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屏風後,卻也是許久都沒有聲息,像是壓根兒就沒有人在背後聽着這一場百鳥朝鳳似的。
本身舞蹈就在于叫人用的眼睛看,他這人,就是有些奇怪得緊,隻需用耳朵去聽那腳步聲是否出了差錯,不過她是怎麽都想不到,爲何他不直接弄個暗室或者别的什麽,可以瞧見外面,外面的人卻瞧不見裏面的。
即便不是用那些,便是帶一個面具也行啊,反正你讓舞姬都在跳舞,她們又不會去關注你長什麽樣子,跳完了再讓人走就是。
思及此,白羽岚越發覺得這男人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議,莫非?其實根本就看不見?
白羽岚在這裏有些混亂地想着,轉眼間,就輪到她跳最後的一步了,她足尖輕點,騰空而起,似是奔月,向那位胡人姑娘所扮演的角色奔去,與此同時,身體也如蝴蝶一般,在她身邊旋轉,手頭動作也不停,紅綢開始四處飛舞,猶如一條快活遊動的魚。
鼓點聲越發響亮,伴随着整段舞蹈的高潮,舞台之處,有如何熱鬧美麗,那屏風背後就有多冷淡,背後壓根兒沒傳出來過一丁點兒的聲音,讓人心中着實有些不快。
白羽岚都這般想了,那些有過許多舞蹈經驗的舞姬亦是如此。
這算是什麽?她們在外頭也并非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子,身邊都是有那麽多人捧着的,若是有這麽一出百鳥朝鳳,哪處沒有掌聲。
不過見到那流丹姑娘在這片區如此的火,前呼後擁的,對此都這般平靜,似乎也說不上什麽話來。
這般的姑娘,竟然都沒有人爲之喝彩,那其他人也罷,不僅沒有她奪目,更别談什麽還要吸引那星辰閣公子的眼球了。
真是叫人氣餒呢。
高潮是在那胡人姑娘将白羽岚猛地一下抱起來,滑去她肩膀上,又舞動着格外柔美的舞姿,白羽岚手腳延展開,擺出了一個飛天的姿勢,随後兩人鼓點聲将歇,而耳邊傳來的則是那編鍾的厚重聲響,一點一點的,逐漸開始消失。
所有的音樂,也逐漸遠去,似是經曆了極大的歡愉之後,無端萌生出一股空落感,那百鳥朝鳳的舞台上,随着鳳凰的離去,所有的鳥類也哄散離開。
良久,那屏風之後也沒有什麽聲響,隻一瞬,流丹就迅速判斷好了形勢,吩咐道:“下去吧。”
一句誇獎也無,便讓她們從哪兒來,便回哪兒去。
不過這星辰閣門口雖說是有許多廣袖長衫,還傅粉的少年郎,但之外的,便是穿着一身黑衣,行動有素的不知何處的侍衛。
單單是那些侍衛冷冰冰,做事一絲不苟又格外沒有人情的感覺,都能夠判斷出他們是個怎樣的存在,這些舞姬也絲毫沒有敢鬧事的想法。
“天色已晚,山路難行,留下去客房歇息一日,明日再行離開。”那屏風背後的人,絲毫不像是在對她們做出一種訴求和客氣,更像是命令似的。
流丹愣了一下,作爲這次負責的組織人,她率先回複道:“是。”
這位星辰閣公子,可是從未在這兒留過人居住啊,今日是怎麽一回事?莫非是哪裏出了什麽差錯?
“舞蹈尚可,隻是有許多漏洞,有個亮點,但同時也是個缺陷。”那屏風背後的人,說話的聲音帶有些微的沙啞,卻不像是天生的,白羽岚有過從醫的經曆,能聽得出來,他是有什麽病,并在掩飾。
不過此人的聲音格外好聽,雖然有些冷冰冰的,但卻尤其低沉有磁性,說話的時候,就像是有一隻貓兒在你的心裏撓癢癢。
白羽岚都覺着他的聲音很是不錯。
不過相比于她這般淡定的樣子,流丹的心裏可是多了許多恐慌,若是要跳這舞蹈,雖然很多地方這位公子是沒有限制,但她卻懂他話中的含義,她帶了一個有武功,卻并沒什麽舞蹈功底的人前來,而此人正好經過幾日的舞蹈培訓。
是以,她的舞步并非有那麽多差錯,隻是與常人有所不同。
這位星辰公子深不可測。
“組織人,你違背了和我管家之間的約定,不過,今日本座不願與你追究,那位姑娘,就交給管家處置吧。”那屏風背後,說話的人似乎是起身了。
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去,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流丹的心中在打鼓,講心裏話,她也是不願意白羽岚出事的,當初的瓊名說的沒錯,她的确是有些變态,因爲在很多女人中間,她是個異類,她雖然也有幾分欣賞和喜悅男人,但她同時也對美麗和優秀的女人很感興趣。
思及此,想到白羽岚很有可能會被那位處置,她心中就開始迅速地思考策略。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星辰閣的大房間,并被這裏的管事安排住處的時候,她已經開始策劃,是不是可以找一個其他的人進行替代,那位公子也沒有瞧見過白姑娘的臉。
不過思考到一半兒,她就對自己否定了起來,這根本就不可能,這裏的人,既然隻有白姑娘一人有武功底子,卻不太熟練舞蹈,萬一他查起來,到時候就是兩個人爲此送命了。
“流丹,你在想什麽?莫非是之前那人說的一番話?我看你整日都心不在焉的。”白羽岚突然站到流丹的身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着道:“是不是因爲我?他聽出來了?”
流丹整個人冷不丁地抖了一下,眉頭緊緊蹙起,道:“你怎麽知道?”
說到一半,她又覺得自己很是愚蠢,竟然會問這種蠢話,她扶了一下額頭,道:“我打算找個人頂替你,這位星辰公子當初因爲一個人欺騙他,那人就失蹤了,不過據我的小道消息傳言,有人在不久之後的山裏,發現半截殘肢,以及衣衫。”
“能夠辨認出那姑娘的身份,看那痕迹,應該是被喂了山裏的狼了,這山裏,晚上的時候,畜生就很多。”流丹歎氣道:“我不希望你去觸黴頭,雖然你的确是爲這人來的,但現在不是接近他的好時機。”
流丹不過是才和白羽岚接觸過那麽寥寥幾次,就算是用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現在竟然同她提起這掏心窩子的一番話,就連白羽岚都倍感意外。
她撥開流丹握緊她肩膀的雙手,道:“沒關系的,我身邊是有人保護着我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一直懂得這個道理,如今我既然要達到我的目的,就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好的機會,說不定,我還真能見到他呢。”
她莞爾一笑,不知爲何,流丹總覺得,這現在的局面,甚至都有可能是她設計好的,她早就料到會被那人識别出。
莫非,這就是她們今晚被留在這裏的原因。
要知道,從前可一直沒聽說過星辰公子會因爲那些姑娘們回去晚了不安全,就讓她們能夠在這裏的客房住一晚的。
同行的所有姑娘,并沒有一個感到害怕,這種所謂的異類,大家心知肚明說的不是自己,因爲隻有白羽岚一個人是特殊的,她并未經過任何的選秀,是直接被流丹提上來的,不過那日她們見她已經跳的很好了,不比學習過多年的舞姬差勁。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夠被那位公子聽出來,這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可,可是.”流丹心中有些猶豫。
她從前就知道自己是個雙性戀人,但除了自己的一個青梅之外,就再沒其他看得上眼的女人,如今時隔八九年,好不容易再遇見這麽一個.她格外珍惜。
盡管她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然而白羽岚一意孤行,并不打算聽從流丹的話,她笑笑道:“那又怎麽樣?如果我不去,也隻會牽連到你,到時候我還是會被逼迫着去,現在我們是在他們的地盤,難不成就在這裏反抗麽?恐怕到時候我們都走不出這個大門。”
“可以找個人代替你。”流丹的眼睛閃閃發光,道:“下次我再找個時機讓你進來。”
“不了。”白羽岚搖搖頭,道:“首先,我不希望她們這些無辜的姑娘因爲代替我而死,其次,他一定會辨認出來,那些姑娘也知道他是找的我,不會去的。”
最後一點,白羽岚嘴角泛起詭異的一笑,她,的确是故意的,讓那個人發現,她并非是真正的普通的舞姬,而是一個有預謀的,故意打算來靠近他的人。
流丹說不過她,隻能眼睜睜地帶着白羽岚去找那個管家,而那位白姑娘的弟弟,現在也沒找見人,不知是去了哪裏。
等走到管家的廂房門口,流丹又猶豫了一下,手停留在敲門的半空中,轉過頭問她:“确定好了麽?”
“嗯。”白羽岚點點頭,肯定道:“你放心吧,如果我出不來,你就帶着這個東西,送到我的府邸上去,會有人取走的。”
說着,白羽岚遞給她一個小荷包,上面繡着一幅蓮花圖,以及一個模糊的背影,霎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