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冷嗤一聲:“這就不勞煩您纡尊降貴的操心了,皇帝想必忘了,你才是那個生人吧?若是論此事,率先也得是你先離開。”
葉銘庭順手将白羽岚放在床上,聽見他這頗有點挑釁的話,竟然也不生氣,他負手而立,站在白羽岚床邊,目光注視着白羽岚,有一種勢在必得的氣魄。
“生人還是熟人,這也不是你說了算。”他挑釁道:“或許再過幾日,你就要叫一聲妹夫了,總好過某些人,恐怕是一輩子都難以有進展。”
若非現在白羽岚的記憶中,秦羽所扮演的角色尤爲重要,他還真想叫淩雲直接将人抓去天牢裏頭關着,省事又省力。
白羽岚本是在昏迷中,這會兒忽然頭痛欲裂,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葉銘庭挑眉,有一瞬間的嘲諷的眼神,呵了一聲:“估計就是你灌的什麽藥,讓她現在不僅神智不太清醒,還能時不時忍受這種折磨。”
葉銘庭說着說着,他話語之中所帶有的嘲諷的含義就越發明顯,讓秦羽很是不舒服。
雖然,這是事實。
“準備一碗添加了舒緩神經的藥劑的熱水,否則明日裏都下不來床。”葉銘庭即便是離開了宮廷,這随意就指揮他人的習慣仍舊是一點沒變。
秦羽怔愣了一瞬間,雖然有些不爽葉銘庭這說話的方式,但他還是照做了。
白羽岚現在的情況,說他心中是沒有半分愧疚,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等到秦羽離開後,葉銘庭這才下了樓,翻箱倒櫃的,找到了一方絲帕包裹着的藥丸,帶上樓,用内力震碎成粉末之後和着熱水,給白羽岚渡進了嘴裏。
葉銘庭在來的時候,聶青和就給了他這個藥丸,一來是的确可以對白羽岚的病狀有用,又不能刺激她現在的神經,隻能通過一步步的調理來進行。
二來是這種藥丸的形式,十分容易攜帶。
因而,葉銘庭帶了聶青和給的一個周期的量,一直在白羽岚吃的東西裏面慢慢加,今日裏讓她忽然想起來這一點回憶,估計再用了這個東西,應當事半功倍。
白羽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黃昏了,她有些懊惱自己竟然會昏過去,還昏迷了這麽長時間,估計這會兒下山也來不及了。
殊不知,在黃昏的陰影裏,白羽岚正好看見一抹修長的剪影倚靠在雕花大門邊上,很安靜,似是在思考着什麽。
白羽岚瞧了一眼之後,愣了一下神,像是恍惚想起來這場景竟然似曾相識,她啞聲,片刻後聽見自己的聲音:“葉大俠?”
綜合着這人自己給自己做的一個外号的稱呼,還有白羽岚平日裏喜歡叫他大俠的這一特點,最後白羽岚果斷是得到了這麽一個稱謂。
她的預感一向是很準,這的确是葉銘庭,聽見她這個喊話,葉銘庭很快就轉過頭來,看着她,笑道:“還以爲你會更晚一點醒,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白羽岚撇嘴,是她拖了時間沒錯,但又不是她故意的,旋即想到自己暈倒的事情,白羽岚有一瞬間的迷茫,道:“我近日精神狀況不是太好,應該是之前大意失憶的緣故,所以您要多擔待了。”
“總是會看見一些沒失去記憶之前的畫面?”他詢問一聲。
白羽岚點點頭,的确如此,有心插花花不成,無力插柳柳成蔭,大抵就是這樣了。
她也沒有刻意地說是要去記起自己的記憶什麽的,但是它似乎自己就開始轉動了,但是之前她很想想起來什麽的時候,卻是半點都沒法記起。
“那我們是不是不能夠下山去了?”白羽岚猶豫道:“我看你似乎是很想去的樣子,但是我似乎是拖累了你。”
就憑最近葉銘庭說着話本子這厲害的嘴皮子,一陣活靈活現的,就像是親身經曆過似的,這讓白羽岚不得不懷疑,那個所謂的山腳下的獵戶的相關人士,是不是和他有什麽關系。
所以他現在不僅對這獵戶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還有意對這整件事插手。
葉銘庭反應很快,聽見她這般說,連忙否定道:“拖累倒是沒有拖累,要是你真的要下山去,我想,我應該還是能夠帶你去的。”
他補充一句:“我武功一向不錯,帶你上山下山,應該都不是什麽很難的事情,不過是費一點體力而已。”
即便是在最開始的時候,白羽岚都尚未昏倒,那不也是定的讓他帶着她下山麽?就白羽岚現在這要好不好的腳,估計也走不了幾步下山路。
“雖然獵奇是有一點,不過你當真不認識這獵戶,或者是獵戶的什麽人?”白羽岚頗覺得有幾分好奇,笑着問道。
“和你有關系,而非是我。”他意味不明地來了一句,大步走向白羽岚的床邊。
白羽岚心中微微有幾分震驚。
葉銘庭帶白羽岚下山,果然是花費了很短暫的時間,就到達了目的地,這會兒迎新娘子都已經迎過了,在這座宅邸四周,都是挂着喜慶的大紅色布條,扭成了一朵花。
府内一片喧鬧聲,皆是賓客之間的寒暄,這獵戶發迹之後,雖說人是混賬了點,但是有了資本和結交權貴這兩點之後,混的還是風生水起的,他辦個納妾的小宴會,都能有不少人來參加。
看着這大門上,挂着的紅綢,白羽岚不免有些感慨道:“也不知這正室心裏頭是怎麽想的,這紅色都快要正的和正紅色有的一拼了。”
要是這獵戶納妾的衣裳穿着更是如此的話,還真是翻了天了。
但她轉念又是一想,這獵戶納的妾侍本就是夫人自己人,經此一舉,不過是又讓夫人心中爲他記上了一筆罷了。
思及此,白羽岚歎氣一聲,這千金也真是夠慘了,最後被糟蹋在這麽一個獵戶身上。
“你進去的話,有請帖麽?”白羽岚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葉銘庭,皺眉道:“這種小聚會,沒個請帖估計還進不去。”
除非他願意翻牆,但是那躲在角落裏的樣子,還怎麽看好戲。
“當然。”葉銘庭笑了一下,随後順手從袖中拿出兩張請柬,道:“雙份。”
那管家打量了這兩人一眼,旋即就直接将人放進去了。
今日來這府上一趟,在寺廟裏常穿那套,以至于被穿破了那套,也被擱置在了箱底,兩人都換上了一身嶄新的。
甫一進了這大門,裏面的确是賓客滿朋,人聲喧嘩,四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二人進去之後,也沒有得到什麽關注,就這麽待在一角,葉銘庭戴了一張面具,自然也沒什麽人來搭讪許是覺着他是哪裏來的什麽黑惡勢力,不打算招惹。
但是看向白羽岚的視線就有些多了,不過見葉銘庭一身煞氣地站在她身邊,一看也不是個好惹的,随即也自動默認了這二人或許是什麽夫婦之類,便沒了人來詢問。
新娘子還在房間裏,這獵戶做了老爺之後,也沒有急着去洞房,而是在外面一陣應酬。
白羽岚端了兩碟子的水果到葉銘庭跟前,看着站在那其中一桌在敬酒的獵戶,打量了一下,這長相,年輕時候的确是能夠看的出來是個美男子,可惜這老了之後,身體發福,加上留了胡須,臉上多了油水,看着也就有些油膩。
果然這人的氣質,的确是會随着生活環境的變化而改變的,他這周圍一堆朋友,已經是少了許多讀書人,都是些肥頭大耳的生意人,有那麽幾個讀書人也是趨炎附勢的。
她啧啧兩聲,從碟子裏拿了一個橘子剝起來,絮絮叨叨道:“你讓我來看好戲,不會是就打算看着這獵戶是怎麽辦婚禮的吧?”
她覺着也不會這麽簡單,估計這婚禮不會這麽容易辦下去。
葉銘庭輕笑一聲:“你一向懂我,當然知道我是個什麽意思。”
白羽岚抽了抽嘴角,道:“你當我是你肚子裏的蛔蟲麽?”
她手中橘子一剝完,手裏忽然就空了一下,葉銘庭自然而然地接過,吃了幾瓣,道:“謝謝。”
白羽岚眉心一皺,神色複雜地打量了他一眼,道:“算了,反正你平常幫我的也不少,帶我吃的也不少,我就将就着你好了。”
“你帶我下山的時候,可是告訴我,這個獵戶今日的婚禮,和我還有關系的。”她四處打量一下,确認自己是沒有來過這裏。
“難不成是我之前來過?”她喃喃自語。
“你沒有來過。”葉銘庭的視線忽然放的很遠,看向了宴會上的某處,随後莞爾道:“往東南方向看。”
白羽岚一個轉身,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是第一個就瞧見了那群丫鬟小姐的一堆裏,一抹極爲熟悉的身影。
怎麽這個人長得這麽像綠意?雖然她現在也就和綠意相處不過月餘,但她心中總有一種和她認識很久了的感覺、
“你沒猜錯,就是綠意。”她非他肚子裏的蛔蟲,但這人卻是将她的心思給看得透透的。
“她來做什麽?”白羽岚皺眉注視了一會兒,此時綠意穿的這一身淡粉衣長裙,外面還罩着一件藕荷色的外袍,頭上梳着極其精緻的飛雲髻,插着美麗的珠钗。
分明就是個小姐裝扮。
“她來複仇的。”葉銘庭嘴角一勾,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