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麽意思?”白羽岚挑眉,有幾分詫異,更多的,卻是對來人的探究。
她知道自己當初是個怎樣的身份,即便是聽了話本子,也合該知道自己身邊糾糾纏纏的是哪些人物,但屬實也叫她想不起來,是何人能夠和這位星辰閣的公子,有所關聯。
想想,也覺得葉銘庭是不可能了,之前還假扮着葉大俠,很起勁兒呢,整日裏跟她身邊晃悠。
“想不出來是誰?”那人半倚靠在小榻上,閉着眼睛竟然都能察覺出她現在是在想什麽,白羽岚嘴唇動了動,還是沒開口。
罷了,等等看究竟是什麽人,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白羽岚琢磨着大約從下午等到了晚上,這才等來了人,她吃着小厮端來給祁連煜享用的糕點,輕咬了幾口,翹着二郎腿,一副惬意十足的樣子。
祁連煜倒是半阖着雙眼,也沒再同白羽岚唠嗑些什麽,沉默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這時,耳畔就傳來一聲聲類似于皮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哒哒哒的,一聲聲脆響,讓白羽岚整顆心都劇烈地抖動起來,一下下的,幾乎像是在她的心上走動。
片刻之後,白羽岚總算是擡起頭來,雖然知道隔着一個屏風,應該也瞧不見什麽,但她仍舊是抵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啧啧,這麽想見你的老相好?”那個正靠在床榻上,半阖着雙眼的人,忽然沒來由地來了一句。
白羽岚愣了一下,随後撇撇嘴,他這是是在額頭上開了一個天眼,怎麽什麽都知道的那麽清楚?
“人之常情。”
祁連煜倒是也沒回答她這番話,那腳步聲愈發臨近了,寂靜的房間之中,他能聽見那星辰閣的大門關上的輕巧聲音。
“你來的,很早。”祁連煜也沒等那對面的人說話,就率先開了口。
“至少比我預料的早到許多,怎麽?莫非是想着要見故人了,你這個一向都十分不在意任何事情的人,現在倒是變得積極起來了?”祁連煜輕聲笑了一下,帶着些許不知名的意味。
白羽岚聽這兩人熟稔的語氣,就已經開始在肚子裏,猜測那人究竟是誰了。
不知道是什麽人,和他這麽熟悉,并且平日裏,倒是也沒在他嘴裏聽見過一字半句,這次竟然都遮的嚴嚴實實的。
那個屏風背後的人,聲音很是好聽,說話的時候,語氣平穩,抑揚頓挫,很有節奏感,頗有磁性。
白羽岚在屏風背後,雖不覺這聲音有多麽的讓人心生歡喜,但總歸說來,她那萌生出來的一點點其他的感覺,便是那種熟悉感,讓人心裏跟貓兒在抓似的,癢癢的很。
瞧見她這般東張西望,又有些坐不住,時而支着下颌沉思,時而歎氣的樣子,祁連煜不由得搖搖頭,覺得好笑。
“站在那外邊,半天不說話做什麽?既然今日裏,是你有求于我,那規則自然是該我來制定。”祁連煜微微起身,手指在那桌案上輕輕地敲擊着,眼裏是人瞧不見的詭谲莫測。
此時,正站在舞台中央的人,總算是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嗤道:“你算的很準,也猜到了今日裏,我會出現于此。”
頓了頓,他繼續道:“現在你抓住了我的把柄,如果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那我可以現在立刻帶她走麽?你我都知道的,遲早有人會比我先到一步。”
白羽岚耳尖,腦子也算是沒什麽問題,聽見這番話後,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這人當真是好的很,她這幾日裏,還好生生地伺候着他呢。
他倒是好!竟然早就在盤算着将她賣了!
她琢磨着這個所謂的故人,想必從前和她也不會怎麽對盤,畢竟他都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想着通過這種交易的方式,來将她帶走!
白羽岚越是這麽想,心裏越是覺得堵得慌,猛地一下轉過頭,瞪了祁連煜一眼,但又覺着那屏風背後的人,或許是不知她就在這後面,想了想,還想多知道一點信息,也就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祁連煜輕笑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爲何會突然變得有些輕松,在那人提出這個要求的同時,他就清楚的知道,白羽岚心中對那人會有了芥蒂,以及懷疑和猜測。
如果能夠讓兩個人之間關系破裂,那麽懷疑和不信任,永遠是最快的,結果會是最壞的。
“哦?”他聲音帶有三分笑意,問那人道:“我記得你從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運籌帷幄,很有耐心,現在就爲了一個女人,不和我談判一下利益得失,怎麽這麽着急就過來要人,你就不怕,那批人很快找到你麽?”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道:“要知道,我的好夥伴,你現在身邊的仇家,可是不少。”
白羽岚聽見這兩人之間在打啞謎,心裏也是将自己之前看過的,關于皇後白羽岚的身份,以及生平事迹的話本子,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究竟是何人,能夠仇家遍地。
“祁連煜,我勸你還是不要給我打啞謎,你現在的樣子,也和我之前認識的所不同,這麽劃算的一筆交易,你非但沒有早些同意,還在這兒和我猜謎,怎麽?莫非你也是看上哪個女人了?”
“我?呵呵。”他笑出聲,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悠閑地啃着糕點的白羽岚,道:“你想多了,我可沒你們這種好本事,随随便便因爲一個女人,将自己搞的這麽狼狽。”
說話間,白羽岚又轉過頭瞪了祁連煜一眼。
祁連煜挑眉,心下暗忖,這女人還是挺有意思的,平日裏就跟個小貓似的,看着溫順的很,和誰都不招惹,一惹毛她,就立刻炸毛了,順便還會撓人兩爪子。
尤其是在和一個人混熟了之後,這種狀态就尤爲明顯。
突然萌生出一點,不想将人給随意交出去的念頭。
他閉了閉眼,罷了,他怎會是因爲一個女人,就可以失了自己的判斷能力的人呢。
“我可沒和你猜啞謎,隻不過,你給我條件,還不夠而已。”他清聲道:“你算算看,這幾座城池的勢力,你空口無憑,交給我一個看着光鮮亮麗的職位,又給我豐厚的賞賜,但是,裏面的人照舊是你的人,若是我的勢力版圖去了那處,豈不是遲早都是任人割的韭菜。”
“就算是我想做什麽,那也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我看你來之前,才是将算盤打得好,精細的很,将我都給算計進去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花一說完,那對面的人,就突然笑了一聲,像是被祁連煜這般謹慎小心的做法給逗笑了。
半晌,他清朗的聲音響起:“說我的算盤打得精,可是普天之下,和我做過交易的人,恐怕是沒有一個人,如你這樣難纏,就算是葉銘庭,一旦确定好雙方利益之後,他是坦坦蕩蕩,交人交貨。”
葉銘庭?白羽岚心中猜疑更甚,怎麽又會和她之前的那一任丈夫扯上了關系,這兩人之間,也認識?難道還是對頭?
白羽岚小心翼翼地朝祁連煜挪過去,直接坐在他的榻邊,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目光兇狠,在他手心裏寫着字:你到底騙了我多少事?
那人即便是胳膊都被掐出血了,竟然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是很淡定地在白羽岚手心裏回寫道:和你一樣。
言下之意,你騙了我多少,我大概是清楚的,我也就依着你給的信息,騙了你多少。
白羽岚從頭冷到了腳,心中郁郁,不過那人又在她手心裏寫了幾個字:不過我現在是在拯救你,推你一把讓你看清别人的真面目。
白羽岚心裏五味雜陳,這段時間,她是和祁連煜相處許久,可也算是清楚他的行事作風,他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去幫一個人,更何況,還是一個沒和他相處多久,也并非是星辰閣的内部人員。
這也就意味着,她并不算是他的自己人,但是他現在說是在幫着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爲自己謀利益,還是像他口頭上說的一樣。
那屏風外的人,許久沒聽見祁連煜說話之後,又是武功奇才,眉頭一皺,警惕道:“屏風背後,還有别的人?”
之前白羽岚自打他進來之後,就默默地在吃糕點,不過一聲都沒發出,腳都沒動一下,方才因爲去了祁連煜的榻邊,也就挪動了一下腳步,因而雖然極力克制,可還是會有小小的聲音。
在這種有着武功天賦的人面前,完全無所遁形。
白羽岚深呼吸一口氣,沉默着,并未作答。
祁連煜卻是并不忌諱,笑着道:“是我的一位寵姬,前段時間呈上來的女子。”
白羽岚看着祁連煜帶着笑意的面容,心下一時五味雜陳,拿什麽寵姬堵人,這裏的人,不都知道,他幾乎是看了一次舞蹈,就将人轟走麽?還因爲人家女子瞧了他一眼,就直接将人廢了的。
不過屏風外的人,倒是沒有懷疑,隻是哼了一聲:“看來房間傳聞倒是真的,星辰閣的公子,有了舞姬,就連一月五次的舞蹈都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