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酒壇子,輕笑道:“我手中這壇酒,可是和你手中那一壇完全不同,這個喝着和水也沒多大的分别,隻是普通的飲料罷了。”
逑哈哈大笑兩聲,顯得十分暢快,道:“你這姑娘,還真是個明白人,虧我先前還覺得你十分豪放,原來也是個裝裝樣子的。”
“豪放倒是不一定會體現在這些方面。”白羽岚笑了一聲,道:“難道那些大俠,都是因爲喝過烈酒,才所以能成爲令人尊崇的大俠麽?”
“總是比不過你這種年輕人的狡辯,我就不同你争了。”逑狠狠地灌下兩口酒。
那酒水順着他的脖頸,從領口流入衣襟之中,将他的衣裳浸透地能勾勒出他的身體曲線。
這夜逑在這兒待了很久,将自己心中多年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同白羽岚說了個清楚,從幼年的祁連煜開始,他逐漸誕生出意識,直到後來他每一次出現所做的事情,總是能夠讓那些身邊的人驚訝萬分。
并且,他們都很害怕這個時候的他,更甚于平日裏冷漠的祁連煜。
這讓他本來曾一度感到失望,并且因此憤怒,但現在也逐漸淡然處之,并不會去刻意追求那些東西了。
白羽岚聽着他這一樁樁的事情,時不時還能給出自己的一點見解,倒是也能句句說在點子上,讓逑時不時開懷大笑。
這已經很久沒叫他體驗過了,不,是從不曾體驗過這種感覺。
逑一直都十分興奮,等到他又一次講述了一遍自己的見聞之後,回過頭去,詢問白羽岚:“那個人,你說是不是該殺?”
他話剛說完,身邊也沒有人回答,便眼尖地瞧見,白羽岚原來已經睡着了。
她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面色泛紅,許是那酒水即便再是不容易醉,但喝多了還是會有點上頭。
逑若有所思地一手提起白羽岚放在桌上的那一壇子桂花酒,猛地灌了一口,啧啧兩聲:“這酒果然和水似的,竟然喝這種酒都能夠喝醉,酒量也還是真的差勁。”
白羽岚早已昏在桌子上,一點兒沒聲。
思慮片刻之後,逑最終還是将白羽岚抱了起來,随後單手将人給放在床榻上,還十分貼心地給她掖好了被子。
等到他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之後,恨不得給自己捶兩下子,他怎麽會做這種貼心體己的事情!一點都不像他!逑心中懊悔道。
這小丫頭還真是能夠逼得招人疼。
他正打算離開之時,床榻之上的人忽然翻了個身,口中喃喃着什麽,他尚未聽清,她便又繼續喃喃了兩聲。
“小丫頭是在說什麽呢?”他一陣好奇,蹲下身,湊過去細聽。
這才勉強聽清楚了小丫頭的聲音:“葉,葉銘庭。”
逑的臉色登時一變,大步離開了這個房間。
月華如水,逑的臉色卻格外難看。
他盯着一個空寂之地,目光沉沉,祁連煜是的确隻能摸索卻不可能肯定他的存在,也不了解他,但他卻不一樣,他完全知道祁連煜的世界,知道所有有關于他的事情。
譬如,葉銘庭,這個祁連煜一直以來的對手,甚至,間接弄瞎了他的眼睛。
而現在這個女人,竟然在睡夢中都在呼喚着一個祁連煜的對手,逑冷笑兩聲,這還真是夠有趣的。
若是他知道此事,不知道他究竟會做出什麽反應。
白羽岚迷迷糊糊地醒來,這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她晃晃自己沉重的腦袋,果然宿醉的後果就是,次日清醒之後,頭會像是痛的快要炸了似的。
依稀記得自己是和祁連煜在一塊兒的,哦不對,是祁連煜的另外一個人格。
白羽岚有些懊惱,這究竟是怎麽着一回事兒啊!那個他莫名生出的人格,竟然會和她關系這般親近,當真是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個郭玉不是說過,那個人格十分難纏,甚至對人一點也不友好,每年祁連煜開始性情大變的時候,他們很多親信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足以見得這人的嗜殺。
她昨晚竟然還能夠那樣坦坦蕩蕩地在和這個人談論那些大道理,唉,這可真是叫人秃頭。
頭疼的時候,她莫名就想到了自己在府上的日子,宿醉之後,還有人貼心地送來醒酒湯之後,才讓她睡着,平白生出一絲絲惆怅,不知道現在葉大哥怎麽樣了。
門外有人咚咚咚地敲門,十分粗魯。
可以說是她自打入住這裏以來,都沒有過這種體驗,這個星辰閣,還有誰是這種暴脾氣?
難道不會被郭玉給立馬修理了麽?
“開開門,丫頭,我給你送醒酒湯來了,诶,小姑娘,你趕緊地開門啊,别讓我站在外面鬧笑話!否則我今天就将你就地解決了!”門外的人大喊着。
但是他的聲音卻是清越明亮的,這種少年音,配合着他這種大叔的叫法,還真是别有一番味道,莫名的搞笑。
白羽岚小跑過去,郁悶道:“這分明就是你自己的聲音太大,你是想讓更多人知道你過來給我送醒酒湯吧?我可不想和你扯上那麽多關系,你那些婢女一口一個唾沫,都能淹死我。”
更别說,在這種地方,成爲衆矢之的,那可是要被玩到掉腦袋的。
白羽岚一陣憂心忡忡地開門,就看見‘祁連煜’穿着一身火紅的胡服,勁瘦的腰身,用一根黑皮腰帶束着,袖口用紅色綢緞紮緊,他一頭長發也是用銀钏子給紮緊了,留下一束長發直直地垂落在腰間,幹練張揚而又性感。
白羽岚抽了抽嘴角,這穿衣風格,和那個什麽主人格,相差的還真是十萬八千裏。
他二話不說,一手直接拎小雞似的将白羽岚給提起來,就往外頭飛奔。
在一衆侍衛紛紛低頭垂眸的場面下,白羽岚欲哭無淚,不就是昨晚和他喝了個酒麽?怎麽這人今天這麽不正常?她可是要成爲星辰閣今晚的飯後談資了!
“诶诶诶,大哥您诶,可不可以正常一點啊大哥!”白羽岚歎氣道:“您這可是要讓我後面的日子不好過啊!”
還有,昨天他還沒解釋過,爲何他竟然能夠視物!而真正的祁連煜,其實眼睛看不見啊!
直到他施展輕功,又飛了很遠,他們來到一個距離星辰閣已經很遠的地方,這是一個山谷,谷中是一塊濕地,中間有小溪流過,爲這一片區域帶來盎然生機,肥沃的徒弟澆灌着花草,讓鮮花盛放。
白羽岚眼前一亮,但腦海之中,卻滑過一個相似的場景,以及一個懷抱着兩三束鮮花的男子,長發未束,披散在肩頭,穿着月華錦的長衫,坐在一個小石凳上,手中拿着一柄剪子,正在修剪花枝。
但這熟悉感隻是閃現過一瞬,便徹底消失在她的印象中。
她似乎能感覺,那個男子,正幽幽地看着她,向她投來一個哀怨的眼神,她卻沒法瞧見那人容顔。
“愣什麽神啊!”逑用手肘捅了一下白羽岚,嗤笑道:“你可别告訴我!你現在在懷念什麽從前往事吧!”
他想起昨晚上,這個女人夜裏睡着了,還能夠迷迷糊糊地喊着一個男人的名字,就難免不快地想要去諷刺她。
白羽岚搖搖頭,歎氣道:“沒有。”
她蹲下身,用手撥了撥眼前的鮮花,眉頭微蹙:“其實我從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一旦非要去想,就總覺得力不從心,頭痛的快要裂開一般。”
眼見着白羽岚現在怏怏不樂,逑又開始懊悔自己方才的言行。
他咳嗽了兩聲:“本尊帶你來,可是要給你散散心的,你就在我這兒擱這臉?一點都看不出喜悅的樣子!本尊心中十分不快!”
白羽岚挑眉:“你要是看着我不順眼,送我回去便是。”
“本尊何時說過看你不順眼,算了,還是你喝醉了的時候讓人省心。”那人說罷,便又将白羽岚提起,随後他施展輕功,走在那花草之上,竟恍如在一片漫無邊際的花圃之上,騰空飛起來一般。
白羽岚放眼望去,她的足尖似乎滑過衆多不知名的花朵,雖然隔了一層繡花鞋,卻也叫她感覺自己好似能感受到那花瓣觸碰腳尖。
倏地,他加快速度,竟帶着白羽岚,在那懸崖峭壁之上飛速行走,這身體傾斜,心驚的感覺,讓白羽岚心跳加快。
強勁的風刮過她的耳側,帶來巨大的呼呼的風聲。
“要是有什麽不高興的,對着這大風喊出來!”身邊的人提高聲量,大喊道。
“啊啊啊啊啊啊……”白羽岚猛地一下叫喊出來。
但這并非是她樂意,而是此人的确是太過放浪形骸了,從那高處又猛地一下降落,再飛速升起的感覺,堪比她在現代坐過山車。
一上一下的,心跳的都快要炸了出來。
這人究竟是有多少用不完的内力啊!白羽岚在心中默淚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