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液裏的問題,需要至親之人以血做藥引子,其他的藥材,老朽都已經有了。”那老先生笑着道:“如果沒有親人的話,想必日後的夫妻關系也是可以的。”
夫妻關系?又沒有血緣,這個老醫師該不會是來招搖撞騙的吧?
獵戶一陣狐疑。
“如果大人不相信老朽的醫術,那也沒有辦法,但老朽保證,若是叫老朽來做此事,保管新娘隻需要一個時辰就好,如若不然,大人完全可以給在下定罪。”
他這番話說的頗爲真實,其實獵戶的心裏已經是有些動搖了,他給自己強行打了一副鎮定劑,随即認真道:“那就讓你一試,要是真的一點效果都沒有,本官爲你是問。”
看到這裏,白羽岚已經有些猜出來了綠意的用意,或許賈大人死不足惜,但是那般匆匆輕易地死去,難免會讓人覺得便宜他了。
白羽岚皺眉,站在這群人的一角,衆人的注意都被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給吸引過去了,自然是沒有人注意這裏多出來的人。
老醫師從藥箱裏遞出來一柄小匕首,在燭光搖曳之間,閃爍着寒涼的光芒,那獵戶吞了吞口水,旋即還是将那匕首拿了過去,閉着眼睛,手都抖動了半天,但還是下不了手,周邊的看客一陣唏噓。
這賈大人當初将這美姬娶回來的時候,就費了不少功夫,如今竟然還是要爲了這位美姬,讓自己大婚當天身上見血了,屬實不易。
“還是你來吧。”賈大人猶豫許久之後,還是将匕首交給了老醫師,道:“往我手上割一刀子。”
全程中,看官們不論是唏噓抑或感歎,都是表情戲份最豐富的,就連白羽岚都在關注着事情的進展,但唯有一人,卻是格外淡定,那便是坐在床榻上的舞姬,她臉色蒼白,嘴角的血迹已經幹涸,被人給很重地擦掉了,還留下了一條痕迹。
可她的神情卻是十分平靜,看着這周圍吵鬧着的一切,仿佛都與她無關似的。
也對,面對這個自己養母的丈夫,的确也生不出來什麽别的情緒,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但現在,隻怕這心裏頭也是恨極這位賈大人。
老醫師加你個匕首接過,叫人拿了個小瓷碗過來,對于割賈大人的手臂這件事,心中絲毫沒有波瀾,甚至是毫不客氣,說讓他割,他就狠狠的割出來一個大口子,血液一瞬間就流了出來。
滴落在那盛滿清水的碗中,散開,将整碗水都給暈染成了紅色,而用完了他的手臂之後,老醫師就格外冷漠地直接在他的傷口上打了一個結。
“你去休息吧。”老醫師很是平靜的聲音,讓疼的龇牙咧嘴的賈大人心裏頭的那一股子的無名火又蹭蹭蹭地冒了上來。
這算是什麽鬼玩意兒?這老東西要是當真治不好的話,他當場就叫人将他拖下去,關進大牢裏面。
所幸,賈大人還算是能夠控制的了自己的脾氣,隻是默默地退開了去,表情卻是極其兇惡。
老醫師又輕言輕語地再同舞姬重複了同樣的話,要她幾滴血。
聯想到方才老醫師割他的手臂之時那般作态,賈大人是一百個不願意,道:“你這老頭子是在做什麽呢!本大人還沒見過有什麽藥,是需要人血的,還對人血有要求的!你誠心來攪亂本官的婚禮是不是!”
老醫師仍舊是極其平靜的,聞言,隻是搖了搖頭,又看向美姬,道:“你願意試一試麽?”
那美姬卻是半點反抗都沒有,直接就将自己的手給伸出去。
這幕看的賈大人心裏頭又是一陣快要氣吐血。
所幸,老醫師對待這位美姬可沒有什麽深仇大恨,隻是輕輕地割破了一個小口子,滴了幾滴血之後,就将她的手臂給細心包紮好了。
整個過程之中,無一不是在昭示着他對于這二人的巨大區别,讓一衆賓客都有幾分噶那個起來。
那碗中的鮮血竟然在短暫的流動之後,開始交融起來,而這一幕,隔得遠了的人似乎是看不見的,但離得近了的人,卻是發現了。
其中一個老爺指着那碗,一副震驚十足的表情,大喊道:“這,這血,交融在一起了!賈大人,這是你的親人麽?”
那老爺喊話之後,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看着這交融的鮮血,紛紛都是一副震驚擔憂的神情,他們這究竟是遇上了什麽機密事件?
這美姬,本來也就是生活在民間,更何況,後來一直是在青樓裏頭待着,做了許多年的花魁,身世也尚不明朗,要真是賈大人年輕時候在哪裏一夜留情之後,女人生下的孩子,如今怎可了得?
賈大人也有點慌,他是怎麽着也沒想過娶回來的美姬會是自己的女兒,這根本就不可能啊!年輕時候他雖然眠花宿柳,但是一直記得白日的時候,給那些青樓女子一碗避子湯,怎麽可能會發生這種事?莫非是有他的競争對手在搞他?
“你這老頭子,究竟是使出了什麽手段,竟然這樣污蔑本官!要知道,你污蔑朝廷命官是犯法的!你這人好大的膽子!”賈大人怒急攻心,也不管這是不是他的宴會了,大吼一聲道。
要是這件事傳出去了,他的名聲可就全毀了,下半個月的選舉提拔想必也沒了戲。
“你是張友志那人誠心派人過來害我的吧!他一直都想着和我競争下一個的提拔人選,想出這種損招來污蔑我!”賈大人憤憤道。
乍然一看,還以爲他說的十分有理,但細細想來,隻會覺得荒唐無比。
那老醫師顯然是沒有在意賈大人說的話,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一陣狗急跳牆,不知所措。
“老朽從未騙人,隻不過今日發生的這件事,隻是個意外,老朽也沒想過,這世上的荒唐事當真是比戲劇裏面都要奇妙的多。”
“竟然當真有發生失誤娶到自己親生女兒的事情。”那賈大人淡淡道。
他這話說的當真是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讓賈大人氣的一陣牙癢癢。
而此時,坐在床上的美姬,總算是露出了從開始到現在的唯一一個表情,尤爲悲戚,看着賈大人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神色。
“要是賈大人覺得是老朽故意所爲,那麽就請讓賈大人親自來端上兩碗幹淨的水,我們再來試一次。”老醫師的神情一變不變。
但是賈大人卻是有那麽一點慌了,如果到時候當真檢測出來,這就是真的,那該怎麽辦?
不過他還是硬着頭皮試了一次,當兩滴血融合在一起時候,賈大人的臉色徹底變了。
這次的全過程都是有着賓客看着的,就算是後來的去廚房裏端清水,也是有人陪同的,但是此時此刻,這些卻還是如先前一樣,直接就證實了這麽一個匪夷所思的結果。
“大人。”那美姬雙眼都噙着淚水,随後在這麽開口一下之後,立馬就暈倒了。
衆人不甚唏噓,這賈大人的婚禮還真是變成了一個笑話,也讓一些婦人回去之後好好教育了一遍自己的兒子和警示了一些喜歡拈花惹草的男子。
讓他們徹底記住了這件事,在外頭亂來的時候,也一定要做好某些措施,否則最後的下場便是這個樣子。
隻要一想到之前賈大人對這位美姬有多寵愛,衆人便有多惡寒。
等到宴會散盡的時候,滿場皆是一片凄涼。
賈大人現在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善後事,他有想過立馬處理掉這位美姬,因爲她的确是阻礙了他的仕途,但一想到現在衆人都知道了這麽一件事,他若是故意爲之,難免哪一日不會東窗事發。
再有,他當初将這位美姬贖回來,可算是花費了不少錢。
賈府一陣寂寂,因爲賈大人看着這滿目的紅,覺得十分刺眼,因而讓丫鬟小厮将所有的紅色絲綢全部給收了起來,免得他看着覺得心煩。
此時此刻,就在這地方的一個小酒館,周遭的環境雖說有那麽一些嘈雜,但裏面的人倒是玩的開心,有貌美的紙穿着一條紅色長裙的舞娘正窈窕地走下來,蓮步微移,一個眨眼間,便到了這下面喝酒的酒客之間。
白羽岚想到今日裏那場景,又是覺得替綠意解氣,又是心疼綠意的,她淺酌了兩口小酒,道:“之前那先生應該是在碗中下了什麽藥粉,所以那血液才會融合的,不過後來的那血液的的确确是沒加任何東西,是用的你的血?”
之前去端水的人,分明就是賈夫人的親信,如果能夠複仇的話,想必是極願意的。
後來就是衆人監督了,根本就沒可能在裏面加任何的東西。
她思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老醫師給美姬放血的時候,特意将自己的手上染了血,其實是将綠意的鮮血抹在手上了,最後滴下去的,其實是綠意的血,自然就會融合。
也唯有在自己的手上動作,才不會那麽容易地就被人看出。
“姑娘很聰明。”綠意莞爾補充道:“這隻是開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