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岚搖了搖頭,她心中的确并不是很在意,因爲在之前她就再清楚不過,葉銘庭是一個怎樣的人。
更遑論今日裏,她隻是見到葉銘庭正在給人試藥,而并非是什麽别的酷刑。
祁連煜對于白羽岚這樣的反應,倒是有幾分詫異,他以爲白羽岚是一個
果不出其然,就在紅綢被那幾個人強制服藥之後,她先是猛烈地掙紮了一番,随後便不再做反應,甚至連臉色都沒之前那樣蒼白了。
可想見這藥的效果,這東西顯然是有用的,隻不過藥效實在是太快了,便不是很安全,需要再多做改良才行。
思及此,葉銘庭微微托起下颌沉思道:“這件藥品的藥效看起來倒是很可觀,隻不過可能會對人體有害。”
就在他說完這番話之後,那本來已經安靜了不少的白羽岚,卻猛地一下開始掙紮了起來,一下比一下顯得更加兇猛,像是要掙脫那些人的桎梏。
先前她那青黑色的指甲,本來是在變回了原本的潔白,然而就在這一刻,卻又變回了青黑色,并且似乎變本加厲。
白羽岚擰眉,一瞬不瞬地盯着紅綢,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點什麽不一樣的。
“你們這對狗男女,要是我變成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紅綢說來說去,也不過就是這麽幾句話。
但是配合着現在她的面目表情,顯得尤爲猙獰。
甚至比之前都要顯得愈發叫人恐懼及惡心。
“她的情況,似乎比之前還要嚴重一些了。”白羽岚在一邊認真道。
葉銘庭表示贊同,兩人都對紅綢現在的話充耳不聞,甚至對他二人并無任何影響。
“可能是祁連胥交出來的血清,并非是完全對的,他應該在裏面混雜了其他東西也說不定。”葉銘庭挑眉道。
從之前見過的在葉銘庭身邊狀似小鳥依人的白羽岚,到現在爲止,這個面對如此血腥的場面,卻絲毫不動容的白羽岚,他從未見過這兩面的她。
似乎是在面對着命定之人的時候,才會變化成特定的一個性情。
眼前這一場幾乎是半邊壓倒性的囚禁刑罰,卻已經是幾近末尾,那幾個侍衛稍稍退至身後,紅綢便像是沒了依靠似的,就這麽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像是垂死病危一般地倒在那地面上,看着十分虛弱,眼裏透出來的視線,依舊是毒辣而狠厲,就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不過很快,又發生了一幕讓幾人都有些有些瞠目結舌的場面,躺在地上的紅綢,竟然在這一瞬間,身體上竟然發生了那樣大的變化,那些青黑色的痕迹,都漸漸地從她身體上消失了。
慢慢地,她指甲蓋也逐漸恢複原樣,在紅綢的喘氣聲中,她漸漸地變回了原本的模樣,沒有了這種傳染病的困擾。
“難道是在劇變之後,才會漸漸變好?”白羽岚有幾分疑惑,她擡眼看向那地上的女人,雖然狼狽,但是看着的确是要比之前好多了。
“你說的不無道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葉銘庭吩咐一個醫師前去給紅綢查驗,并且也同時派了侍衛前去保護那位醫師的安全,以免到時候又病發了。
那醫師給她查了查脈之後,轉頭沖三人搖搖頭,道:“目前知道的是,她現在身體狀況不錯,脈象穩定,現在身體裏的毒素已排的差不多了。”
葉銘庭卻并未因此而喪失了警戒心,他看了一眼已經昏死過去的紅綢,道:“再過段時間看看吧,如果沒什麽大問題的話,就可以試着将這東西推廣到整個地方去。”
那醫師點點頭,便領命退下了,順便将這個門也給關上了。
白羽岚正準備上梯子要出去的時候,就聽見耳邊那沙沙的聲音又大了一點,白羽岚後背毛骨悚然,往葉銘庭身後倒退了一步,皺眉道:“那個東西又過來了。”
祁連煜環視四周,這就看見了隐藏在黑暗之中,一閃而過的一個慘白色的面孔。
他心中忽然警鈴作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莫非,就是那日在牢獄裏面和他交代過前塵往事的人?
那東西一下子就到了白羽岚腳邊,發出沙啞的聲音,讓白羽岚吓了一跳,被葉銘庭攬住了腰肢 ,擁入了懷中。
他将白羽岚護在懷中,看了一眼這地上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皺眉道:“你出來作甚?”
白羽岚這才順着昏黃的燈光看過去,瞧清楚了那人的容顔,他臉上帶着一個面具,身體以一個奇異的姿勢彎曲着,像是一條巨大的蜈蚣。
這不就是那日她半夜在牢獄裏面看見的東西麽?白羽岚心中一陣後怕,但是現在有着葉銘庭在身邊,那一股子的懼意,倒是又淡了一點下去。
“老奴隻是想,見一見少主,并且要告訴大人一個秘密。”他沙啞的聲音從面具背後響起。
白羽岚幸好沒能看見他的面孔,否則今晚回去遲早得做噩夢。
“什麽秘密?”祁連煜率先問道。
這個老奴才當初既然是他父親身邊的人,但是現在竟然還能夠這麽相信葉銘庭,并且似乎和葉銘庭還有些交集,并且不淺。
“這”老奴才沙啞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顯然是不願意透露給他和白羽岚兩人,而那宛如軟骨蟲似的頭顱,非得看向葉銘庭。
盡管在燈光下已經勉強能夠照亮他的面孔,但是白羽岚依然有些後怕,并且看着這麽一具身體,心中本就對軟骨蟲惡心的感覺,忽然猛地一下就湧上心頭,差點兒沒讓她就這麽直直地給吐了出來。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将頭撇開了去。
“老奴知道之前驚吓到白夫人,現在白羽岚看見老奴依然會受到驚吓,但是老奴還是想說一句。”頓了頓,他繼續道:“大人,能不能讓他們先離開一下,老奴想要單獨告訴您。”
祁連煜聽聞,雖然心中頗有不快,但是還不等葉銘庭開口讓他離開,便率先打了個招呼,先走出了這個地方。
而白羽岚也正準備走的時候,葉銘庭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道:“你不必離開,我們夫妻本是一體,我不願意瞞着你做事情。”
那地上蠕動的人,顯然有些猶豫,道:“這和夫人有些關系,還是先讓大人知道之後,才決定告不告訴夫人吧,或許夫人的心理承受不住。”
白羽岚抓住他的手,眼睛彎彎,笑着看他,道:“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也非常感動于你今日裏所說所做的,我會記得,但是我不希望因爲我,而影響到你現在的決定。”
說着,白羽岚輕輕地拂開了他的手,笑着道:“我在外面等你。”
也不等葉銘庭回答,她便率先緩步爬上了樓梯。
葉銘庭身邊自然是有着暗衛守着的,這裏又是他的地盤,自然不用多過于擔心他會在這裏出事。
白羽岚出去這個地下通道之後,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尤其是這空氣之中清新的竹林之間的味道,讓人如沐春風。
祁連煜也正站在出口,先前進來的時候,外頭裹着的一層黑袍子也叫他解了下來,如今穿着一身玉蘭色混雜着長青翠竹的長衫,身姿挺拔,瞧着倒是芝蘭玉樹,頗有一番滋味。
白羽岚愣了一瞬之後,走上前去與他打招呼道:“你怎麽不回去?”
“之前葉銘庭說過,還要去看一下郭玉。”祁連煜回答道。
不知爲何,白羽岚總感覺,現在的祁連煜似乎對她的态度,要生疏了些,不如從前那樣随意,總是帶着一股子叫人十分不舒服的拘謹。
莫非是因爲她恢複了身份,覺得需要禮節相待?可他分明就不是那樣的人。
“先前你似乎很讨厭這種血腥的氣味,現在上來好多了麽?”白羽岚忽然關心地問了一聲。
不知她究竟是不是又踩中了祁連煜心中的什麽,總之他現在似乎情緒有些不對,并且看着她的眼神也似乎閃爍着什麽。
他忽然薄唇輕啓,似乎是想問一些什麽。
但最終也隻發出來一個字:“白”
“嗯?”白羽岚回了一聲,但他卻忽然又不再說話了,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白羽岚轉過頭,歎氣一聲:“要是這種瘟疫和私欲少一些就好了,不論是你們權貴更疊,最終受罪的還是百姓。”
祁連煜淡淡地嗯了一聲。
“之前祁連嚴是爲了複活公主,那是他的心愛之人吧。”白羽岚忽然又不知怎的,來了一句,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喃喃自語:“爲了心愛之人,殘害這麽多無辜之人的性命,也真是作孽了。”
“若是我日後死去,也不願讓葉銘庭因爲我,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我喜歡的人,是一個心中有大義,有天下,雖然玩弄權術,卻不曾丢失過心中那份善意的人,不會因爲一己私欲,而讓浮屍千裏,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