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岚被丫鬟婆子們環伺着,起來了一個大早,随後和葉銘庭兩個人坐上馬車,一并進了宮。
“宮裏面最近需要翻修一遍,從前那些舊物,想必夫人看了也覺得不大高興,所以就打算全部換新了,至于承乾宮以及椒蘭殿,就暫且擱置着,照以往的樣子就好,爲夫最近也有些想和夫人一起住椒蘭殿。”葉銘庭說着,眨了一下左眼。
白羽岚挑眉,伸了個懶腰,打量了他上下一身金黃色的龍袍,笑道:“我可沒聽說過徽朝自古以來,還是有着這種法律的,皇上都不要自己的宮殿了,整日裏都住在妃子的宮中,這到了那些大臣口中,不知道他們又能傳出來些什麽難聽的話。”
這話說得倒也是,畢竟兩人剛剛躲避過一陣輿論危機,到時候這些大臣指不定還能夠拿這事兒來說事,想給葉銘庭擴充後宮,免得她一人禍國殃民。
白羽岚這可實在是實打實地爲他考慮來這,但是後者并不領情,反倒是有些漫不經心地說出了頗爲強勢的話:“那又如何?即便是他們來參我的夫人一本,說了夫人的不對,但是我就需要聽他們的麽?我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當初在侯府的時候沒人管,這做了皇帝了,反倒沒了選擇權?”
白羽岚被葉銘庭這話給逗樂了,他這人也當真是好笑的很,既然都要做皇帝了,竟然還這麽颠三倒四的,和個小孩子一樣脾氣犟。
“我是說真的,後宮裏,不需要什麽其他人,夫人要是有什麽想法,直接在後宮裏做就是了,不必在意任何人,有事你就告訴我,我還不信有誰敢在老虎的頭上拔毛。”
白羽岚頗爲無奈地笑了一下,用手推了他一下,道:“你這還真是”
都不知道該叫人說些什麽了。
轉眼間,馬車就到了這宮廷外,一衆朝臣都站在外面恭候着,葉銘庭先下馬車,白羽岚旋即提着裙子,搭着葉銘庭的手下去,這就瞧見了這滿朝文武在他們面前跪下,聲音十分大,震得白羽岚微微驚訝,但與此同時,她心中也開始升騰出一股子别樣的情緒。
“抓緊我的手,跟我走。”葉銘庭牽着她的手,站在她身邊,身形仿佛如大山一般偉岸,說出口的話,像是用着刻刀在懸崖峭壁上一刀刀地進行雕刻。
她像是着了這種魔力,站在他的身邊,無端就相信着他說出口的每一句話。
白羽岚握着葉銘庭的手緊了緊,随後嘴角微微揚起來,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端莊優雅,得體地答道:“好。”
周圍圍着的是百姓,眼前是百官,站着的是拿着旗幟歡迎的仆從和太監,中間是長長的紅毯,一眼看不見盡頭,再往後,是極高的階梯,走過千百遍的道路,在此時卻仿佛變得格外地長遠,又那般沉重。
葉銘庭和白羽岚踏上了這一條紅毯的道路,白羽岚身後有兩個孩子正牽着她長長的鳳擺,葉銘庭直視前方,在白羽岚身邊輕輕地說着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話:“這一條路,想必十分長,又很難,隻有你在我身邊,我才像是有了動力和魄力。”
“我也希望陪伴在你身邊。”她輕聲道。
這錦衣榮華般的日子,将這九州戰亂的局面都解決的夙願,得以完成之際,才是她退出這個舞台之時。
拾階而上,每一步,都像是一個鄭重的承諾,踏在人的心上。
這漫長的征途,在這個時刻,總算是走到了盡頭,葉銘庭攜着白羽岚的手臂,站在這最高的台上,腳下的人,都已經變得如此之小,從這兒可以看見這整個京城的布置,甚至之外,一種磅礴的感覺撲面而來。
而與此同時,兩人紛紛轉頭,相視一笑。
在百官和百姓心中,想必這是徽朝自古以來,最爲登對的一對帝後,雙目之間溢滿的,都是柔情。
這廂,葉銘庭如約舉辦了登基大典,徽國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民間都盼着這個新帝爲徽朝帶來希望之光,而在央國,卻是反着來了,爲央國拼死拼活,爲百姓謀福利的王,也在當天去世。
整個央國,舉國哀悼,同時,因爲央國并未立太子,央國帝王之培養了自己的女兒,也并未立下遺囑,關于皇室之中的登基事宜,也落在了頭等大事上。
此時,央國鄉野裏一個陰暗的小屋中,一個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看着正俯首在地上的下屬,即便是這般黑暗的房間,仍舊掩蓋不了他此時暴怒的心情。
“主人,事情辦妥了,但是現在全國上下都陷入了恐慌,而徽朝現在正在換新帝期間,想必也沒時間來對央國不利,但是我們南邊靠着的一些蠻夷小國之間,倒是有些對邊防蠢蠢欲動。”這個下屬還明顯是個有良心的,對央國的未來還有些心慌。
畢竟在先皇的治理下,央國發展的欣欣向榮,國力完全碾壓整個九州的其他大國,但是他正值壯年之際,就突然去世了,的确是有些說不過來,他的子女想必會徹查這件事。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明顯有些不耐煩,聽見這個下屬說了這麽多話,一臉不耐煩地踹了他一腳,喝道:“這與你有什麽幹系?難不成,你還想着要大義去救那些人麽?既然你這麽想的話,現在就廢了你一身武功将你送去難民營?怎麽樣?”
那下屬連忙認錯:“我錯了,主上,我不應該多話嚼舌根,主上說什麽就是什麽。”
“太女和太子那邊怎麽樣?”那人刻意留下低沉的聲音,頗有些煩躁。
“現在兩位繼承人都很悲傷,太女已經在着手查這件事了,她不相信是先皇自己出事。”那下屬有些忐忑:“到時候萬一查到我們該怎麽辦?”
“既然做都做了,你現在害怕有什麽用?”男子輕嗤一聲:“既然事情都是這個樣子了,我告訴你,所有事情,全部都可以提前了,你去通知其他人,我需要盡快達成計劃。”
那個下屬雖然心中還是有很多疑問,并且這件事做起來的确頗難,但最終還是沒敢有任何一句話反駁,匆匆應下這句話,打算退下。
誰知這會兒葉銘庭又打斷了他的行動,皺眉冷言道:“等等,現在徽朝那邊呢?帝後佳話?整個登基大典上面沒有出現一點差錯?”
那下屬也不知究竟該如何作答,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是,是這樣。”
“滾。”男子揉了揉額角,有些不耐煩道。
那下屬趕緊地離開了。
也不知道主人究竟是爲何突然這麽脾氣暴躁,就在最近,主人的這個性情就大變了,再加上最近的徽朝帝後一同登上攬月台,主上的脾氣就越發暴躁,像是很敵對那個徽朝的新帝和新後似的。
甚至不惜将所有的計劃都提前了,分明都知道這樣做的話,會出現很多的風險,似乎也在所不惜。
不過主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喜怒無常的,叫人摸不透心思,若是今日裏心情忽然變了個樣,所以就做出了這麽個決定,似乎也能解釋。
央國王宮内,納卡看着面前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蓋着一層金色綢緞的布,隻露出一張臉,依舊那般慈祥。
納卡心中悲痛,抿唇,随後飛快地撇開頭去,沖着一同站在身邊的兄長,雙眸通紅,道:“我不相信!父皇會是因爲自己的過失而喪失了性命,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害了父皇!去查,當日和父皇在一起的所有人,全部給我羅列一份名單,将這些人全部抓起來!”
納卡的魄力比之其兄長尤甚,納爾有些猶豫道:“如果現在将那些人抓起來,會不會全部都亂了套了?”
“你擔心的是兇手麽?就算是在這個時候,将他們抓起來隔離,也隻會将當日的證人以及線索抓住,以免兇手到時候抹去所有痕迹,找他們的家人打點。”納卡對這個有些懦弱的哥哥十分不耐,道:“難道父皇對你不好麽?你現在還不想去爲父皇查出真相?”
“當然不是。”納爾躊躇一瞬,随即就改了口:“既然妹妹都這麽做了,那就這麽做吧,父皇待我們兄妹二人比之九州的任何皇室都要好,我也不希望父皇死不瞑目。”
納卡在一邊擦了擦眼淚,旁邊就遞過來一張手帕,她用手揩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有些驚訝,但随後還是接了過去。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這個懦弱的兄長,會是在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成長成爲一個大人,之前,他甚至一度不願面對任何事,甚至是躲在她的身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瞧不起他。
“納卡,我知道父皇不幸出事,你很難受,但是哥哥這次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些了,我要保護你,保護我們的母後,讓你們不受到這些觊觎我們皇室,狼子野心的臣子們的傷害。”納爾誠懇道:“從前是父王在保護着我們,現在由我來守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