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岚微微轉過頭,瞪了葉銘庭一眼,随後又開始刨着自己的飯,這人還真是的,要不是因爲他的手藝這般好,她才不會願意去搭理他呢。
這兩人之間一陣娴熟的互怼之中,卻是叫秦羽感受到一種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覺,這讓他十分不悅。
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聽母親說,你這次在山上待着有些大意了,不小心讓自己從山上摔了下去,将腿摔傷了,現在還嚴重麽?”秦羽問得十分輕聲。
生怕白羽岚會因爲他的語氣而變得不理睬他的話似的。
他方才聽見自己的語氣,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究竟是在何時,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一個就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人,這般卑微。
“也沒有多差勁。”白羽岚捶了捶自己的腿,皺眉道:“現在你不也看到我一直是活蹦亂跳的麽?”
“最開始你在回廊那兒見着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站的筆筆直直了。”白羽岚的口氣十分輕松,見她眉宇間也都是一派釋然,似乎并沒有因爲這件事兒影響到她的心情。
“那就好,母親在家中,還十分擔心你,你生病了,她也因爲一些俗事纏身,沒法過來幫你,所以有些愧疚。”秦羽順口接道。
他這話中之意,頗有幾分意思,要知道,當初美人煞教中,就是因爲葉銘庭派人去做了點兒手腳,所以花清蓮這才會有些忙不過來,最後才會沒時間過來陪白羽岚。
不過葉銘庭絲毫不在意,要是他不這麽做的話,難道花清蓮上來之後,會對他有個好态度,指不定現在還打算拆散他二人,撮合着她的幹兒子和親生女兒呢。
“要是你先回去的話,幫我給母親帶個消息,就說是我很好,也不必讓她多擔心了,這操心那操心的,一整天的,哪裏還能夠操心的過來呢。”
秦羽卻是愣了一下,道:“難不成,你不打算回去了?”
白羽岚身形一怔,也想到這茬事兒,擺擺手,讪讪笑道:“你說的倒也是這麽個理兒,我是上來祈福的,但是現在卻一直逗留在此也有些不妥當。”
葉銘庭補充一句:“這也無妨,據說令母常年也不會在此地,有自己很多的政務要忙,想必現在也耽擱了不少。”
他說的正事很多,即便是這正事不多,過不了幾天,那也能夠變得很多了。
白羽岚不解其意,但秦羽可不會不明白這話中之意。
“這也不一定,母親是個很厲害的人,一些些小事大多數都交給下面的人去做,想必也不用事事都要親爲,就和某些皇帝有些相似,總不能民間朝廷都事無巨細地報給皇帝吧。”
秦羽給白羽岚夾了一筷子菜,樣樣都夾在了這白羽岚喜歡的菜色上面。
白羽岚食欲大增,又多刨了幾口飯。
但是這動作落在了葉銘庭眼中,就讓他格外地不舒坦,這究竟應該是誰的夫人,他用得着這麽了解麽?
“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對我的胃口。”白羽岚拍了拍秦羽的肩膀,兀自點頭肯定道:“若不是我知道我們不是親生的,我還真要以爲你是我的那什麽雙胞胎哥哥才是。”
秦羽苦笑一聲,雙胞胎哥哥,這又是什麽比喻,其實他心中倒是知道一點,那就是,隻要是扯上了什麽血緣關系的肯定,多半就是被發了好人卡。
他微微垂頭,笑着道:“你這怎麽這麽會胡思亂想,我可沒有什麽雙胞胎妹妹,而且我們也沒有這血緣關系。”
白羽岚笑着道:“也是,你就權當是我在胡說。”
“不過,我的确算是你的兄長了。”至少從前也是看着她的事情長大的。
母親塑造了一個不存在的白羽岚的形象,而那個幻象之中的人,卻是和他舉案齊眉,相攜手走到最後的。
這桌飯吃的還算是愉快,至少後來的場景勉強算的上是融洽了,白羽岚可算是在心中放下了一塊巨石。
綠意也不知是去了哪裏,今日回來的倒是有些晚,乍然看見秦羽,有一瞬間的驚訝,随後恢複了淡定。
這下子算是糟了,皇上現在鐵定心裏頭沒舒坦到哪裏去,這一步舒坦,總是會找人開刀。
尤其是她瞧着皇上現在這笑的格外燦爛的樣子,心裏頭就是一陣暗道不好,這分明就是笑裏藏刀的典範啊!
“我之前聽說過一件很好玩的事。”葉銘庭走在白羽岚一邊,冷不丁道。
“什麽什麽?”白羽岚一陣好奇,連忙催促着問道。
無怪乎她這般模樣,那實在是因爲之前葉銘庭的确是帶着她去玩了好多好玩的新鮮事物,這生活裏整日都是過的這般有滋有味,有吃有喝。
以至于隻要葉銘庭又提到了什麽新鮮的玩意兒,她就格外地激動,恨不得現在就長了一雙翅膀,能夠飛奔而去。
葉銘庭看見白羽岚現在的樣子,有些好笑,半晌,他才将自己快要繃不住溢出嘴邊的笑容給憋了回去:“昨日裏,看見山腳下有一家獵戶娶妻,正在擺宴。”
白羽岚撇嘴,嘟囔道:“這算是什麽新鮮事兒,不過是娶親罷了,這年頭,誰還沒有娶過親啊。”
“這當然是有由頭的。”葉銘庭這斷句斷的精妙,當真是一字一句都不願意放開白羽岚的好奇心,恨不得現在就直将人提起來,來一句你親我一個我就告訴你的表情。
“獵戶的妻子,是他的養女。”頓了頓,葉銘庭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白羽岚的表情,果不出其然,白羽岚露出了差異和想要繼續聽的表情。
“那獵戶”他放緩了聲音,講着趣事兒,直讓秦羽插不上一句。
那獵戶本是個想要考取功名的秀才,但是屢次落第,不由得心灰意冷,他家中早有妻子,不久之後,妻子發現自己懷孕了,而此時獵戶窮困潦倒,就連這撫育家中妻兒的錢财都沒有了。
他便離開了這小地方,也撇開了妻兒,又仗着年輕有幾分英俊,和縣城上的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結了親,随後派人去追殺自己的妻女,爲了不讓她們暴露自己在大戶人家面前的美好形象。
殊不知,這次刺殺失敗了,妻子掩護女兒,讓女兒獨自逃走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
白羽岚聽得暗罵一句那獵戶就是個畜生,現世版陳世美,但葉銘庭說的,自然也勾起了她的興趣。
她連忙問道:“那獵戶呢?後來呢?現在和他又和什麽鬼養女結婚了是個什麽情況?”
三人此時就坐在一個小亭子裏面,白羽岚想聽故事的時候,就往葉銘庭那邊挪了挪,支着下颌,靠在那石頭桌子上,一臉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葉銘庭嘴角扯出一個笑,随後便繼續講述起來。
他出門時候,換了一身紅裳,一笑,丹鳳眼便微眯起來,看得見長卷而翹的睫毛在撲閃着,鼻梁像是用玉雕刻出來似的,不知爲何,這是她頭一次,覺得說書的人,比話本子還吸引她注意。
那獵戶之後便成功和大戶千金結了親,如願成爲了這個縣城裏的一個有錢人,想到之前的功名尚未考取,就一門心思地又開始鑽書本,好在有了嶽丈家的支持,好歹得了個秀才。
又去買了個小官吏來當當,他由此開始斂财,一日複一日的,便變得越發貪婪,也開始觊觎着自己嶽丈家的财産,四五年後,嶽丈去世了,獵戶就開始本性暴露。
他逐年開始納妾,絲毫不管自己妻子的感受,家裏是擡了一個又一個,最開始千金還有些傷心,後來也開始淡然了,終日裏就在禮佛。
有一日,獵戶和一群狐朋狗友去遊湖,竟然在那畫舫上瞧見一個十分貌美的舞姬,正在荷葉上跳舞,身姿曼妙,當即就入了獵戶的眼,那獵戶今日裏,便是要納那位歌姬。
白羽岚聽到這兒,不由得一陣惡寒,渾身一抖,道:“那個歌姬,該不會就是他當年逃脫了的女兒吧?”
葉銘庭淡淡笑了一下,道:“事情當然不會這麽簡單,這個歌姬并非他的女兒,而是千金的養女,一直資助着養在外,并不爲人所知。”
“那千金想要害獵戶?”白羽岚支着下颌,微微沉思道。
她思來想去,也就覺得這可能性最大,畢竟現在屬于自己的财産也都被這個入贅女婿給搶去了大部分,日子過得還不如自己之前舒坦,這男人又拈花惹草好不快活。
看着就覺得十分不解氣。
葉銘庭擡起手來,去叩了一下白羽岚的額頭,輕笑道:“你倒是聰敏的緊。”
“你之前就給了提示了好不好?一點意思都沒有。”白羽岚撇嘴道:“繼續,我就知道,你肯定還要講那個養女吧。”
“養女最後拜入了一個教門,成爲了那個教派的一個得力助手。”
“那和獵戶都沒關系了啊。”白羽岚皺眉道:“你這故事都不完整。”
“這不是故事,就是現在馬上要發生的,今日,養女就要有所行動了,你要去看看麽?”葉銘庭笑着提議道。
盡管白羽岚總覺得,這個人的笑容,總有些意味不明的,壞壞的感覺。
但她還是鬼使神差地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