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躺在她身後的人,忽地咳嗽了一聲,像是要轉醒了。
白羽岚心中一震,随後趕緊爬下了梯子,将葉銘庭的嘴給捂住了,而與此同時,她下來之前,就聽見大殿之中的祁連胥,聲音都冷了幾分,厲聲道:“你們都給我再去搜查!這裏肯定有什麽機關,一個個竟然連這都找不到!”
黑衣人的首領聽見心裏也是有些生氣,對祁連煜的話語冷嗤一聲,道:“有本事,就恭請這位祁連公子您,自己親自去找。”
雖然黑衣人都是由主上派過來,去給祁連胥幫忙的,但是這絕不代表,他就能夠忍受自己的兄弟,在祁連胥面前受到這樣的羞辱。
“你,你!可真是好樣的!”祁連胥指着他旁邊的黑衣人,心中氣悶。
“你們就是這樣去完成你們的主人給你們交代的任務?”他反問道:“如果所有的死士都是像你們這樣做,那恐怕也沒有培養死士的必要了,根本就不聽主人的話的仆從,培養起來有什麽意義?”
不過這種攻心話,不僅僅沒有讓黑衣人變臉,甚至是一點都沒被他鼓動。
與此同時,甚至正面和祁連胥剛了起來,道:“你接二連三地說我的弟兄是沒有找過這裏,欺騙你的,第二,你兩次搜索這個地方,但是你一點頭緒都沒有,現在隻能夠從這些灰燼上面斷定這裏有人曾經來避過雨。”
“第三,你剛才因爲一聲咳嗽,就斷定這裏有人?有機關?還是我們要找的人。”黑衣人冷嗤一聲,道:“如果當真有機關,這麽一會兒時間找不到人,足以見得,再找下去,也同樣很難找到人,更何況,你現在根本就沒有證據。”
一字一句,都說在了點子上,盡管祁連胥很想要狠狠諷刺他一聲,但是卻找不到有什麽突破點。
祁連胥半張手遮住了晦暗不明的雙眸,一眼沖那黑衣侍衛看過去,目光并不怎麽友好。
“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他派你們這些人來做這件事,真是成事不足。”他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黑衣人并未回答,而是直接擡了擡手,示意他的其餘部下都可以離開了。
這次追捕這兩個人,本來就傷亡慘重,這個人不将他們當人,卻又不是爲主子賣命,便是想到此,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況且眼前這個男人,說話也不怎麽好聽,讓人心底生厭。
那一撥人離開以後,整座大殿顯得就有幾分空蕩蕩。
白羽岚捂住葉銘庭的嘴之後,後者卻也還是沒醒過來,她歎了一口氣,暗道他可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醒啊,她得去看看外面的情形。
現在雖然沒聲了,但是免不得是有人在守株待兔,就等着她出來呢。
白羽岚很快就放開了捂住葉銘庭嘴唇的手,随後緩緩爬上了梯子,又透過那佛像的眼睛往外看,果然,整座大殿空蕩蕩的,唯有一人還在堅持不懈地找着什麽。
這人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是祁連胥,若說那些人是因爲他們主人的命令調過來,需要來追殺她和葉銘庭,那麽,剩下的這個人,估計就是因仇想要來對付她和葉銘庭吧。
思及此,白羽岚不由得有幾分頭疼,就像是祁連胥這人,估計會十分難纏,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因爲怎樣的原因,才會遇到他的。
今日裏若是沒有查個水落石出,估計他不會輕易離開這裏。
果然,祁連煜留在大殿之後,就開始四處搜尋,将之前死士搜尋的位置都搜了一遍,不僅如此,甚至是還沿途都在敲敲牆壁或者是東西一列,爲了确保這裏出現什麽密室、機關而不被他發現。
等到他同樣如之前的那個侍衛,走到這佛像跟前的時候,白羽岚的心狠狠地跳動了一下,糊弄眼前的人可不容易,更何況,之前的那個黑衣人,似乎并沒有在這裏停留多久。
就在祁連胥伸手敲了敲佛像,打算看看着佛像哪裏有沒有什麽機關的時候,大殿之中的腳步聲又多了起來,這并不太像之前的那夥人回來了,而像是另外的一批人。
白羽岚睜大了眼睛,有些提心吊膽地看着大殿之上。
很快,大殿之上出現穿戴一緻的一群人,透過漸漸升起來的日光,她注意到,這些人的銀白的衣服肩膀上,似乎繪有一個奇怪的圖案。
白羽岚仔細地盯了許久,這才等到其中一人走到佛像跟前攔住祁連胥,勉強看了個清楚。
這一批身穿銀色統一服裝的人,不就是祁連煜身邊的那些死士麽?
白羽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皺眉,他們怎麽也來了,難道祁連煜和他的弟弟是一夥的。
想到他們之間畢竟也是兄弟,白羽岚心中的猜疑不免又增加了些。
不等她再多想,很快,大殿之上,果然出現了祁連煜,他穿着一襲銀色的長袍,戴着銀色的面具,身姿颀長,頭發高高束起,正是他平日裏最喜歡的雕刻的镂空形狀的白澤的模樣。
盡管他做了這副打扮,隻露出一雙眼睛,以及優美的下颌,以及一對薄唇,她還是能夠一眼認出那是祁連煜。
白羽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便聽見佛強面前的祁連胥頗有幾分諷刺地笑了一聲:“我的好哥哥,您的追蹤技術可真是厲害,這麽快,就找到這裏來了。”
他語氣不善,然而很明顯的,祁連煜并沒有什麽心思想要和他計較。
“是你這次縱火,想要将白羽岚和葉銘庭一起殺了?并且将所有在原府邸上的下人,這個宅邸,一并燒了,讓這裏不再爲人所知?”祁連煜的聲音裏,也并未有任何質問的意思,他語氣淡淡的,就像是在描述着今日裏的天氣,要吃什麽飯一樣。
可按照白羽岚對他的了解,若是現在他這樣說話啊,那多半是因爲他心裏已經确定了嘴上說的事情。
白羽岚微微蹙眉,這一切,竟然是祁連胥做的麽?她之前隻以爲他是一個爲了讨哥哥喜歡,不惜一切的人,但是心底仍然是留存着善意,并不是壞到骨子裏的人。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就是她的認知出錯了,祁連胥或許,根本就是因爲當初在戰場上的事情,連她帶葉銘庭兩人,都痛恨至極。
“我的好哥哥,你可真是有意思。”祁連胥哼了一聲,笑着道:“一旦發生一點這樣的事情,難道我的好哥哥,就要将全部的責任,都推到您的弟弟身上麽?”
“我已經讓人查了,除了你之外,想必還有其他的合夥犯,但是你也是其中之一。”祁連煜面對祁連胥的狡辯,隻是淡淡陳述了這個事實,道:“我知道你現在是怎麽想的,但是現在我隻能跟你說一句話,希望你在未來的這條路上能夠做到不後悔。”
兄弟兩人,顯然是因爲什麽開始決裂了。
難以想象,之前對祁連煜那麽好的一個人,說翻臉就翻臉。
莫非,現在祁連胥就是要跟着那個幕後之人幹了?
“我的好哥哥,你可真是有意思的很。”祁連煜輕輕地笑了出來,道:“難道我的好哥哥,您這是忘記了?當初您可是如何治顧及那個女人的安全,而将您的弟弟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去的?”
說到這兒,祁連胥的聲音都激動了不少。
他一步步地朝着站在衆人正中間的祁連煜走去,此時清晨的日光已經能夠透過這破廟的任何一個裂縫照進來,大殿之上,更是像有一束聖光将這裏籠罩了似的。
祁連煜就站在那一片光芒之中,像是神袛降世,他看着祁連胥,目光悲憫,一瞬不瞬。
“哥哥,你知道我被他廢去了武功,整日裏軟禁在那裏面,有多麽痛苦麽?你知道我這麽多年來,修煉了這麽久的武功,就這麽被廢掉了,像是一個平常人一樣,沒有了内力,甚至連一個武生都打不過,有多麽痛苦麽?”
祁連胥一聲聲的質問,像是要發洩出他心中那無比洶湧的痛苦,就連白羽岚都受到了感染。
葉銘庭難道不是指給他吃了一種讓他短時間内失去武功的藥麽?怎麽可能會直接廢去了武功呢?她不相信這是葉銘庭所做,要真是他做的,他肯定不會欺騙她去!
祁連煜之前平靜的目光,也稍稍有了些波動。
“你的武功隻不過是段時間内遏制,我已經派人去查探過那種藥物,不會出錯,葉銘庭應該給你吃的隻是遏制你的武功的藥物,在十天左右就會自動失去藥效。”
祁連煜隻是短暫的驚訝,便又立刻恢複了理智。
他并非是全然相信這個昔日的敵人,自然會好好去查探一番他所做的手腳,而那種對付祁連胥用的藥,自然是請了許多的藥師特意查探過的,甚至拜托過白羽岚,并未告知她藥物的作用,讓她旁敲側擊地去詢問過聶青和。
眼見着祁連煜這樣回答,祁連胥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大笑之後,他的聲音也猛地冷了下來,這次,不再有任何的留戀。
“我的好哥哥,既然你因爲那個女人失去了理智,想要爲那兩人出頭,我沒什麽好說的,自此,”他閉了閉眼睛,痛心道:“我們,就是敵人了!”
大殿之外的陽光乍盛,刺得人眼睛都要睜不開,旁邊都是斷壁殘垣,兩個人沐浴在這光芒之中,擦肩而過。
便是,再不複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