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丞相呢?如何看待?有沒有意見?”葉銘庭連環發問道。
“不過是一個丞相而已,老臣能有什麽意見,侯爺若是爲了新帝,又要改革,希望這徽朝枯木逢春,這是好事,隻要是爲百姓着想的好事,老臣一概不會反對。”徐丞相一身正氣道:“更何況,老臣在侯爺的生父,先太子在世的時候,就已經在閣中做事了。”
他回憶起來先太子:“殿下是個文武雙全的人,不僅忠孝兩全,又在六藝之上頗有建樹,于家國之上,憂國憂民,是個有魄力的人,也是個有膽識的人,老臣一向很敬佩他,在盛世之時,殿下就已經居安思危,若是在盛世,殿下能夠讓國家繁榮,在亂世,想必也能鐵血手腕,無奈.”
無奈英年早逝,竟然在皇家集體出去度假的時候,丢失了性命,這着實叫人忍不住喊上一句天妒英才。
說着,他似乎是有些有些感慨的樣子,十分傷感。
白羽岚在一邊聽着,也能感受到這徐丞相話語之間滿滿的對于先太子的敬佩,聯想到那幅先太子的字畫,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既大氣,卻又絲毫不失端莊和精緻,若是先太子還在世的話,指不定要比葉銘庭都要惹姑娘們追逐。
“老臣當初看見侯爺的時候,就覺得恍惚看見了先太子在世時候的樣子,畢竟,先太子逝世的時候,也才二十幾歲沒想到,侯爺竟然當真是先太子的後人。”徐丞相恍惚透過葉銘庭,看見了那個遠在時光以外的人,以及那些難以描繪的歲月,目光之中,盡數是懷念與感慨。
他似乎與先太子之間,還有些不得不說的交情。
徐丞相如此快地支持了葉銘庭,倒是在李宏明的意料之外,他甚至是有些震驚,但轉眼之後,又覺得他這般愚忠于李氏王朝,隻要對方同樣是李氏,他就沒有任何挑剔之說,當初扶持他上位,甚至策劃一切,都是因爲在這父皇所有的接班人之間,隻有他還算是合适。
“這一切,都是你給太子策劃的吧?甚至于調動這些軍隊,如何一步步地将禦林軍收爲己有?”葉銘庭似笑非笑道。
每當他身邊的人看見他這個表情之後,都覺得自己快要倒黴了,但是徐丞相十分正經,一點都不摻水地,很是耿直地回答道:“的确,這一切,不僅僅是太子做的,幾乎可以說,完全是老臣策劃的,太子隻不過是一個象征而已,我爲這個象征推波助瀾。”
“我這麽做的原因,不用想,大家應該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這個朝廷之上,又有幾個是真正能爲國家做事的人?而又有幾個先皇的後代,是能夠精于一個王朝的管理的?爲國家,爲百姓真正考慮過的?大多不過是一己私欲而已,而太子,至少比那些不務正業隻想着和他們父皇一樣享受的皇子們,好很多。”
但是仁心足夠,而能力不足。
對于一個亂世來說,這種所謂的仁心,并不是被需要的,他需要的是一個鐵血手腕的君主,能夠有足夠的魄力将所有的貪官污吏連根拔起,叫這些在每一筆赈災的資金上面,都要摳出一筆錢的官員們,全部滾蛋!
而葉銘庭,就是這樣一個人,但徐丞相忠于李氏,所以之前也無法接受。
徐丞相這一番耿直的話,叫大半數的大臣們都心生涼涼,這徐丞相還真是敢說,這靖安侯可不是從前的靖安侯了,從前雖然這權勢極大,幾乎一手遮天,但是畢竟不是君主,好歹是有點限制,現在卻是完全不同的境況
出乎意料的是,葉銘庭不僅一點都沒有怪罪徐丞相,反倒是面帶笑意:“徐丞相可真是爲國着想的好丞相,不愧是我看重的人。”
李宏明如今已經失神了,他坐在那裏,也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麽,白羽岚沖着一邊的侍衛一個示意,他們就心領神會,直接上前要将人押走。
但是李宏明這會兒竟然有些心神失常,攥住那龍椅,怒視着侍衛,更加看不慣葉銘庭,吼道:“我不走!這本就該是我獨坐的龍椅,這就該是我的位置!你們憑什麽将我帶走?我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我是皇帝!”
看來,徐丞相的洗腦很是成功,李宏明本來是一個心思都不在這帝位上的人,怎麽着和他一合作,這态度就完全變了一個樣?現在這種這一直在叫喚着自己是皇帝的樣子,不僅很難看,而且叫白羽岚也十分不适應,她心裏湧現出萬分感慨。
如果一個人的初心變了樣,或許這個人就真的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因爲他的心裏,你已經不知道究竟是裝的什麽東西了。
李宏明抓着那龍椅的手,絲毫沒有放松,葉銘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道:“将龍椅一并帶走,既然現在是新的一個皇帝登基,這姓氏也變了個樣,将椅子也給我換了,老皇帝謀害我的父親一事,我還沒算個清楚,這殺父仇人坐了這許久的椅子,不坐也罷。”
說着,又上去了幾個侍衛,直接連人帶着椅子,一并拖走了,因爲李宏明還在一直反抗者,叫喚着,那士兵就直接将太子給打暈了,看的底下的大臣一陣目瞪口呆。
這靖安侯的士兵,還真是敢啊,這什麽人都直接揍?不愧是當初的鐵血侯爺訓練出來的士兵,聯想到這未來的日子,都要在葉銘庭的注視下做,一些當初吞過錢,又仗着這家族權勢大,吞錢牽連甚廣,而以至于有恃無恐的一群人,也漸漸地害怕起來。
這兵痞子出身的葉銘庭,雖說是先太子的後裔,但是這畢竟在是在軍營裏生活了那麽久,估計這許多習慣也改不了,他一個兵痞子,能夠怕誰啊?就連對待這太子,都這麽硬氣。
恐怕滿朝之中,沒幾個他放在眼中的。
在那把舊的龍椅被撤掉之後,葉銘庭的人火速就備上了新椅子,并且派出來一定的士兵,将這個大殿都直接變了個樣子,就像是在翻修一般,連他不喜歡這先帝的金色的簾子等等所有舊物,全部被指揮着換掉了。
一衆大臣本該是在這時候準備爲新帝登基,愣是從這大中午的解說,等到了晚上快要下朝的時候,這朝上還沒有換完東西,不過靖安侯的家底也真是夠富裕的,這換上來的東西,看這成分和料子,都非常高級。
眼見着這天都要黑了,大臣們都還餓着,也沒個人敢提意見的,至于徐丞相,早就被他直接差人帶走了。
又等到天已經完全黑了,葉銘庭總算是開口發話了:“并非是我故意爲難大家,而是過兩天我才準備正式登基,所以這朝堂之上的裝修得翻一番,也爲了叫你們看看什麽叫做新事物必然取代舊事物,有些東西呢,譬如說這梁上,都已經長了蛀蟲了,自然是要替換,否則大廈将傾。”
他這言語之間,暗含着什麽,就連那些武官們都能明白有着幾個意思。
“所以蛀蟲呢,還是要自己先爬掉最好,也就等不到這火啊,燒在它身上,将這一窩都給滅了。”他又意味深長道。
白羽岚在一邊等得也有些餓了,十二特地爲她備上了飯菜,就在朝堂一邊坐着吃,聽見葉銘庭這番話,不自覺莞爾,他這若有似無的威脅的感覺,倒是好笑,葉銘庭還真就是弄權的這塊料,整日裏心機深得要死,這腸子裏面的小九九,就像是拐了個山路十八彎似的。
“夫人,這些菜,合不合您的胃口?”十二在一邊殷勤着道。
他們都是輪着班兒的,就侯爺吊着這一群大臣站在這裏跟在體罰似的,一整日裏,連半口飯都沒吃,侯爺這還真是夠厲害的,平日裏這些言官參人參的可厲害,如今在這真刀真槍明晃晃的威脅下,果然是半個字都不敢說了。
“你還真是懂我的胃口,誰教你的?”白羽岚有些好笑,這十二現在做的倒是越來越超出他的本分了,就連她喜歡的菜色都略知一二,也不知這背後是不是有人特意叮囑過。
“侯爺吩咐過要照顧好夫人的,所以十二平日裏就很喜歡觀察夫人,見夫人吃這些菜的時候,明顯就會多夾上幾筷子,自然是喜歡的了,今日一試,果然是這樣。”十二得意道。
白羽岚可算是這徽朝成立幾百年以來,頭一個在朝堂之上用餐的人,還是一個女人,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但那些平日裏如何批鬥這家妃子沒有品德,那家妃子又如何歹毒的大臣們,這會兒真是半個字的指責都沒有。
葉銘庭那些若有似無的警告,已經在他們的心中留下陰影,哪裏還有心思關心這些,做了的心虛,沒做的,也惶恐。
“好了,今日裏,就到此爲止,三日後,好好準備一下登基事宜,我會讓司禮間那邊将事情都安排好的。”說罷,葉銘庭别有意味道:“我知道你們所有人的信息和資金鏈,也很期待某些人的奏折。”
新官上任三把火,看起來,這回的改朝換代,是當真要面臨一輪洗牌。