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祁連煜,不僅很無賴,還十分騷氣,甚至喜歡大笑出聲,做出的事情,也是有些不修邊幅,顯得很是潇灑肆意,但正是因爲這份潇灑肆意,白羽岚卻是笑不出聲。
要是這個殺人狂魔,等會兒潇灑肆意地突然又想屠戮别人的生命,那她的小命可就交代在這裏了!
尤其是,她現在可是什麽任務都沒有完成呢,老公孩子熱炕頭,一個都沒有,這麽早死了,那也太可惜了吧!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祁連煜突然笑出聲:“你不要這麽怕我,我看你也不是很怕他,他在外面可不經常露面,這名聲嘛,想必你調查過,那也好不到哪兒去,哪個人不怕我們的。”
白羽岚冷嗤一聲:“你現在随随便便就想殺個人,你讓我将你和他當做一個人,那還真是不太可能,你喜怒不定,便想着要殺人洩憤!”
說着,白羽岚想到方才她進來遇見祁連煜之前,就聽見不遠的一處,傳來了一個人的慘叫聲,随後,祁連煜就到了。
祁連煜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些好笑,首先,她不僅在面對他時候,仍舊是如此淡定,其次,她是目前爲止第一個,能夠看出他的人。
其他的所有人,都隻以爲他每次的出現,不過是祁連煜瘋魔了,而直接忽視了他的存在。
可惜,他爲保護那個人而生,卻也注定了這輩子定然會滅亡。
所以,他很高興,有這麽一個人,能夠認出他,知道他的存在,這樣,他似乎在在世上停留的這些時間,也不算是荒廢,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好似有了意義。
“爲什麽?”他忽然喃喃自語道。
白羽岚眉頭一挑,他這是在和她說話麽?
“喂。”白羽岚喝了一聲:“什麽爲什麽?”
祁連煜卻忽然朝着她逼近,目光之中帶着一種決然與決絕,道:“你爲什麽,會知道我的存在?”
他猛地一下扣住白羽岚的肩膀,目光銳利,逼問她。
白羽岚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這人莫非是又要犯病了麽?
她還是暫且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等會兒對他态度好一點算了!
“我,我曾經跟神醫學習過,偶爾自己也會琢磨一點藥理的事情,所以對于醫學這方面,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兒的研究,更何況,上次我曾經見過一個和你狀況差不多的男子,現在再看見你這情況,猜出是這麽個緣由,那也不是奇怪的事兒吧!”
祁連煜若有所思,他忽然退開一步,給白羽岚留下一個安全的距離,随後目光猛地一下沉下去,道:“那個人的結局呢?你最後有沒有醫治好他,他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是不是消失了?”
那些人,以爲祁連煜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消失了,那才是他真正的正常。
殊不知,當初在那個訓練室的十幾年時間,老頭子都是将他丢在裏面自行訓練,就像是一台殺人機器,沒有感情,沒有朋友,而所有的才藝,也都必須要學會。
一旦是哪個地方不能夠達到标準,就會得到十分嚴酷的懲罰,譬如說,會将那個人的身體倒吊起來,撒上鹽之後,再狠狠地鞭打,直到将那個人抽的鮮血淋漓爲止。
而他曾經目睹過自己的一個好友,死在了那樣的刑罰之下。
一地的鮮血,和持續了一整日的牢房的慘叫,讓他至今都不能夠忘。
在沖出那個所謂的将所有人都扔進去的洞中時,那個身體裏的軟弱家夥,根本就不願意對自己的同僚下手,也是由他來出手。
面對敢因爲實力的差距,而來欺負他的人,他毫不猶豫地将人騙走之後,用匕首在他身上捅下他欺淩過他的次數。
這一樁樁,一件件,隻要是涉及到暴戾和血腥的事情,通通都由他承包了。
而他身體裏的那個善良的人,什麽都不用做,他隻需要安靜地等待着勝利的果實,直到有一日,他偶然發現,那個身體裏的他,似乎也開始被他同化了。
白羽岚其實不怎麽願意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爲在他的意識之中,其實他是單獨存在的,他并非是附在祁連煜身體裏的一部分,而是一個個體。
如果他會消失,就像是人類之于死亡一個道理。
如果就這麽直接告訴他,他會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死去,那該是一件多麽殘酷的事情。
白羽岚深呼吸一口氣,并不願意說,但‘祁連煜’是個多麽聰明的人,他便是看着白羽岚的表情,都能夠猜出她心中在想些什麽,這一點,倒是和祁連煜如出一轍。
“你不用說了。”看着白羽岚欲言又止,他擡手制止道:“我心裏清楚,我早晚會消失的,就在他漸漸學會我身上的這些奇銀技巧,以及所有的武功與心狠手辣之後。”
白羽岚索性坐在桌子一角,給他從架子上拿出一壇子酒來。
“嘗嘗。”她遞給‘祁連煜’:“這酒可是你的主人格釀造的,味道十分不錯,但一直擺放在這裏當做裝飾品,那些人都不敢喝,如今你這個正主倒是一口都沒喝上。”
“叫我逑就好。”他忽然沒來由地來了一句:“這是我的名字,我并非是祁連煜,我生于他的意識,但我又是個獨立的人,現在,隻有你才知道我的存在。”
“如果有哪一天我消失了,就沒人能夠再去保護這個孱弱的少年郎了。”他惋惜道:“可惜當初,我一直是在暗暗下定決心,一定會保護他一生無憂。”
“你現在已經做到一半了,這個地方,足夠安全,他也常年不怎麽和外界那些人交流,所以他是很安全的。”白羽岚寬慰道:“你不必那般憂心了。”
但是逑搖搖頭,顯然這還遠遠不夠達到他的标準。
他歎息一聲:“就在當年,他一直生活在訓練室,那個地方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僅對待每一個人都十分嚴,且選拔方式十分不人道,能将一個活生生的正常人,都能夠被逼瘋。”
“我将他保護下來,因爲他還有很多的心願沒有完成,但是我不一樣,我是個亡命之徒,每一次醒來的時候,都是在他遇見危險的時候,我都能夠挺身而出,将那些人全部都給殺了,一個不留活口,我所見到的,全部都是鮮血。”
說着,他停頓了一下,皺眉道:“但不知爲何,這次我出現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的鮮血與屍體擺在我的眼前,我第一次開始享受那些所謂的人間的東西,并且能夠停留很久。”
白羽岚擰眉,細思一會兒,倒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她也不是沒想過祁連煜受傷的事情,但是那天晚上從山頂下來之後,祁連煜似乎也沒有外出過,再加上逑也證實過,他醒來的時候,身上是沒有傷口的。
那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
“當初在訓練室的時候,那個莊子那麽多的刑罰庫罰,這個少年郎一直都在祈求着自己能夠早日離開此地,并且過生穩定安甯的日子,但是一直不能如他所願,所以我單名一個逑字,求得便是這因果。”
逑一口少年人的聲音,但話語之中,已然是一副很滄桑的樣子,像是勘破了紅塵,又像是那種漂泊在紅塵之中的旅人。
“你今年多大了?”白羽岚抱着一壇子度數低的桂花酒,和逑碰了一個杯,笑着問道。
“我看你這态度,可和你現在的這具身體很是不搭啊!你的年紀多大了呀,大叔?”
“果然是個小娃娃!”他忽然哈哈大笑兩聲,道:“不過三十而已。”
那和她在現代的年紀,似乎也差不多嘛,也就比葉大俠大上三歲的樣子。
白羽岚笑了聲:“那你可不能算是個大叔了,要不然這該有多少人都是大叔了,估計四十多歲,那都是老爺爺輩兒的了吧。”
“總比你這年輕的小姑娘強。”他一本正經道。
白羽岚在心中呵呵兩聲,老娘要是報出自己現代的年紀,加上在這古代還生活過的年數,那還真是比你都大啊,難道你還要叫我一聲大嬸兒诶。
不過那人倒是也沒有計較那麽多,白羽岚願意叫他什麽,他就随着她高興,叫什麽,畢竟這麽多年了,倒是頭一次有人和他說話,讓他心裏都是樂開了花兒。
兩人又碰了一下酒壇子。
“你可不要喝多了,萬一等會兒你醉倒了,我可不會在這兒守着你,我看你這酒量也不是很行。”逑十分嫌棄地打量了她一眼。
其實他私心裏,就是想着她要是一直不醉,能夠就這麽陪伴在他身邊,就好了。
要是等會兒醉倒了,萬一明日裏,他一醒過來,那又是祁連煜占據整個身體的主導權,豈不是虧大了。
更何況,這還是他頭一次有些嫉妒祁連煜,能夠完全地去支配着這一具身體,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觸碰自己想要觸碰的人,聞見鳥語花香,走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