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本不該去同情太子,若太子得勢,那遭殃的也隻會是她和葉銘庭,到時候也說不準他會不會用更加叫人難以理解的方法去對待葉銘庭,思及此,她就不覺得有多同情太子了。
“咳咳。”白羽岚輕輕咳嗽了兩聲,有些尴尬道:“其實,我也想麻煩殿下一件事。”
沒想到,李永元倒是什麽都沒說,反而是莞爾一笑:“我大概知道夫人想要拜托我什麽事,我當然可以幫夫人。”
白羽岚的雙眼發亮,有些欣喜,連忙道:“殿下猜出是什麽事?萬一錯了呢?若是錯了,那殿下現在都已經答應了,也是不能反悔了。”
面對白羽岚這一番有些調侃意味的話,李永元隻是在嘴角挂着一抹笑,淡淡的戲谑道:“夫人可是想要我去做證明侯爺的身份的證人?不夠我年紀輕輕,想必那些老古董也不會怎麽相信,我可以帶着我的母親來,她見過先太子,侯爺的生父,雖然有些對不住母親,又刺激她了。”
說着,他話鋒一轉,道:“但是在我眼中,更加希望國泰民安,侯爺來做這個皇帝,想必百姓會更加安居樂業,這才是我所向往的皇室做的事。”
也不愧于那些隐士高人都非常在意李永元,甚至親切地不叫他皇子,就一句小名,或者說是自封的外号,但是聽起來,倍感親切,這在徽朝這一溜的皇室中,除他之外,甚至沒有一個,那時候徽朝皇室是出了名的重皇室不親民,對百姓各種壓榨提高稅收以供皇室消遣。
李永元這個例外,也用他的行動表述了爲何他如此受歡迎。
“曾經我不懂爲何那麽多人都很喜歡你,年紀輕輕,卻被人贊的一句德高望重,這本該是屬于那些先輩的,但是現在,我似乎是明白了許多。”白羽岚擡起眼簾,目光之中,暗含欽佩。
這才算是真正的人生理想了吧,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夫人謬贊了。”李永元微微笑了一下,微微低着頭,道。
兩人這次用膳倒是格外愉快,三日登基,就明日裏讓所有大臣見證一下,這個惠妃是如何辨認出來葉銘庭的身份的,讓那些不流于實際的謬論不攻自破。
次日白羽岚就打算按照着自己的準備來,将這件事的證明搬上大理寺卿的堂上,那兒所彙聚的并非完全是朝堂之上的清一色大臣,還有三教九流的各種角色,在這裏準備,再好不過。
綠意在給白羽岚換上一套正式的衣裳之時,心中不免有幾分忐忑,也對于夫人這大膽的想法有些不确定。
“侯爺現在的身份變了,還這麽直接暴露在公衆視野之下,不會出現生命危險的麽?”這年頭,隻要當上了皇帝,這暗殺和刺客,真是像一窩蜜蜂似的,趕都趕不走,圍繞在身邊轉悠,時不時就來戳上一個毒針。
白羽岚之前也是有些擔心葉銘庭都人身安全的,但是後者似乎都沒什麽反應,這就叫她也沒什麽畏懼了。
“葉銘庭他自己說過沒什麽好介意的,他當上皇帝後,和現在作爲侯爺,其實并沒有什麽很大的區别。”白羽岚抿唇,努力回憶着昨日裏葉銘庭說這話的語氣,似乎很是不屑的樣子,還叫人有些郁悶的牙癢癢的。
既然侯爺和夫人都沒有什麽能介意的,她倒是也沒什麽可說,說多了反倒是叫人多了個嚼口舌的機會。
主仆二人到了大理寺的時候,這裏已經人山人海了,十分擁擠,到白羽岚進去,都是侍衛們竟群衆給扒開了一部分後,才算是給她開出來一條路,總之,民衆的熱情還真是顯而易見的。
葉銘庭看見白羽岚自人群中走過去之時,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幾乎是本能反應似的,他很快就将這件事給抛之腦後了,也沒再計算過什麽别的無關緊要的事情。
“夫人,你來的倒是剛好,這會兒正準備開始,夫人大可直接站在外圍看。”葉銘庭戲谑道。
白羽岚是未來實打實穩拿的皇後,大理寺倒也對她格外尊敬,還特意在這裏找了個特殊位置,搬了個小椅子,直接放在一邊,可謂是照顧的妥妥當當。
她自己都有些不适應了,隻能說葉銘庭現在的影響力,至少是比之前的皇族們要顯得更加得民心一點,她可記得之前榮華也是在參加一些大型活動的時候,可沒見着幾個百姓或是官吏如此熱情的,除了這性格原因,其他的,多半是受了這皇族連累。
得民心者得天下,現在葉銘庭這身上既然如此深得民心,他就成功了一半兒。
白羽岚單坐在一邊,看見大堂中間,葉銘庭正站在那兒認真地陳述道:“之前在朝堂大殿上,夫人曾經與衆百官解釋過在下的身世問題,但是此時此刻,我想更加應該對這個國家的居住者和使用者,百姓們一個交代。”
他言辭懇切,隻是剛剛發言完了這麽一句話,就叫堂下的衆百姓歡呼尖叫,一時之間,場面頗爲熱鬧。
葉銘庭笑了一下,颔首道:“所以,我想讓當年見證了我的父親被前任皇帝謀害一幕的當事人,惠妃娘娘,來解答大家的疑惑,但是惠妃娘娘由于自身的問題,所以精神上會有些問題,但是當年的事情卻是記得一清二楚。”
這挖掘出來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白羽岚倒是不知究竟有多少的民衆是很關心這事兒的,不過這隻要是休戰期間,就會有很多的百姓無所事事,一旦沒事兒幹的時候,就喜歡來八卦一下。
但她總覺得,在今日這場面上,葉銘庭恐怕是請了一批群衆演員,才會這麽積極的吧?
她放眼望過去,隻見在這審訊堂邊上,那将外圍人員和這公堂上的人隔開的一道栅欄,被這些人擠的都有些吱吱呀呀了,許多人都有一半的身子傾斜在了裏面兒。
綠意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幕,啧啧兩聲感歎道:“侯爺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麽?這戰況,空前絕後啊,夫人你可得将侯爺看緊點,免得到時候登基了,侯爺這可就飄了,約莫着這一時半會兒的,就破了那曾經的誓言了。”
白羽岚眨眨眼看向綠意,有幾分不解,綠意意味深長道:“因爲在這些大臣的眼裏,一位皇帝身邊,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他們隻會想方設法地讓他開枝散葉,即便不是爲了侯爺,誰又不想将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兒送進宮,吹吹枕頭風呢?”
其實綠意說的在理,最近這些王公大臣們瞧見了葉銘庭的态度,自然是不敢再往宮裏面送進來什麽人,但是這日後,誰又說得準呢?
一時之間,白羽岚竟然覺得有幾分怅然,叫她心頭有些難受,就連現在葉銘庭諸事進行的都頗爲順利,也叫她不怎麽看得下去。
惠妃今日裏竟然出乎意料地正常,白羽岚見她那些行爲舉止,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和她所認識的惠妃,完全就是兩個人。
此時惠妃正神色認真,又帶有一些恍惚迷離的怅惘,緩緩講述道:“靖安侯的生父,先太子冀,的确是被我的先皇所害,先皇還未登基之時,身爲普通的小家碧玉的母親的孩子,一直不太受太宗的賞識,在成年之後,就被太宗給逐出了宮,與其他皇子一樣。”
她像是完全沉浸在了那段陳年往事之中,盡管鬓邊已經出現了極其明顯的銀絲白發,卻将這個婦人襯托的很是慈祥,少了之前在宮中時候的驚心膽戰與銳利。
先太子冀,母親是前朝皇後,背後的母家是世家大族,父親又格外愛這一對母子,并且賞識太子冀的才華,一直以來,他都受到所有人的擁戴,甚至是京城中的少女,都眷戀于他俊美的容顔,但是天妒英才,在皇家集體出去的那一次秋獵之中,他被自己的親弟弟謀害。
惠妃當時還隻是一個側室而已,剛剛進門,還很得丈夫的喜歡,這時候如膠似漆的,正準備去找先皇,卻大意遇見了這麽一幕,由于惠妃當時的娘家還算是景氣,夫妻兩個又很恩愛,先皇終究沒有痛下殺手,但多年來,一直在惠妃的飲食之中下過一些混亂神智的藥物。
但先皇沒有料到的是,在惠妃剛剛準備入宮的時候,本來是作爲太子冀的太子妃人選之一,即便是再不景氣,也可以成爲冀的一個側室,她一向心中大膽,慕太子冀的名而來,才願意這般委屈自己,但是她沒想過最後會成爲先皇的妃子。
太子冀一直是惠妃心中明月光,見着自己的丈夫毒殺自己的初戀白月光偶像,不管是什麽人,想必也能夠記得上一輩子,太過深刻。
所有的事情與細節,惠妃都講的格外清楚,她的确是親身經曆過,才會有這般如此真實的說法。
“靖安侯來到京城的第一眼,我幾乎一下子就将他認出來了,因爲沒有一個人長得和先太子冀幾乎一模一樣,像是從一個模子裏雕刻出來的。”惠妃看向葉銘庭,他長得就像是年輕時候的太子冀,如此英俊挺拔,而又優秀的無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