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是耗費氣力過多,以至于現在有些力竭,若是那些人趁着他虛弱的時候,痛下一擊,後果定然不堪重負。
“放我下來吧。”白羽岚皺眉道,随後也不管葉銘庭的拒絕,直接掙脫了他的懷抱,并同時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鞭,這些人的追殺來的比較急促,且井然有序,像是專門培養過的。
葉銘庭身邊的兩個近衛,已經擋在了他們身前,抵擋住這一撥人的襲擊,而不遠處,依舊是有着連貫的弓箭不斷向兩個人射來。
“主上,夫人!你們先走,我們殿後,這次來的人人數太多,恐怕很難能夠應付過來,他們的目标是主上和夫人,如果主上和夫人脫身,我們到時候也能夠毫無顧忌地離開了!”兩個親衛焦急地在一邊抵擋着敵人的攻擊,一邊焦急道。
白羽岚的臉色不太好看,聲音裏也少見地帶了幾分嚴肅,她雙手緊握長鞭,就與對面的刺客對打起來,堅定道:“不!我不能夠留你們兩個人在這裏!”
她很清楚,如果隻有他們兩個人留在這裏,會發生怎樣的事情,恐怕說自己會全身而退都是騙人的,在這樣強烈的攻勢下,怎麽可能會那麽容易全身而退?
到時候屍骨無存可能才是真的。
白羽岚長鞭不斷地揮舞,攻勢很強,但每每殺死一個人,對方都能夠很快地補上人,她手上的長鞭,上面的倒鈎刮出了不少人的鮮血,卻絲毫不曾停頓,對面的人也是隻多不少。
對方打得根本就是體力戰,按照這個要求下去,恐怕到時候幾個人都會栽在這裏。
更何況,他們背後還有人正在射箭。
幾人正要往這座高樓旁邊的一座宮殿的樓頂上退下去,然而那些人窮追不舍。
就在此時,葉銘庭正掩護着白羽岚往後退,殊不知一支弩箭橫空破出,直奔葉銘庭而去,葉銘庭正在護着白羽岚,身手再快,都沒能抵過那利箭擦破手臂,随後迅速泛起烏黑一片。
兩個親衛也焦急起來,眼見着葉銘庭仍舊在不斷地抵抗着對面的攻勢,大聲沖白羽岚喊了一聲:“求夫人趕緊将主上帶走吧!”
說着,面容清秀的一個親衛正将一劍刺入對面的胸膛,而與此同時,另外一支長箭猛地一下刺進了他的肩胛骨,并狠狠地拔了出來。
白羽岚的臉色猛地一下雪白,便又有一支長箭破空而出,力道極重,猛地沖葉銘庭來了二次襲擊。
“不好!有改良版弩箭!”
這種弩箭的力道比之其他的箭來的厲害,力道極大,是有人要架着這種發射的機器,才能夠勉強發射的,同時,它的擊中率也十分強,但凡是被這種弩箭擊中的人,非死即殘。
“夫人,趕緊帶着侯爺走!”那人又連忙催促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個面容清秀的親衛,也開了口,他的嘴角都溢出了鮮血,吐詞都不是很清楚,像是每一句話,都帶着血的味道。
“夫人,快走吧,不要讓我們的犧牲變得無用!”
白羽岚的眼裏已經浸潤出淚水,她抿唇,一手扶着葉銘庭,盡量憋住自己心中那無言的情緒,她見過爲了自己的主人而死的勇士,她佩服他們,但是會更加珍惜被他們保護得來的性命。
因爲,她還可以爲他們報仇!
白羽岚帶着葉銘庭開始逃離這座宅邸,宅邸上面的瓦片被踩得響動不止,她的步伐一刻也不曾停過,也根本不敢回頭再看看那兩個人究竟是怎樣的情況了。
葉銘庭身上的傷,加重的很快,他方才沒用功的時候,尚且還能夠變得緩慢一些,而他後來用功對付那些人的時候,她依稀能夠看見葉銘庭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的蒼白。
“你,你不要這樣扶着我走了!到時候,你也走不了的,現在,”他停頓了一下,嘴唇也已經變得十分蒼白幹裂,一張臉灰白的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美豔惡鬼。
“現在,你丢下我,自己走!”他啞聲道。
他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微小,像是在下一刻,就要斷了氣似的。
“自己走,走的越遠越好,你一個人,能夠離這裏遠遠的,或許,”他咳嗽了兩聲:“或許,你就能夠過自己的生活了,忘了這一切。”
白羽岚心下一陣悲痛,聽見他的聲音氣若遊絲,便覺得有什麽似乎是在扯着她的心髒。
“不,我不會丢下你不管的。”白羽岚哽咽道。
她是不會,就這麽丢下他不管的。
如果再來一次,她也不會就這麽忘記他,她會将他一直都記在心中,她從來都不後悔,與他之間的相逢,與他之間的一切。
這時,腦子裏的記憶,像是潮水一般,一陣一陣地向上拍着,擊在她的回憶深處,讓她心中柔軟的同時,又覺得有幾分無可自拔。
突然一疼,便像是煥然新生,一幕幕的場景,像是人生結束的時候,閃過的走馬燈,她記起來所有的過往。
原來,她竟然是這樣的喜歡過一個人,也曾經受到這樣深沉的愛,他們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她躲避了那些弩箭,從這片竹林裏不斷地開始奔跑,逃離了這裏的一切,不再回頭看一眼,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何會有那麽大的氣力,能夠将葉銘庭這麽一個大男人背在背上,還能夠透支體力似的,在不斷地奔跑着。
是什麽支撐着她這一股力量,她不曾想過,但是她知道,她是不會将身後的這個人給扔下去的。
“葉銘庭。”她喚了背上的人一聲,聲音焦急。
“嗯,我在。”他輕聲回道。
她苦笑一聲,但還算是放下了心,片刻之後,她又輕聲喚了一聲:“葉銘庭。”
身後沒人回答,她心中焦急,又趕緊多喚了幾聲:“葉銘庭,葉銘庭,你回答我一聲。”
“嗯。”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白羽岚這下是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眼睛裏早早地蓄起了淚水,她隻能僵硬地回了一聲:“葉銘庭,别睡啊,别睡,你給我講講故事吧。”
“嗯,不會的。”他輕聲回答道。
若非是還有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耳垂,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身後的人,還在同她說話。
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背上的這個人,他的體溫在急劇地變涼,她心下一驚,趕緊道:“再等等,再等等,我們馬上就能夠找到落腳點了。”
白羽岚看着遠處的一個破舊的寺廟,在一片荒野之中,也不知是從何而來。
她鉚足了最後的氣力,一口氣将葉銘庭背到了那個地方。
兩個人藏身在佛像的背後,白羽岚才将葉銘庭放了下來,看着他蒼白的模樣,心中一痛,随後解開了兩個人身上的衣裳,在葉銘庭的身上搜尋着解藥,然而找來找去,最終還隻是在葉銘庭的衣襟裏面翻出來一個藥瓶。
她顫抖着雙手,去觸碰了一下葉銘庭的鼻息,此時他雙眸緊閉,微微蹙眉,然而還有着氣若遊絲的鼻息,總算是叫她放心了不少。
她翻找着整個藥瓶,裏面隻剩下了一顆,她在記憶裏面曾經見過,那是聶青和送給他的急效藥,僅僅兩顆,而其中有一顆,已經被他喂給了她。
她擡手,将那一顆丹藥喂進了葉銘庭的嘴裏,卻怎麽也吞咽不下去。
她微微抿唇,隻做一瞬思量,便将那顆丹藥含進了自己嘴裏,然後嘴對嘴給他喂了下去。
此時兩人衣衫單薄,白羽岚将自己的外套披到葉銘庭身上,将他裹了起來,以此來緩解他身上的寒氣。
又将這裏的廢舊的家具全部都拆了,弄成了零散的木頭,将之堆在一起,找出了火匣子,生火。
随後将葉銘庭抱到那火焰旁邊,貼着他的身子,給他取暖。
如此,葉銘庭身上的寒冷,才像是稍稍驅逐了不少,漸漸開始回暖。
不知何時,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餘生嘩啦啦地不斷傳入白羽岚的耳中,她秀眉微蹙,心中有些煩躁,下了雨,外面隻會是更加的潮濕和寒冷,對葉銘庭的身體隻會更加不利。
思及此,她又站起身,在破廟裏面找了一下有沒有能夠用得上的東西。
找了許久,總算是找到幾塊能夠用的布,又拾了一些木材回去,這才在葉銘庭身邊坐下,将破布全部堆積起來,墊成一張毯子的厚度,将葉銘庭搬到了那上面去。
外面狂風亂作,那風聲和雨聲愈發大了一點,甚至開始響起了雷聲,讓人心中生懼。
在破廟裏面,大半夜的響起雷聲,終究是叫她有幾分害怕,每一次打雷,她都要靠近葉銘庭一點,靠近他的胸膛。
葉銘庭那些去救助傷患的人,也都還沒有找過來,恐怕兇多吉少,白羽岚心中苦澀,若非她之前執意不離去,還讓葉銘庭半考慮半遷就似的答應了她的請求,去救這些所謂的病人,恐怕他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那些對付他們的人,究竟又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