很小,卻十分地平整,上面寫着的字兒也很小,卻格外地娟秀。
白羽岚瞧着,難免覺得有幾分不舒服,皺眉道:“你怎麽将别人許願用的花燈給拆掉了?這要是拆掉了,那就不靈了。”
“難道我不拆,就靈麽?”葉銘庭反問一聲,随後,他信手一指那花燈,道:“這個花燈應該是好幾日之前放的了,這燈都滅了,想來是受到了什麽阻隔,所以一直飄蕩在河流之上,沒有被沖下去。”
“我拆這個燈,不是什麽違規的事情,自然也談不上什麽你說的,讓他人所許的願望都消失了。”
葉銘庭這坦坦蕩蕩的說辭,倒是讓白羽岚無力反駁,她無可否認的是,還真是很有道理。
她悶聲道:“可這畢竟是别人的心願.”
論這裏的信仰,葉銘庭擅自去拆了,那的确是不對的。
半晌,葉銘庭卻是忽然眉頭緊皺,像是如臨大敵似的,弄得白羽岚也便有幾分緊張,問道:“怎麽了?這封信有什麽問題嗎?”
葉銘庭沉默了許久,這才道:“是婉柔的許願貼,你要看看麽?”
“難道是傳遞情報的?”白羽岚深感震驚。
畢竟昨日裏,婉柔就已經去世了,現在屍體都被火化了,雖然這很有可能是幾天前的一封祈願書,但是她心裏仍然覺得有幾分異樣的感覺。
葉銘庭搖搖頭,并未承認,他緩聲道:“不過是一些尋常的事情罷了,譬如說,她現在這與劉安之間的愛恨情仇?”
“她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細作了,至少在這件事上,很是失敗。”葉銘庭沉聲道:“她沒有做到一個細作應該做到的,甚至這麽簡單地就動了自己的真感情,不僅如此,甚至絲毫不爲自己的組織而工作。”
白羽岚接過那被揉的緊緊的、皺巴巴的紙張,勉強看清楚這上面的字,寫的很是清楚,惟願大人身體安康,屢戰屢勝,一生無憂。
甚至是半句都沒有提到自己。
白羽岚沉默半晌,這才将這揉的皺巴巴的紙張揣進兜裏,給劉安帶回去。
她這心中壓抑着的感情,是如此的厚重,情根深種,卻隻能在暗中,在角落裏不斷設計。
思及此,白羽岚忽然想到之前婉柔設計她的場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即便是她後來陷入愛情,甚至爲這愛情,變得如此不理智,爲這感情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但是卻不得善終。
可既然她都如此沖昏了頭,那爲何後來會去試探她,甚至有意在關于徽朝的事情上引導?
白羽岚提出了自己心中疑惑,皺眉道:“或許,這并不是她沖昏了頭,她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後來甚至有些想對我動手,我想,按照之前她對待劉安的态度,現在應該是有人用劉安,或者是她忌憚的自己的身份,來要挾她”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蹙眉看向葉銘庭,道:“你相信麽?她背後絕對是有人指使的,我以爲,這次關于婉柔的死,或許,并不是我們看到的自盡那麽簡單,還有别的原因。”
葉銘庭自然也被這番話給震驚了一下,随後這才道:“竟沒想到,夫人如此地聰穎,竟然能夠想到這一層.”
“夫人說的不錯,爲夫之前竟然并未想到這一點,是爲夫的疏忽,關于婉柔的死,我會讓屬下再去仔細勘察一遍,以防止有什麽貓膩。”
畢竟有貓膩這種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若是這從前栽過一次跟頭,便不能夠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
此時,不知這個節日裏究竟是在慶祝的什麽,不僅僅是面朝着他們奔流而來的江流,攜帶着的花燈變得越來越多了,天空之上也飄起了絢爛的燈。
像是在中原的時候,放的孔明燈,密密麻麻的,将整個天空都映地通亮,又像是璀璨的星子,一顆兩顆,布在這漆黑的夜空之上。
她也随着葉銘庭不斷地說話,開始往頭頂上看,月色甚美,像是一匹銀色的緞布,輕易地便将整個夜幕都蓋了上去,萬千燈火,宛如琉璃,尤其美麗。
“這裏究竟是在過什麽節日?”白羽岚擡頭,看着頭頂上飄過的燈火,嘴角不自覺翹起,滑過一抹笑,道:“若是中原裏,也有這樣的節日就好了。”
頓了頓,她不由得又有幾分思鄉。
從前的時候,她雖然是在現代,但是受到的中原熏陶尤甚,但此時,卻是多年不見中原的風俗,難免想念。
“這些燈,就像是中原的孔明燈,我很是喜歡,傳聞這種燈,就和這河中飄着的蓮燈一樣,都是人用來祈福的,寄托着人們的思念和期望,這也是我所喜歡的,是這樣的美好,讓人心裏都生出幾分溫暖。”
葉銘庭看着她的眼睛裏,像是流露出幾分不舍的情緒,像是有些悲涼。
“若是夫人喜歡的話,那我便給夫人創造出這麽一個節日。”葉銘庭真誠地看向她,道:“中原沒有這個節日,便以夫人的名義,爲夫人創造這麽一個節日。”
聽見他這般狂妄的語氣,白羽岚不由得好笑,道:“你既然是一朝皇帝,便覺得自己可以爲所欲爲,想要爲你喜歡的女人,創造一個節日,就要去造一個出來了麽?”
半晌,葉銘庭卻是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他笑着道:“夫人這說的是什麽話?若是我連喜愛的人,都無法使她開心的話,那我坐上這個位子,又有什麽作用呢?”
他一聲反問,幾乎讓白羽岚無法反駁。
良久,她輕笑出聲,道:“你倒是能夠用這些歪理,讓我信服。”
此時,天空之上有一盞燈,往他們這個方向落了下來,葉銘庭眼尖手快,登時就将那燈籠接在了手中,看了一眼手中燈,笑道:“看來,我們還真是福星,這盞燈不是什麽他人祈福的時候,才用來放飛的。”
他将手中的這盞燈遞給白羽岚,笑着道:“這盞燈,是寺廟道觀之中,用來贈予有緣之人的,若是有人在這燈落下來的時候,正好接住,據說,會收獲一整年的幸運。”
葉銘庭這番解釋,讓白羽岚倒是又對這盞燈刮目相看。
“竟然是這般,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這樣的燈,一般來說,這種燈會飛的很遠,所以落在山野之處,斷然是不會掉在這種地方的,沒想到這次竟然折中降落。”白羽岚嘴角噙着笑,道:“或許是你身上有這麽強大的運氣,這才帶着我也分着一點。”
自家夫人的誇贊,葉銘庭從來都是不吝于接受,他笑着道:“當然,作爲受萬人追捧的白姑娘的夫君,如何能夠沒有一單運氣加持,否則怎麽能夠娶到這樣的夫人?”
白羽岚瞪他一眼,嗔道:“我看你,這是慣會拍馬屁。”
葉銘庭聳聳肩,不置可否,道:“若是要讓我去誇贊夫人,那我願意說一輩子,真誠的,将夫人放在自己的心尖上。”
“或許今晚上這漫天的燈火,也是在爲了我們慶祝,之前,我也并不知道這天空之中飄着的燈火。”葉銘庭沖她回眸一笑。
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這一片燈火的光暈之下,背後是火樹銀花,萬家燈火,以及這喧鬧的街市,生生讓她頗有一種那人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