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敢拿葉銘庭的性命去冒險。
“少主現在連藥都吃了,你這個女人竟然又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要置我們少主于死地!”他說話帶着一股狠勁兒,像是要在這裏就将白羽岚就地正法了似的。
白羽岚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頭,猶疑着要不要将解藥給扔下去,一面釀成大錯。
然而,一道聲音傳來,很快便打斷了她的思緒。
之前毫不猶豫地将藥吃下去的祁連煜,竟然已經邁開了步子,走到了白羽岚指定的地方,那一扇石門前。
“打開密室吧,我知道你在佛像的裏面,我已經将藥吃了,不會讓你爲難的。”祁連煜這番話說的平靜,卻充滿着溫柔。
她的心竟然揪了一下,自己就像是在利用着自己的朋友似的,總是有着愧疚感。
她親眼所見祁連煜将那藥丸吃下,故而也放下心,便跑過去将石門打開了,葉銘庭現在情況刻不容緩,不能有片刻耽誤了。
石門緩緩移開,發出骨碌碌的聲音,白羽岚現在有些狼狽的模樣落入他的眼中,而現在,她背後那個躺在地上的人,雖然依舊英俊,但是狼狽的根本就不像是他曾經看見過的葉銘庭,葉銘庭作爲一代帶兵出神入化的将軍,現在更是一個皇帝。
給他的印象,從來都是高高在上,遇上任何難事,也是運籌帷幄之中,何曾有過這般狼狽的模樣。
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深深地刺痛了祁連煜的雙眼。
或許,他現在能夠明白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了,他們之間,很難會讓外人插足進去。
“他現在情況如何?”祁連煜自然也知道爲何白羽岚現在這般焦急,率先問道:“你們身上已經沒有藥了?”
白羽岚緩緩點頭,她頹廢地看向躺在地上的葉銘庭,眼裏像是被什麽風吹進了沙子。
“不太好,之前他醒來過一次,但是吐了好多血,現在又昏迷過去了。”
祁連煜這才順着白羽岚的視線看過去,那地面上鮮紅的一片,讓方才發生的事情昭然若揭。
看來,葉銘庭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祁連煜大步走過去,同時吩咐自己的侍從趕緊将急效藥拿來。
他一手搭在葉銘庭的脈搏之上,給他号脈。
然而不過是這麽一會兒工夫,祁連煜的眉頭就皺成了一條川河。
“他現在内力紊亂,雖然有救命的藥穩住了心脈,但是現在體内血氣翻湧,如果不能夠及時救治,那救命藥恐怕也隻能夠穩住他三天。”祁連煜皺眉道。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低低的,非常沉重,快要讓白羽岚喘不過氣來。
如果她最開始沒有将這道門打開,說不定現在葉銘庭的病情會加重更多,到時候即便是神仙菩薩都救不了他了。
“你有辦法嗎?”白羽岚殷切切地看向了祁連煜,眼睛裏閃爍着一道星光,祁連煜雖然沒怎麽在别人面前表現出他有什麽技藝,但是她心裏是清楚的,祁連煜的醫術也不差。
“可以試試。”祁連煜點頭,便接過了郭玉遞過來的藥箱。
他看向郭玉的神色一愣,卻也隻是停留了一瞬,便轉開了。
祁連煜将裏面的針灸的那個包拿了出來,随後開始往葉銘庭的身上紮針,同時,他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氣都沒怎麽出,顯然十分認真。
白羽岚也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兩人,郭玉在一邊勸慰白羽岚,道:“夫人别擔心,我曾經見過兩次少主施展這針灸之術,但是兩次都卓有成效,成功讓被救治的人脫離了苦海,想必現在也是一樣,葉大人會逢兇化吉的。”
即便是之前和葉銘庭有仇,好歹在他後來被發現感染的時候,也是因爲葉銘庭而被救治,他不管那是否有少主和葉銘庭的交易,總歸是救命之恩。
現下恩人變成這般模樣,他心中還是有愧的。
白羽岚點點頭,随後沖他笑了一下,道:“沒關系的,我知道,相信他一定會度過這一劫的。”
這時候,即便是與白羽岚相處不多的郭玉也發現了不對勁兒之處。
要說這之前的白羽岚可不是這樣的,盡管她已經記起來不少和葉銘庭有關的一切,但是那感情也遠遠深不到這個地步,像是現在葉銘庭要是醒不過來的話,她就會随他而去了似的。
思及此,郭玉深呼吸一口氣,問了一聲:“白夫人,你現在的記憶是完全想起來了麽?”
那也就意味着,她記起來了在徽朝的一切,那裏的生活以及那裏的禮法制度。
白羽岚緩緩點頭,誠懇道:“是的,就在這一次,我終于全部都想起來了,隻是沒有想過,竟然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如果有一天,我知道自己要恢複記憶,是以犧牲他來刺激我,那麽我希望我永遠也不要恢複記憶,但求他也忘了。”
頓了頓,她看向躺在地上的葉銘庭,又回憶起來他剛才醒來的那一刻,溫柔的笑,不免痛心道:“忘了之後,才能夠過得更好,隻要他能夠過得更好,我就滿足了。”
白羽岚這番話的确算得上是發自肺腑,眼睛裏閃爍着的星光似乎也在不斷地跳動。
郭玉不由得有一瞬間看得有些走神,難道,這就是民間話本子裏傳說着的,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麽?
一個願意爲了一個去死,一個情願另外一個人過得好而忘記她。
若當真是這樣情深意切的感情,那麽就算是被編成了話本子,倒是也不足爲奇。
在祁連煜這高超的針灸技術下,葉銘庭竟然有起色了,他的面色也開始變得漸漸泛起了健康的紅色,而非是之前的一片慘白。
隻不過白羽岚的一顆心還是沒能放下來,便是癡癡地看着那個人。
祁連煜最後在葉銘庭的頭頂上落下了一根針,又擡手将針一根根地取下來,歎了一口氣,道:“我隻能夠做到這個地步了,後面隻需要好些調養,如果能夠保證萬無一失,不再受到其他的傷害,他就能夠醒過來。”
看來,這次的針灸做的很是成功,白羽岚不由得又對之前郭玉說的那番話多了幾分信任。
“可是現在你們即将要去往徽朝,所以舟車勞頓,若是還有人追來,想必你們定難脫身。”祁連煜皺眉道:“不如先找個落腳點,讓葉銘庭先能夠醒過來再說。”
他說的話不無道理,白羽岚也格外認同,但是想到現在還留在這一片的危險,她又有幾分心虛,便轉頭同祁連煜道:“之前我說的話可還能夠作數,雖然我很感激你現在暫時救了他,但是我還是需要你能夠護送我們早點出城,将我們送到徽朝的京城内。”
白羽岚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
如果葉銘庭孤身一人深入這邊,那也是羊入虎口,但是讓祁連煜一個人去徽朝,也同理。
他今日裏要是拒絕的話,她想了想,那也還是算了,她會将解藥交給他的,但是需要他将他們送到離開這裏就好。
然而白羽岚沒有想到的是,祁連煜竟然聽都沒有怎麽聽明白,就直接答應了,她猛地一愣,随後看向祁連煜,神色複雜,道:“你當真是答應了?要是你出現在徽朝的話,被人認出,到時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頓了頓,她不得不告訴他一件更爲嚴峻的機密事件,盡管她都不知道自己爲何在現在這個時刻,這麽相信他一個外人。
“如果你出現在徽朝,你将面對的不僅僅是你的身份暴露,還有我和葉銘庭兩個人的人身安全,我們兩人在回京途中,定然會遭受到很多人的追殺,而這些人,在看見你的同時,也會刺殺你,你可要想好了。”
她隻是提前給他警醒,免得到時候他當真遇難了,她就要覺得罪過了。
如今在徽朝朝中,應當是有着兩股勢力,其中一個,是葉銘庭的,但是另外一隊,想必是發現了現在葉銘庭不在朝中,因而想要取而代之,這一股勢力,她現在并不清楚他們究竟是來自何方,還是什麽上一個皇帝的舊黨。
白羽岚歎氣一聲,這應該也就是葉銘庭之所以這麽着急要趕回去的原因。
他一個人不僅僅是她的丈夫,多多和囡囡的孩子,更加是一個國家的皇帝,百姓們的皇帝,他要爲這個國家負責,要承擔起自己肩膀上的責任!
“我想好了,我會将你們安全送回去的。”祁連煜看向她,目光灼灼,像是星河底下的暗流湧動。
“你”白羽岚難得猶豫,分明之前她利用起來眼前的這個人,卻是絲毫都不手軟。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這就是我的決定,既然當初你們選擇留在這裏幫助了我,現在我也應該知恩圖報。”頓了頓,他神色莫辨道:“更何況,這本來就是我的弟弟做的事情,我這個做哥哥的,不能夠不管。”
可是他分明才和祁連胥割裂沒多久.白羽岚心情有些複雜,看來祁連煜比她想象的,還要更加珍視他的這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